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穗是個標準的infp,人生的主要精力都花在內耗上面了,雖然表面上還能維持住一個人樣,但也僅僅止步於此了。
而錢閃閃則人如其名,是一枚碩大的鑽石,閃閃發光,無堅不摧,還很昂貴。
一想到要分手,她腦海裡閃過的就是找房子搬家以及如何開口等瑣碎的場景,年底了,她非常確定她根本沒這個時間,需要一點幫助才行。
Poeme是CBD附近的一家網紅餐廳,除了環境尚可之外,找不到任何優點。逢到周末或節假日的時候,那裡擠滿了來打卡的年輕人,顧西穗每每經過都忍不住在心裡大叫:拜託!這裡是廣州诶!能不能有點出息?
但顧西穗也不得不承認,在CBD呆久了,偶爾曬曬太陽也挺舒服的。
她剛在Poeme坐下,錢閃閃就生姿搖曳地走出來了。
一套招搖的鴕鳥毛外套,西褲褲腳塞進短靴裡,看起來不倫不類的,但如今就流行這種紈绔風。
兩隻拜佔庭風格的耳環在肩頭晃蕩著,大墨鏡,設計師款口罩,黑色的布面上繡著一隻暗紅色的蝴蝶,帶著戲劇化的妖冶。
錢閃閃其實並不算特別漂亮,卻總能營造出令人炫目的大美女氣勢來。
人人都愛裝,唯獨她裝得坦蕩蕩,永遠都是一副都閃開,我要凹造型了的姿態,明晃晃地告訴大家我就是這麼做作,你不服?忍著。反正不爽的人又不是她。
她抬著下巴,大步流星地走到顧西穗所在的那一桌,上午十點,陽光正好,拉開椅子往上面一座,就直接坐出了小紅書風格:背後是粉豔豔的三角梅和巨型龜背竹,暗紅色vintage香奈兒包包往桌上一放,絲絨獨有的光澤在太陽底下熠熠生輝。等了半天沒等到服務員遞來菜單,這才朝身後側了側頭,抬起下巴,露出精致的下顎線——
顧西穗捧著咖啡杯,在心裡暗笑了半天,光這一套花裡胡哨的動作,就夠普通人學半天的了。
等錢閃閃點完單,顧西穗才開門見山地問:“你空著的那間屋子還在出租嗎?”
“沒,年底了,沒那麼好租。”
“那暫時先別找找人了,我要住。”
錢閃閃這才看向顧西穗,驚詫地問:“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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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顧西穗面無表情地切著盤子裡油膩的培根,又指了指餐桌旁邊的行李箱。
“哇!為什麼?”
碩大的太陽鏡也擋不住她的興奮,顧西穗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真不明白宋子揚是哪裡得罪錢閃閃了,以至於能讓錢閃閃這麼快樂。
顧西穗地把微信的事講了一下,她就怒罵了起來:“靠!他一個大堂經理,哪來的資格嘲笑被人的事業?”
又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顧西穗就成了那個被甩的人。
顧西穗在看到那句話的時候就合上了筆記本,浸入浴缸,思忖著。
這時卻有人敲了敲門,顧西穗應了一聲,宋子揚走進來道:“我好像有個文件沒有保存。”
顧西穗用下巴指了指筆記本所在的位置,看著他從洗手臺上拿起電腦,背對著她打開。
牆壁上的鏡子正好照著他的側臉,顧西穗一動不動地看著鏡子裡的人。
他應該是一打開就看到了沒來得及退出的微信,嘴角沉了沉,但最終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回頭重新把筆記本遞過去,微笑一下,問:“怎麼連泡個澡都要工作?”
“因為泡澡時最有靈感啊。”顧西穗也跟著笑,問:“吵到你了嗎?怎麼還沒睡?”
“沒有,跟同事在聊工作來著。”
“這麼晚了,女同事嗎?”
“當然是女同事了,誰會跟男同事聊工作到大半夜?”
他半真半假地說著,顧西穗便跟著半真半假地笑。
邊笑著,顧西穗就邊開了口:“我們……”
誰知道宋子揚卻搶先一步,幹脆利落地說:“我們分手吧!”
靠!
顧西穗在心裡暗罵了一聲,都沒來得及換上錯愕的表情,訓練有素的微笑就已經浮了上來。她說:“好的。”
“牛逼啊!”錢閃閃摘掉了太陽鏡,露出她沒來得及化妝的狐狸一樣的眼睛,嘖嘖稱奇:“半個小時前還在問什麼時候結婚,半個小時後就開始聊分手了,我現在倒是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了,看來他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無聊。”
顧西穗則翻了個白眼,故作傷心地捂著胸口說:“我被甩,你就不能先安慰我幾句嗎?”
“跟宋子揚分手有什麼好安慰的,應該開香檳慶祝才對!”錢閃閃說著說著就打了個響指,等服務生走近了,問:“早市有酒提供嗎?”
“這……”侍者一臉的不可思議,錢閃閃道:“兩杯川崎!”
“別,一杯就行了。”顧西穗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確定現在是上午十點,再怎麼著,這個點喝酒也過分了一點。
“來嘛!我請你!”
錢閃閃跟中了彩票似的,倒是讓顧西穗忍不住納悶了:“宋子揚到底是怎麼你了?”
