方冬大概看出來了,問我是不是舍不得國內?
我說是。
方冬又問我,是不是更舍不得林蘇白?
我沒說話。
憋了很久,我才鼓起勇氣問方冬,如果他第一個喜歡的女生在國內,如果留學就意味著永遠和初戀古德拜,他是否還會去?
方冬笑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並不假思索地說“是”。
我不太相信,追問他難道就沒有一點不舍嗎?
方冬說,為了一時的荷爾蒙分泌而耽誤人生的重大選擇,是非常愚蠢的。
因為我喜歡林蘇白這件事,後來我和方冬又展開了幾次關於愛情的辯論。
方冬舉了中外很多例子,都是為了告訴我愛情靠不住,男人靠不住,女人也靠不住,自己更靠不住。
既然都靠不住,又怎麼會撞擊出刻骨銘心的愛情呢?
我也舉了幾個例子反駁方冬,比如朱麗葉羅密歐,比如泰坦尼克,比如梁山伯祝英臺。
方冬說:“第一個是虛構的戲劇角色,第二個是虛構的電影角色,第三個是虛構的民間故事角色。”
我沒有說話,心裡卻覺得,戲劇來源於生活,這些虛構的角色在現實中一定有原型存在,隻是我不知道罷了。
方冬笑了笑,又對我說:“我更願意相信,有一天你會寫出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還有令人動容的角色。至於生活麼,是另外一回事,你可不要將兩者混為一談。”
我告訴方冬,我沒有混為一談,我分得清楚什麼是小說什麼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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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冬看上去並不相信,他一直都認為我活在小說世界裡,有些脫離現實。
方冬問我,構成愛情的基礎要素是什麼?
我說,首先需要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不過這兩個人各方面條件都不能太差,就算長得不行性格一定要好,可以貧窮但不能人品低賤。當他們都具備一些閃光點,他們的互相吸引才具有說服力。
方冬又問我,男人和女人都湊齊了,接下來呢?
我想了想說,接下來還需要一些緣分、契機,或是一個對的時間。
方冬笑著接話:“在這個基礎上還需要一些誤會和外界的刺激。這裡面要有一個醜角,起到催化的作用。還要有負責散播或傳遞消息的人。外界要有阻撓,現實要有壓力,這些都是用來考驗男女主角的條件。不過能通過考驗的總是少數的。”
這個時候的我,還是自信滿滿的,尤其是對林蘇白的心意。
如果小說裡的“青梅竹馬”可以照進現實,林蘇白就是我的竹馬——顧澎、蕭婓都不能算是。
我沒想到的是,方冬那番話,會在半年以後直接反應到我的身上,也給自信的我狠狠潑了一盆冷水。
我移情別戀了。
不,準確地說,是我同時喜歡上三個男生。
……
……
此時的許垚剛走出酒店房間。
她和林純關於《戀愛腦的終極反殺》的討論最終沒有得到結論,林純閃爍其詞,並不老實。
這本小說許垚讀過,她知道裡面講的就是方米和三個男人的愛情故事。不過並不隻是以愛情為主線,這裡面還穿插了一個刑事案件。
但就像現實中方米的“下落不明”一樣,這本小說是開放式結局,到最後讀者們都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猜測版本也有很多。
方米靠著這本小說成名,後來方米和林純又一起注冊了自媒體賬號,以“方米理想家”開始經營短視頻。
林純說,那時候她們還沒有經紀人的概念,林純做的就是經紀人的工作,還包攬了策劃、文案、營銷。
方米運氣很好,外在形象也好,很適合走這條路。
但林純覺得最好不要露臉,對外還是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這樣粉絲們才會代入,幻想自己是方米這樣的幸運兒。
方米是孤兒,卻被方家收養,有了健全的家庭,和受良好教育的機會,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
方米身材高挑,有著濃密的長發,寫了第一篇小說就成功出版,還榮登暢銷榜。
放在這個時代,這種容貌和才華並存的通常會被稱為“美女作家”。
許垚從林純的房間出來後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了酒店的咖啡吧。
她約了女記者辛念。
兩個女人並不是第一次見面,許垚剛一坐下,辛念就單刀直入:“現在的輿論風向和咱們預估的一樣,假‘方米’的身份已經扒出來了,接下來林純還會當一段時間的過街老鼠。”
“非常有效率。”許垚稱贊道,“難怪姚小姐那邊會推薦你。不過……”
許垚的笑容剛剛露出來一瞬,又收了回去,停頓兩秒之後,話鋒一轉:“我知道你們記者都有職業病,遇到有疑點的故事就迫不及待想挖掘出真相。但我覺得凡事都要有一個度,不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辛念挑了挑眉,先是驚訝,隨即了然:“你該不是以為,F國那邊的消息是我發到網上的吧?”
