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想讓年輕人生孩子,好歹拿點誠意出來,天天喊口號算怎麼回事呢?
顧西穗的父母當然一如既往地催著,顧西穗一如既往地無視——顧西穗又發現了一點工作的意義,人要有事情做,才不會把結婚生子當大事。
譬如姚總,她不催,是因為她忙的要死要活的,理都懶得理他們倆,偶爾才問一下:所以你們倆現在還在一起的,是吧?
顧西穗笑,隻因為她跟權西森的朋友圈沒有任何對方存在的痕跡,一個比一個商務。
而顧西穗到達三亞後,他暫時也沒有去看望過她,她也沒回去過。
最終她在三亞項目組裡的職位是:市場經理,副的。
這可是個肥缺,提成高得不可思議。
從前都是市場去上海,如今上海一解禁,變成了上海人民集體飛到三亞,全都是一張劫後餘生的臉,邊苦笑著邊工作,提起那兩個月,有人依然會無比驚慌,有人則把那些事當笑話講。
顧西穗沒想到的是,大美女Lisa也被困到了上海。但SKP在上海沒有店,她是靠奢侈品品牌們活下來的。
重新遇到她時,她正在酒店吃自助餐,那種純粹為了吃而吃的吃法,面前的食物堆積如山,如同根本吃不飽一般。
顧西穗走過去,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抬頭,衝她一笑,才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想籤Yin‘s Fang的?”
“在上海看到你了。”
她愣了半天,才說:“那麼大個上海!”
“長得太漂亮就是這點不好,”顧西穗笑著說:“隔了一條街,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你了。”
她也笑,說:“其他的品牌我可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顧西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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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爭無處不在,內部的,外部的。
工作第五年,顧西穗才第一次愛上她的工作,拿出了她對時尚的理解和當運營的店鋪經驗,一個品牌接一個品牌地去談房租、銷售額、店鋪位置、裝修補貼……
所有人都覺得招商不適合女性,不過在重奢商場工作,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因為你見到的幾乎都是女人,尤其是奢侈品行業。
消費主義到底有沒有意義呢?
她如今已經不再想這些了,她隻知道在這個時代,她還有一份好工作,父母健在,有一個不錯的戀人,以及三五知己,就已經是這世界上極少數無比幸運的人了。
而她會把這些牢牢地抓在手心,帶著它們大步地、堅定不移地往前走——無論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邊廂,商場的設計還在全球招標,工地卻已經圍了起來,開始地面清理。三亞市政府特意囑咐了要好好處理那些樹,但工人們還是簡單粗暴地砍了再說,導致市民大規模投訴。
那天齊明輝人不在,其他負責人也不在,公司裡的人就隻好打電話給顧西穗。顧西穗怔了怔,駕車到施工現場,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哎你……”幾個乘涼的工人突然就站了起來,試圖攔住顧西穗。
顧西穗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她甚至都不用說話,他們就都頓住了。
顧西穗則繼續往前走。
工地才是百分之百的屬於男人的領地,而那些施工的男人,就是抖音快手上那些練普通話都說不太好,就迫不及待發表自己“觀點”、嫌棄女人晦氣的人。
但隻要你的職位足夠高,分量足夠重,就沒任何人敢攔你。
她踏著碎石和砂礫,穿過塵煙,腳踩著那條又崎嶇又忐忑的道路——如同2017年回國時一樣,抑或在臺風天打開商場大門時一樣,以及12月31日,走向她戀人的那一天——
當她決定要去做什麼事,就沒有任何人能阻攔她。
她將去往每一片她想去的土地,做每一件她決定要做的事。
“新的一年,記得勇敢一些。”
她還記得錢閃閃跟她說這話時的樣子,而她則希望下一次見到錢閃閃的時候,跟她說:你瞧,我做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