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猜, 跟他同一間牢房的獄友還個個虎背熊腰, 兇神惡煞。
牢房門一開,果真如此。
盯著面前幾個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泰國壯漢, 陳添垂眸,低笑。
剛好,他今天還有一肚子的火沒處使。
獄警剛將門關上, 裡面就亂做了一團。
牢房並不隔音, 這麼大的動靜在監獄門口都能聽見,獄警愣是像聾了一樣一動不動的站著。
隔壁好些個牢房裡的人透過門口小小的一扇玻璃窗往這邊看, 但什麼也看不著。
這邊的動靜在半個小時後逐漸平息下來。
獄警這時才慢悠悠往104走。
門打開,裡面六個人,就一個站著。
站著男人背對獄警,一隻腳正踩在地上某個人的臉上,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男人轉過頭,漫不經心瞥過來的一眼卻讓獄警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將腳從地上那人臉上收回,轉身面向獄警,笑起來,“警官,你最好趕緊送他們去醫院。”
陳其允的人不敢弄死他,也不敢弄殘他,但正當防衛,可沒有上限。
獄警趕忙叫人來將地上的人抬走。
接下來的時間裡,104牢房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除卻陳添,每一個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陳添當然也有受傷,隻是誰讓他受了傷,他會十倍,百倍奉還。
Advertisement
十幾天下來,他身上落下不少傷,不管躺著站著坐著,總有地方在疼。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在泰國,除非他老媽出手,十天半個月內他很難拿到主動權,但他不可能等拿到主動權才去見黎艾。
在商場上,他很擅長權衡利弊,但在感情上,他從來不會想這些,想去見黎艾,那就立刻去見。
另一邊。
在他入獄的這些天裡,陳其允也受了傷。
起因是,他將某一天陳添在牢房裡短暫處於下風時的監控視頻拿給黎艾看。
黎艾當時在畫畫,拿著尖銳的鉛筆捅向了他的肩膀。
陳其允沒有陳添那樣的反應速度,整支鉛筆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膀。
黎艾也沒料到自己的勁竟然那麼大,看到埋進去那麼長一截的鉛筆,她出於驚訝微微睜大了眼,等看到血從傷口滲出來,將陳其允昂貴的白襯衫染紅一片,她忽然笑了一下,隻是一下,掀眸看向陳其允時,她眼底隻剩下冰冷。
“你自找的。”她冷冷開口。
陳其允似乎沒聽清她說了什麼,還側頭看著自己插著隻鉛筆的肩膀,大概是太疼,又大概是太震驚,等他忍著疼緩緩轉過頭看向黎艾時,他像是還很詫異。
“你看我幹什麼?你應該去看醫生。”
這句話莫名很戳陳其允的笑點,明明疼得不行,他卻笑起來,笑著又更疼了,但他不停,依舊沉沉笑著。
黎艾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這時候就別凹人設了,建議你去看醫生的時候順便看看腦子。”
“這不是凹人設,”陳其允深深吸了口氣,嘴角弧度蕩開,“這是高興,興奮。”
“你興奮什麼?”
黎艾一臉問號,他有什麼好高興的?
“不知道,就是……”陳其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帶著碎碎的笑意,一雙眼狹長而深邃,讓人無法從他的雙眼去分辨他的情緒,“興奮。”
被她扇耳光興奮,被她捅也興奮,這輩子都沒這麼興奮過,很奇怪,又沒那麼奇怪。
“你真的有病!”
陳其允不反駁,他從來不是一個心理健全的人,所以他能很快接受自己這種不正常的興奮,享受這種神經顫慄帶來的快感。
“你們陳家人都有病!”想到陳添,黎艾又補了一句。
陳其允知道她在說陳添,“他要出來了,你想見他嗎?”
“不想。”
“但我想見,我還沒看見他發瘋的樣子。”
那天陳添在宴會上的反應,全程他都看見了,他還是第一次在陳添臉上看到那種表情,這讓他更加期待他瘋得徹底的樣子。
黎艾真的覺得他有大病,“你能不能先滾去醫院,別他媽死我這兒。”
陳其允瞄了眼傷口,出血並不多,隻要他不作死的在去醫院前把筆抽出來,那就死不了,他還有挺多時間可以跟她說說話。
“你不是盼著我死嗎?”