“如今你們分了問就可以直接說了,前年你爸媽來看你時他加了我微信,跟我打聽你父母究竟是做什麼工作的,他好安排吃飯的地點。我心想這種事不是直接問你更方便嗎?他說他比較想給你父母一個驚喜。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了,尋思著吃個飯要什麼驚喜不驚喜的,不過還是跟他私底下見了一面。”
顧西穗靜靜地聽著,她知道宋子揚加過錢閃閃的微信,還是問她要的,但她並不知道是因為這件事。
“然後我就跟他說你父母就是普通的生意人,但他還是孜孜不倦地問是哪一類生意人,後來連你家有多少套房子都開始直接問了,我覺得非常不舒服,就使壞說也沒有很多,就十幾套而已。”
顧西穗怔了怔,才哈哈大笑起來。
酒被送上來了,這次顧西穗沒拒絕,端起來輕啜了一小口。
她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過她的。
“你這個人,真是白長了一張聰明臉,腦子除了增加身高一點用處都沒有。當時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他不是剛好給你送了一本什麼絕版畫冊什麼的嘛,我看你太高興,就沒說。”
“等會兒……什麼叫除了增加身高一點用處都沒有?”
顧西穗不滿地叫,腦海裡卻想起宋子揚送給她的那份禮物,是一本20世紀的絕版畫冊,作者是比亞茲萊,她最喜歡的插畫師之一。
她得承認,她收到時的確是一臉驚喜,跟價格無關,而是感動於他的用心。
錢閃閃則無視了顧西穗的抱怨,道:“可是你也不想想,一本書能貴到哪裡去?幾千塊連買個像樣的首飾都難,他這是以最低的成本討你歡心,也就是你太天真,才會被打動。”
顧西穗隻是自嘲地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她並沒有太傷心,但依然有些失落,即便是從來都不覺得她跟宋子揚之間的感情有多濃,也依然會為自己居然經歷過這麼粗糙的感情而難過。
“你這個人呢,說好聽一點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說難聽一點就是傻。像你這種家境長相學歷樣樣都能拿得出手的乖乖女,想泡誰泡不到啊?宋子揚真是祖上積德,而你居然還覺得他不錯呢!”
錢閃閃拿起酒杯碰了碰顧西穗的杯子,悠然地喝了起來。顧西穗則撫摸著杯身,被錢閃閃這麼一總結,顧西穗才發現,原來她在宋子揚心裡,也是個無功無過,隨時可以被取代的Neverfull。
——他跟她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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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歡迎收藏投票版聊,疫情期間lockdown的辛苦了,好好照顧自己,實在崩潰可以版聊。
由於書的存稿有限,暫定一周四更。外加作者對連載的抗壓能力不大行,不能保證每天都在線,但盡量都會回復,謝謝支持
第5章 歡迎來到消費世界
隻有在奢侈品商場工作,你才能發現消費社會多麼讓人眼花繚亂。
十幾萬買一個包實在沒什麼稀奇的,買張椅子才足夠讓人大跌眼鏡;你總覺得幾千塊買個塑料頭花太傻,人家卻覺得買東西居然還要看價格好可憐;七位數的表,你照著網上學來的知識,認為是買來傳世的,但其實很多人隻是隨便一買,問的最多的問題是:“這表準嗎?”
——那麼貴的表,你也不好意思說,根本不如手機準,對吧?
顧西穗最喜歡看到的場景就是,那些名表的sales尷尬又耐心地普及著名表的價值,什麼藍寶石機芯啦、瑞士工藝啦,等等等等。
然而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買下的人都是雲裡霧裡地點著頭,之後問一起購物的人:“這塊好看?還是這塊好看?”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一個又一個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愛馬仕、香奈兒、LV、Dior、Gucci的門店外,向往又緊張地打量著櫥窗裡的那些包、衣服、絲巾、首飾、手表……
你能在她們的臉上看到似曾相識的表情,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些名詞的時候,也許是在網絡上,也許是在雜志上,拿出比背單詞還要認真的勁頭背下那些生僻的字母,查詢它們的發音,跟著音頻一遍遍地念,虔誠得像一個信徒,隻因為媒體告訴你,它們有多好,多重要。
十幾歲的時候,你多半買不起那些包,隻能退而求其次,去買一瓶香水,或者一管口紅。
二十出頭,開始賺錢了,才發現錢不是數字,存一萬塊比登天還難,買不起大牌,退而求其次地買款式相似的“輕奢”,安慰自己隻是買個樣子而已。
再過幾年,手頭總算寬裕了一些,但也知道了賺錢的辛苦,也不是拿不出,隻是心疼,於是為了省錢,找代購、買二手,收到的包包小票證書編碼一應俱全,卻還是怕不小心買了假貨,背著它在門店外徘徊,非要鼓足勇氣,才敢走進去,問問高傲的櫃姐,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是個布滿誘惑的世界,包、絲巾、首飾、衣服……你的一生都將被這些玲琅滿目的商品佔滿,它們精致高貴,閃閃發亮,引領著你投入其中,做一場不屬於你的美夢。
除此之外,同樣奢華繚亂又容易令人迷失的還有,愛情。
更諷刺的是,包包還能鑑定一下真假,愛情卻不能。
“如今的女孩子也真是,一萬塊買個包都還知道貨比三家一下,戀愛時卻不知道長個心眼,什麼人都敢討論結婚。”錢閃閃以前說:“買錯了包好歹可以放進衣櫃,結錯了婚你試試?”
為了慶祝顧西穗重回單身,當天晚上,她特意在家裡準備了火鍋,要過一個lady‘s night。
結果她所謂的“準備”,就是把鍋拿出來,倒好水,插上電,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修起了腳趾甲。
顧西穗一進門,就是一臉的無語。
錢閃閃頭頭也不抬地指了指窗戶上用四張A4紙打印出來的四個大字:禁。止。傷。心。
黑色加粗大號字,一個字鋪滿一張紙,唯恐別人看不到。
“你要是想找人聊失戀或者前男友就去找劉靈,我是懶得聽。訴苦這種事,不苦的都能越說越苦,越說越不甘心,最後碎碎念半年還走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