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穗以最快的速度衝到辦公室,打了卡,抓起衣服和包就跑。
回到住處,打開房門,臥室的門一關,衣服一脫,防噪耳機一塞,眼罩一帶,她就鑽進被窩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睡就是十四個小時,醒來時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做夢都在裝修,夢到電路沒做好,下雨了,漏電,有客人觸電了,嚇得顧西穗大叫起來。然後有人不由分說地揪著她的耳朵,道:“你給我起床!”
顧西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錢閃閃惱怒的臉,說:“三分鍾!滾出來!”
“啊?”
她在床上揉了半天額頭,才踩著拖鞋出去,看到餐桌上全都是咖啡和食物,劉靈居然也在,正笑眯眯地端著披薩出來,問:“餓嗎?”
“餓!”顧西穗忙不迭地點頭,拿起一塊披薩就據案大嚼起來。
也的確是餓壞了,掐指一算,至少二十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上一次吃飯還是昨天下午一點,因為忙,隻匆匆扒了幾口,根本沒吃飽。
而此刻餐桌上什麼都有,披薩、火腿、蛋糕、水果、牛奶。
這是女人才會有的溫柔和細膩。
顧西穗感激地看著她們,她們則都是一副看難民的神情。還沒顧西穗吃完那塊披薩,錢閃閃就說:“吃完去洗臉刷牙換衣服!”
“幹嘛?”
劉靈道:“帶你出去耍!”
“去哪兒?”
“大保健!”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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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穗頓時就尖叫了起來。
她討厭按摩,一是因為討厭陌生人觸碰她的身體,二是因為真的痛,每次按摩時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團發幹的爛泥一樣無藥可救。
錢閃閃卻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領子道:“由得了你?”
顧西穗還想著跑,就直接被錢閃閃摁倒在了沙發上,雙手反剪,跟強搶民女似的……
顧西穗被壓得死死的,還不忘繼續吃著披薩,忍不住感慨,她怎麼力氣那麼大呢?
也或者是她肌無力太久了。
最後她是被拎著下了樓。
不睡還好,一睡居然更累了,等個電梯都像是酷刑,恨不能繼續回她的小房間昏睡。
唯一能值得慶幸的大概是,太初昨天的檢測結果是:全部陰性。
那些顧客在檢測結束後居然該逛街逛街、該吃飯吃飯,完全沒把一時的封鎖當回事兒,甚至更興奮了一些,繼續在空中花園喝著酒,圍著室內樂隊唱歌……唱到紅泥的人覺得再唱下去顧客都該瘋了,停止了供應酒精,人們這才散去。
然而那些小視頻還是傳得到處都是,尤其是在空中花園唱歌的。好多大號和藍V都瘋狂轉載著太初昨晚封鎖的細節,顧西穗緊張地問劉靈:“你?”
“不是。”劉靈道:“這些肯定是民間自發的,本地居民需要這種視頻來提升對地方政府的信心,地方政府也需要安撫市民,根本用不著公關。”
但顧西穗還是心中一驚,她毫無疑問的,創造了太初2021年最大的網絡流量。
集團總部的人在群裡誇了誇顧西穗,嚴雲齊則打著哈哈,似乎並不贊成,但也沒有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隻說是顧西穗臨時反應能力強。
顧西穗也是到了那時候才後怕起來,一個接一個地研究那些小視頻,幸好,隻有一段恰好拍到了她威脅那個小二代的場景。
但沒有人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從視頻上看來,連一絲緊張感都沒有,更像是一個性感姐姐在撩大學生……
更奇怪了……
顧西穗滿頭問號,還在翻著聊天記錄,手機就被錢閃閃搶走了,她說:“不許看了!你給我好好休息!”
她就跟押送犯人似的,把顧西穗帶到了小區附近的水療館,按摩SPA美容一條龍,豪華的三人房間,三個小妹妹笑吟吟地等待著她們,錢閃閃指著顧西穗對那幾個小妹妹說:“這個換個力氣大一點的,給我往死裡按!”
“等會兒……”
結果根本沒人聽她的。
不久後,一個一看就身強力壯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顧西穗頭皮都發麻了,閉上眼睛趴在床上,緊張得不行,技師摸了摸她的頸椎,還沒用力,顧西穗就已經殺豬般嗷嗷叫了起來。
幾個小妹妹捂著嘴巴吃吃笑,理療師則說:“小姐,你這個頸椎……”
“知道了知道了!”顧西穗打斷她,絕望地趴在床上,專心準備挨訓。
錢閃閃果然沒讓她失望,一開口就是:“工作忙就不知道休息的嗎?人不夠你不會找人?多大了人了,還因為上班哭,丟不丟人啊你?”
“丟。”
顧西穗小小地雙關了一下,劉靈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問:“你到底怎麼搞成這樣的?就不說疫情不疫情了,你照照鏡子,你最近的狀態真的蠻嚇人的。”
“公司人手不夠,空中花園的項目又急,就搞成這樣了……”顧西穗悶悶不樂地說。
“缺人你不會找嚴雲齊要人嗎?”