“我是盼著你死,但你別死我手裡。”
陳其允牽著唇輕笑,“我還挺想死在你手裡。”
靠。
黎艾不想再聽他說一個字。
他不走,她走。
回到房間,黎艾想起視頻裡的畫面,心裡泛起阻塞的痛感,像心髒上壓了顆沉甸甸的石。
她不知道是該怨命運,怨她的固執,還是怨陳添太固執。
明明隻需要放棄她,他就可以擁有一切,何必來受這樣的折磨。
他遂了她的願,兩個人都可以各自安好,而她若遂他願,他受的折磨或許遠不比現在少,當然,他們可以不結婚不生孩子,那樣他還有他的前程與靠山,不用吃這樣的苦頭,但無論怎樣,隻要她不肯放手,他都有遺憾,她也都不會好受。
現在,她就很不好受。
這樣心情持續到了她再與陳添見面的時候,她怎麼都想不到,他會以那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那天,她將自己反鎖在房裡畫畫,因為不想見到陳其允。
畫著畫著,她聽到直升機的引擎聲,起初她沒在意,直到引擎聲越來越近。
出於某種預感,她放下了畫筆,仰頭。
她知道,那輛直升機此刻就在這棟房子的上空。
她靜靜在畫板前了坐了一會兒,期間,那輛直升機像一直在她頭頂盤旋,巨大的引擎聲沒有絲毫衰減。
直升機噪音挺磨人的,一直聽著耳朵特難受。
沉了沉氣,黎艾起身,走向外面的陽臺。
黎艾看到了那架直升機,此時它正從別墅側方的上空飛到正面。
飛機上的人應該是看到了她,朝這邊飛過來,在距離她十米高的半空懸停。
緊接著,一根繩索被拋下來,落在陽臺。
看到旁邊的繩索,黎艾心頭一驚:不是吧?
再抬頭,一個人已經出現在繩索上,從半空索降下來,一身黑色裝束,腰間系著安全繩,顯得腰細腿長,完美的身材之上,是一張更完美的臉,配上這樣的出場,不得不說,是真他媽帥。
黎艾怔怔看著那抹身影從高空索降下來,在距離她僅兩米的地方落定。
“眼睛瞪那麼大幹嘛?十幾天沒見不認得我了?”
男人朝她走過來。
他臉上有幾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也有傷,但大約是他的肌肉線條太結實,哪怕上面覆著好幾條很深的血痕,也讓人覺得並無大礙。
“剛出來又想進去?”黎艾告誡他,“你這是私闖民宅。”
“闖就闖了,再進去就進去。”陳添語氣輕狂。
“有意思嗎?”黎艾擰眉。
“有意思啊,”陳添走到她跟前,俯身,笑著揚了下眉,“特有意思。”
黎艾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罵他吧,又會把他罵爽。
陳添抬手捏住她下巴,“黎艾,你跑來泰國也沒用,陳其允不敢真的把我怎麼樣,所以不管你去哪兒,我都可以像今天這樣出現在你面前。”
“下次我把門窗都焊上,我看你怎麼出現在我面前。”
“焊死了,”陳添笑得渾痞,“那我不更得出現,把你救出來。”
“陳添,男女授受不親。”一旁冷不丁冒出個聲音。
陳其允不知何時出現在陽臺門口,提醒他道:“更何況她是你嫂子。”
“嫂子?”
說出這兩個字時,陳添看向黎艾的眼神沉了一分,繼續與她對視了一秒才轉頭看向旁邊的陳其允。
“哪門子的嫂子?”陳添直起身,半搭眼,神情蔑然,“按年齡,你是算我哥,但論輩分,你得叫我太爺爺。”
說著,他忽然一把將黎艾摟進懷裡,“這是你太奶。”
“陳添你放開我!”
黎艾掙扎,但他那滿胳膊的腱子肉跟鋼筋似的箍著她,她動彈都動彈不了。
“放開她,”陳其允像是真的很在意他懷裡的人,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要我再送你回牢房吃吃拳頭?”
“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這十多天的牢房,他也不是白坐的,陳其允在官場上勾結了哪些,靠誰撐的腰,葉堯在外邊兒已經查的清清楚楚,既然知道是誰,那誰還沒個門道。
“陳添你他媽是不是太猖狂了?”陳其允罵了聲髒話,但語調並沒有拔高,從始至終都是沉冷的,“你以為你還在中國?這裡是泰國!我的地盤!”
最後兩句,他才咬字加重,宣誓主權。
陳添卻說:“在你的地盤,我照樣壓你一頭。”
陳其允隻當他在裝腔,“你拿什麼壓?”
“不管在哪兒,錢才是第一位,隻要我想,在哪兒都壓你一頭。”
陳其允握緊拳頭,肩膀的傷口傳來劇烈疼痛,但他卻將拳頭攥得更用力,眼底陰雲密布,顯然被他這句話觸怒,因為他說的,他沒法反駁。
“你要這麼想跟我搶黎艾,就得做好砸錢的準備,”陳添仰起下颌,眼尾上抬,“但你願意為她花十億百億嗎?”
陳其允愣了下。
在他愣神之際,陳添先一步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肯。”
陳添笑著,眼神勢在必得。
陳其允最恨的,就是他這個表情,曾經他就是用這個表情,一次,一次,又一次贏了他。
剛剛,他之所以愣住,是在想,隻用十億百億就足夠了嗎?
隻用這個數目就能讓他贏一次嗎?
“十億百億而已,”他冷笑了聲,“你覺得我出不起?”
“我說的,”陳添揚唇,“是英鎊。”
第50章 第 50 章
英鎊, 一百億英鎊,那就是九百多億。
全世界範圍內,淨資產能有這個數目的人,少之又少。
直升機還在樓頂上空盤旋, 巨大的引擎聲震得人耳道難受。
陳其允的臉色一沉再沉。
黎艾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誰稀罕他們的錢, 有病一樣。
但她一聲沒吭,她懶得跟這倆腦子有病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