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穗便說:“Candy喜歡寫手帳,她比較懂這些。”
“哇!”兔總裁又緊張地看了看LV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問:“我要是去找Candy,錢閃閃不會生氣嗎?”
“沒事,她就算生氣了,Candy也感覺不到的。”
顧西穗笑了,Candy可是個矛盾的混亂綜合體,表面是暗黑叛逆,內心則無比純真,關鍵是她自我定位還是個甜妹,表現出來的卻是個反應慢半拍的鐵憨憨。
“那……”
“下午兩點你能抽出空嗎?我請你吃飯。”
“好!”
見她答應了下來,顧西穗才點頭離開,走了沒幾步,又拐了回去。
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說:“如果你的粉絲都是學生的話,就不要亂讓她們買東西了。”
“我知道的!”兔總裁很認真地說:“我都跟她們講千萬不要亂花錢,我自己為了買東西欠過網貸的,我知道那樣不好……”
“那就好。”顧西穗再次衝她笑笑,才離開。
——————
我覺得有必要聲明一下,基本上看完上一章的讀者應該都能感覺到了,這是一本純女性主義小說。感情線有,也挺多,但我還是希望讀者能把注意力都聚焦在女性角色上,哪怕是不重要的那些。
我並不想回避我們這個疫情一直存在並將可能繼續存在、以及總算開始回溯消費主義和拜金主義的時代,還有女性將怎樣生活的問題。為了這些,它可能很慢熱,讀起來不夠爽我也知道。如果想看男主角的話,我可以直接多發幾章,留言即可。
(但坦白說,可能並不是大家期待的那種“言情”……因為作者自己都覺得純正意義上的言情好難寫,不覺得自己寫的好?……
可以直接劇透的是,女主角其實是個又燃又喪、正義感十足的女孩子。她前期可能看起來不夠酷,因為還在迷茫和焦慮,之後想通了就會直接起飛了(但願我能寫好?)
Advertisement
再次感謝收藏和投票,以及大家的耐心,但我需要一些交流,鞠躬!
第9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顧西穗其實是有點討厭現在這個時代的。
她小時候也崇拜奢侈品,但喜歡的是觀念、美、象徵、以及對品質的追求。
在她家鄉那座小城,知道奢侈品品牌的人寥寥可數,顧西穗卻把零花錢都存了下來,每個月按時去書店,買下喜歡的時尚雜志,一個字都不落下地看完。
那時候的奢侈品營銷跟現在不大一樣,想賣貨,至少先講個好故事。宣傳一個包,說的是,“你需要一個能裝下所有夢想的包”;說起花錢,說的是,“你是世界上最珍貴的人,所以值得最好的一切”。
當然了,那些也是消費主義話術的一種,但終究還是,有點內涵在的。
那時候的時裝設計也考究,女裝在去性別化和突出性別之間無限地徘徊,Tom Ford重新定義了性感,Phoebe Philo則靠極簡內斂的風格讓Céline殺進一線,鬼才McQueen不斷地革新剪裁和面料,給世界帶來宇宙大爆炸一般充滿能量又令人戰慄的美,然後終結了他自己;愛馬仕在中國的首場時裝秀,為了削弱奢華的一面,請的模特是作家和建築設計師……
然後互聯網時代,一切都變了。
Z世代橫空出世,流量成為王道,營銷不再需要內涵,隻需要瘋狂地復制粘貼。設計不再重要,隻需要一句合適的slogan,就有無數人為之買單;大資本不停地吞並小品牌,讓所有的品牌都擁有著相同的基因;當紅明星成了收割韭菜最好的手段,明晃晃地去騙小孩子的錢;手機侵佔了所有人的精神空間,人們不再思考。
於是地球上整整六十億人都在追求同一款包,同一種生活方式,用同樣的價格購買同樣的幻覺,並把它們稱之為美。
多麼荒謬。
擺在這些現象下最尖銳的問題是,社會的貧富分化越來越大,頭部越來越集中。你吃著三塊錢的泡面,看著卡戴珊一家,在抓馬離奇的劇情裡獲得膚淺的快樂,殊不知你沉迷的每一秒,都變成了鈔票,流向了他人的口袋。
那麼你說,究竟是誰在消費誰?
如果你看過2020年各個集團的財報,就會知道什麼叫毛骨悚然。雖然每張財報後都伴隨著深度分析,但就是沒有人敢直接告訴你那個事實:普通人已經徹底被榨幹淨了,一毛錢都不剩下。
大牌為什麼要漲價?