錢閃閃還是生氣地大罵,顧西穗則說:“就算我去要了,他也不會給的。”
“但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嚴雲齊的問題。”劉靈道:“你得搞清楚你的責任和權限,以及你上司的責任和權限,千萬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大包大攬地往你自己身上壓,畢竟你的工資和你上司的工資擺在那裡,拿多少錢,就幹多少活——你上司工資比你高是有原因的。”
說到這個,顧西穗皺了皺眉,說:“我覺得我可能犯了個很蠢的錯,是把空中花園的項目當成是抗壓測試了……”
難得睡夠了,她才有精力思考一下工作上的事。她把跟張文華在辦公室裡的對話講了,指望著劉靈能幫她分析一下。現在她發現什麼職場小說和商管書都不靠譜了,那些該死的作家為了看似有道理的總結和“金句”,啥都能編得出來,一個字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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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能阻止我黑我自己
第25章 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可是幾代女人前僕後繼爭取來的
錢閃閃驚叫了起來:“張文華居然這麼親切的嗎?”
劉靈則沉思片刻,說:“我怎麼覺得你應該不是要升職,而是要轉崗。”
“為什麼?”
“以你現在的能力,肯定是handle不住嚴雲齊那個位置的——他雖然不討人喜歡,但能力是絕對是很過硬的,能在太初那個位置上穩坐十年,沒有點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顧西穗這才沉思起來,想了想她跟嚴雲齊的主要區別是在於,嚴雲齊手握著三百家店鋪的銷售數據,顧西穗卻隻負責其中的一小部分——還是最簡單的那部分。
因為大牌根本不缺銷售額,小品牌才缺。
顧西穗的營銷能力和品味都沒什麼問題,但財務分析和數據整合能力跟嚴雲齊比起來差遠了。
而這些才是重中之重。
這麼一想,顧西穗就凝了凝神,道:“如果是轉崗的話,我估計我就會更崩潰了,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太初,就是因為抗壓能力太垃圾,外加啥也不會,要不然……”
“我拜託你!”
話還沒說完,錢閃閃忽然就叫了起來:“你自嘲也要有個限度好嗎?整個太初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讓愛馬仕和香奈兒把自己的保安撥給你用?你去問問嚴雲齊能不能,甚至張文華能不能?自嘲這種事偶爾來幾句也就算了,天天否定自己,說久了自己都會信的你知不知道?”
“我們infp……”
“你給我閉嘴!”
她突然下了床,幾大步走過來,毫不猶豫按住顧西穗的腦袋往按摩床上一撞,當然是不疼,就是很莫名其妙。
顧西穗捂著額頭叫了一聲,劉靈則哈哈大笑著。
“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少看那些無聊的東西,做個測試了解一下自己也就算了,你怎麼還當真了?本來不設限的人,天天拿著那幾個詞洗腦自己,久而久之也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世界也隻有那麼大了。你自己畫了個圈子鑽進去,然後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這個不會那個不會,當然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了——但你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什麼都不會不是很正常的嗎?不會就去學啊!能有多難?你以為我會關心一個真無能的人睡太久會不會餓嗎?或者劉靈放著好好的星期天不休息,是來聽你講你有多廢物的?”
啊!這熟悉的感覺。
顧西穗總覺得她應該是個抖M,要不然,為什麼聽到錢閃閃罵她時她會這麼快樂呢?
仿佛隻有聽到錢閃閃還在罵人,顧西穗才覺得生活還是正常的。
雖然顧西穗跟劉靈在說的,跟錢閃閃罵她的,完全是兩個話題。
她側頭看了劉靈一眼,兩個人又是默契地一笑,任由錢閃閃東拉西扯地發火。
倒是那個正在給顧西穗按摩的技師道:“這位靚女說得對,工作就是這樣的啦,都會有不如意的時候,所以才需要定期放送——我們公司最近剛好有年卡優惠……”
這突如其來的推銷讓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世道難,女人就更得學會給自己打氣,都是被打壓著長大的人,如果自己還要自卑的話……”
劉靈卻忽然笑著說:“她才不是自卑,她是幸存者愧疚。”
“啊!”
顧西穗立即揚起頭來,錢閃閃則問:“那是什麼意思?”
“恰恰是因為她生活得不錯,她才因此而愧疚,因為她已經是這世界上生活真的不錯的那批人了,結果對現狀還是無能為力。”
劉靈心知肚明地看著顧西穗,顧西穗則悲哀地牽了牽嘴角。
錢閃閃說:“可是這有什麼好內疚的?各人有各人的宿命,你又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不就行了嗎?”
劉靈則緩緩道:“你得搞明白,正是因為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你這種還有機會往前衝的人才更應該往前衝,要不然那些選擇空間有限的人就更沒有動力了。商場可是一個純粹屬於女人的空間和行業,不管是顧客還是商場裡的工作人員都以女性為主,但你看看管理層都是什麼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