許垚定定地看著辛念,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懷疑:“我想不出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辦到。林純的資料是我給你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整地捋清脈絡,除了你還能有其他人嗎?”
從邏輯上來說,許垚猜測得不錯。
即便是熟悉“方米”的粉絲,都不可能有這個時間、精力、金錢去F國深挖整個事件,更不要說在深挖的過程中還需要一些證據、資料的支持。
許垚繼續道:“你曾是社會新聞記者。我知道你坐過牢,出來以後挖了幾個社會新聞,有一定的影響力,這裡面有兩個案子得以重啟也有你的功勞。你之所以看中真假方米事件,就是因為真方米到現在還處於失蹤狀態,你先入為主地認為是‘假方米’林純害了她。的確,林純是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最有嫌疑的人。隻要深挖的結果能證實你的判斷,你也會跟著走紅。”
被當面指責,辛念沒有動氣,隻是搖頭笑了笑:“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許垚沒接話。
辛念又道:“我被限制出境,去不了F國。我也沒有那麼多錢去收買那邊的知情者。我是對方米的下落感到很好奇,但我對林純沒有惡意。而且是姚小姐請我來的,我不會唱反調。”
前面的話許垚都沒什麼反應,畢竟這些解釋都是辛念一面之詞,直到辛念搬出來“姚小姐”,許垚懷疑的表情才緩和一些。顯然多少解釋都不如這個名字有分量。
辛念又將問題拋了回來:“其實有件事我也很好奇,你真相信林純的話嗎?”
許垚搖頭:“不信。”
辛念又問:“那方米呢?”
許垚回答:“人都失蹤了,隻有一本小說,我連本人都沒接觸過,更加談不上信不信。”
辛念說:“可你是林純的經紀人,你總該有一個立場吧,不然接下來國內這邊我該怎麼怎麼配合?”
許垚接道:“我的要求隻有一條,不管你掌握到什麼都必須交給我,不要擅自報道。還有那個爆料者,我希望你能把他揪出來。”
“我?”辛念正要婉拒。
許垚又接道:“你不是有一個做私家偵探的前男友嗎?我聽說他調查過很多案子,和警方也有合作。說吧,要多少錢他才願意幫這個忙?”
這話剛落地,許垚的手機就響了,竟然是許久沒有開機的林純的號碼。
“喂?”
許垚剛吐出一個字,就聽到對面林純慌亂的聲音:“有……有個陌生人到我房間,還一直追問我方米在哪裡……我現在很怕……”
“陌生人?”許垚對辛念比了一個手勢,就起身往回走,“她是怎麼進的房間?有鑰匙,還是給你給開的門?”
林純回答:“她說自己是服務生,還推了車,說進來打掃,我就給她開門了。可她一進來就抓著我問,是不是我害死了方米!”
許垚沒有多言,快速回到林純的房間。
林純一直縮在床上,看著許垚進進出出。
許垚不僅叫來了經理來了解情況,還向酒店方提出要查看監控,林純全程都沒有異議。
直到許垚處理完再次回來,坐在床邊說:“監控沒有拍到臉,隻拍到是一個穿著保潔制服的女人。”
許垚又問林純:“你有看到她的模樣嗎?要不報警吧,你可以將你看到的描述給警方。”
林純卻慌亂地搖頭:“不,不要報警。我不想讓人看見!”
許垚嘆了一口氣,起身環顧了一圈,又問:“那你還要住在這裡嗎?”
林純繼續搖頭,可她卻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兒。
許垚隻得說:“那就換家酒店吧。不過你要知道,這家五星級酒店管理已經非常到位了,這個人還是能潛進來,後面不管換哪家酒店,同樣的事都有可能再發生。還有,你不要遇到一點小事就這樣驚慌失措,你這樣很容易做錯決定、下錯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