除了原材料上漲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知道已經不必再爭取所謂的中產和小康的市場了,反正你再怎麼存,也存不夠那筆買包的錢。
購物這個遊戲,從一開始,就不是給你們玩的。
但是這個世界,應該要變了。
十二點還不到,顧西穗的微信步數就已經超過了兩萬,中午是就餐高峰期,那幾幢寫字樓的上班族如果有宴請需要,估計也不會淋著雨走到馬路對面了,而是在太初解決。
顧西穗唯恐人流量控制不住,幾個大門都跑了一圈,然後就沉默了。
那邊廂,是一抬手就買下百萬皮包的富豪,這邊廂,則是為了躲雨站在外面瑟瑟發抖的人。
好一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風越來越大,連路邊行人的傘都被吹歪了。臨近交通高峰期,正門外的馬路徹底被堵死。整個世界都變得陰冷暗淡,仿若末日降臨。
顧西穗低頭查了查,此刻氣溫已經下降到了五度,體感溫度則是零,風力四級,雨是中雨。廣東疫情報告,新增:0。
她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商場內,再看向外面。
思索了十秒不到,她就咬了咬嘴唇,自作主張地打開門,道:“各位如果是避雨的話,可以去商場裡面,隻需要出示健康碼即可,不用站在外面。”
非得出去了一趟,她才發現他們在躲的並非是雨,而是風。
那天的風比她想象中還大,經過身上幾乎能吹散靈魂。太初的大門恰好能擋風,讓他們好受一點點。
這時代或許沒有多少人真的凍死或餓死了,但在大城市裡求生的辛酸,她並非不明白。
廣州的CBD跟北京和上海不一樣,高級寫字樓和城中村交替出現,是這城市最獨特的街景。而太初面前的馬路是這城市最重要的換乘樞紐,即便是在高級商場外,也不乏那些衣著褴褸的人。
隻不過,廣東的有錢人也都是這樣穿的。
顧西穗決定賭一把。
外面的人都是愣了一會兒,看到她黑色西裝上面的胸牌,才趕緊地朝商場裡面走去。
就連疲倦的保安都呆住了,吃驚地瞪著顧西穗。
顧西穗移動著紅外線測溫儀和展示架,對他們說:“退後一點,讓他們先進來,再排隊檢查健康碼。”
冷風夾著細雨一起掠過商場,其他顧客都好奇地回頭。顧西穗卻連頭也不敢抬,到了這會兒才知道怕了,倒不是因為客人的身份問題,而是想起了疾控中心的最新通知,覺得這會兒失業都是小,萬一這些人裡有個紅碼,她就是全廣東人民的罪人,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對不起了,媽!女兒不孝,坐牢時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連當眾跪下道歉的畫面都想好了,卻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竭力給他們一個友善的笑容,說:“請保持社交距離,注意分散,三樓四樓都有公益展,可以移步上面。”
她領著眾人穿過那些買包的人群,連錢閃閃都特意跑了出來,一臉震驚地看著顧西穗。
顧西穗也擠了個苦瓜臉出來,一副自暴自棄的樣子。
而兔總裁正好從愛馬仕裡走出來,還在用誇張的語氣形容著那個包,看了一眼新進來的人,愣了愣,忽然就換了一種語氣,對著手機大叫:“一時買不起也沒關系啊旁友們!窮就窮了,反正將來總會富的!隻要懷抱著明天就會暴富的決心,這世界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話音一落,連門口那些一向高冷的保安和愛馬仕裡的店員都被逗笑了。
而錢閃閃則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臥槽”,就拐回店裡了。
顧西穗特意回頭看了她一眼,知道錢閃閃跟兔總裁的恩怨,就此終結了。
領著那些顧客到電梯口,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上樓,顧西穗才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
她抬起頭來,看到一個男人正在夾層的露天咖啡室裡打量著她。
是那天晚上乘坐賓利的男人。
他換了一身衣服,這次穿的是休闲裝,墨綠色的毛衣,棕色夾克,顯得更年輕了一些。
他倒是挺會穿。
見顧西穗總算發現他了,他才衝她笑了一下。
顧西穗心裡一動,卻也隻是略微頷首,就離開了。
一時爽的代價是巨大的。
半個小時不到,顧西穗的上司就出現在了顧西穗面前,怒目瞪著顧西穗,問:“人是你放進來的?”
“對。”顧西穗講出了她剛才想了半天的借口,說:“人都堵在門口,不好看。”
“你就不知道叫幾個保安出去嗎?對面又不是沒有其他商場。”
要不是因為周圍人太多,顧西穗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直接開罵了。
顧西穗還在想著該說點什麼呢,上司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起,一連串的“是是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馬上”,然後掛了電話,道:“張總讓你現在就過去。”
“哪個張總?”顧西穗問。
“張文華總裁!”
擦。
顧西穗心裡暗叫一聲,並給自己點了一首《涼涼》。
第10章 能穿著人字拖去愛馬仕的,全國可能就這一家了
張文華是太初集團在整個大陸區的執行總裁,平時很少出現。像顧西穗這種小角色,連見她的機會都很有限,就更別提近距離接觸了。
她離她最近的時候是在某個大型會議上,初見,隻覺得她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據傳她已經六十多歲了,顧西穗還以為會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呢,見到了,才發現跟一般的中年女性沒什麼區別,個子不高,衣著樸素,短頭發。
整個會議廳都是數碼設備,唯獨張文華用的是集團發的圓珠筆和筆記薄,旁邊是一個黑色的birkin,看起來至少用了幾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