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這一聲,是陳添喊的,他在對著黎艾喊。
“黎艾我求你別動。”
他怕她亂來。
黎艾屏住呼吸,如果陳添沒站在他身後,她不會坐以待斃,讓人抵著她的腦門去威脅其他人,她寧願自己死,可陳添就在她身後,至少不該死在他面前。
“你也別動。”
女生將黎艾拉過來,拿槍抵住她的太陽穴,冷冷抬眼看向陳添。
陳添將手舉起。
女生臉上都是紅色激光線,但眼神裡沒有一絲畏懼,緊緊盯著陳添:“讓他們滾出去。”
“所有人,出去。”
他開了口,其餘人自然聽從,持槍的保鏢將店內顧客及服務生也都帶了出去。
僅僅兩分鍾,整個酒吧隻剩下他們三人。
這時,女生張口似乎準備說什麼,陳添搶先一步開口:“現在沒有人威脅你的安全,你不用拿槍指她,你不小心走火殺了她,你的僱主得不償失。”
女生沒有被他動搖,仍然拿槍死死抵著黎艾。
“別拿槍指她,”陳添再重復一次,“指我。”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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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槍指她, 指我。”
黎艾心頭一頓。
不顧頭上還頂著一把槍,她不住地朝他搖頭。
“別動!”她身後的女生將槍口用力壓向她。
“別動!”陳添也說,但語氣與那女生大相徑庭,像某種安撫的輕哄。
“沒事的……”陳添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擔心。
黎艾沒辦法不擔心, 但剛剛確實是她衝動。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等她不動了, 陳添抬眼看向她身後的另一雙眼, 沉聲道:“你的目標是我。”
女生也看著他,目光謹慎,看著很冷靜, 持槍的手卻在抖,儼然並非職業的殺手。
看出她的緊張,陳添繼續開口:“你還在等什麼?”
“我就站在這兒,”他張開手臂,“現在隻有你手裡有槍。”
直覺告訴女生, 他是故意在引誘,但神經高度緊繃的她還是沒有辦法始終保持理智。
僵持著與他對視許久,她終於還是動搖了,槍口緩緩離開了黎艾的太陽穴, 但始終瞄準著黎艾的頭部, 直到,距離足夠, 她快速瞄準陳添扣下扳機。
“嘭——!”
陳添曾是名狙擊手,而且是特種部隊裡頂尖的狙擊手,雙眼對動作的捕捉極為靈敏, 在女生調整槍口方向的那半秒時間裡他便已經開始朝一邊避閃, 成功躲開了那一發子彈。
一發落空,女生明顯慌了, 跟著他的閃躲的方向又連開了兩槍,但陳添的動作實在太快,她甚至隻能看到一抹虛影,等她終於看清他的身形時,他已經站在她面前,手腕被他折斷,大腦還未來得及將痛感傳出,原本在她手裡那枚槍竟反過來抵在了她的頭上。
她愣住,連手腕被折斷的疼痛都未意識到。
旁邊的黎艾也愣了,她完完全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怎麼搶就到了陳添手裡,她剛剛甚至還一直看著陳添,隻是在槍聲響起時出於本能地閉了下眼,三聲槍響,加起來的時間都不到兩秒。
陳添剛剛跟她們的距離是兩米,不到兩秒的時間,完全夠他利用一個側翻從另一張沙發翻過來。
被槍口對準,女生的瞳孔不停震顫著。
“誰派你來的?”陳添問她。
他的問話讓女生將目光從那黑漆漆的槍口移到了他臉上,她沒有回答,半晌,她垂眸,看向跟前的長桌,桌上放著一杯FlamingLamborghini——
一種燃燒的雞尾酒。
此時杯中的藍色火焰已經熄滅,這種有火焰燃燒的酒極為一般用的是鋼制吸管,女生盯著那根鋼制吸管,像再次忘了疼痛,她臉上忍痛的表情逐漸平靜下去。
“再問你一遍,誰派你來的,你現在不說,到了警局,別後悔。”
女生視若罔聞,依舊怔怔看著那根吸管。
陳添也低頭看過去,卻發現女生猛地伸手抓起了那根吸管,他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卻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將鋼制吸管毫不猶豫地用力戳向她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幕,黎艾同樣目睹。
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的抬手捂住嘴,雙眸大睜。
女生往後倒去,潺潺血液從吸管內流出,她也大睜著眼,眼球呈現極為誇張的凸出。
陳添立馬朝黎艾邁過去一步,拿手捂住她眼睛。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但黎艾腦海裡已經深深印下了那個畫面,這一次她受到的衝擊遠比上一次強烈。
對方是中國人,女生,並非職業殺手,像隻是一個出於被迫,飽受折磨的小女生,她那麼瘦,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全是淤青,看起來沒什麼力氣,卻能用一根吸管貫穿整個頭顱。
沒有人能在遭遇這樣的事無動於衷。
這之後,黎艾生了場大病,連著好幾天高燒不退。
陳添為她找來美國最好的醫生也沒用。
他知道她的病根在哪裡,這病醫生沒辦法,他也沒辦法,隻能在床邊守著她。
她生病期間,警局拷問了和那女生一起的幾個男人,他們是女生在街頭僱的,根本問不出什麼。
女生來歷不明,也無從查起。
黎艾的高燒在第五天才退了些,但她還是不說話,整日整日地在床上躺著。
照顧她的這些天,陳添也沒說過幾次話,每次還都是那一句:“你乖乖把藥吃了,我就走。”
白天,他隻在喂她藥時來,等她吃了藥就走,然後在夜深人靜時再次來到她床邊,守著她,整夜整夜。
他體質比常人好,需要的睡眠也少,但再怎麼也不能不睡,他會趴在她的床頭入睡。
他睡著的時候,黎艾時常會睜開眼,看向他。
房間間裡亮著燈,她看得清他的模樣。
他即便安安靜靜地閉著眼,長長的垂著,看起來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平常他很少皺眉,在睡著時卻會習慣性皺眉,像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黎艾伸手,想去撫平他眉間的溝壑,卻又怕弄醒他,指尖停在距離他眉心咫尺的地方。
半晌,她收回手,隻靜靜看著他。
可能是整天都躺在床上,她睡不著,前些天因為高燒嚴重倒是很好入睡,像昏迷一樣,現在燒退了些,反而無法入睡。
她想她很快會好起來,她還有想去做的事。
她以為她沒那麼脆弱,但這一次她是真的被擊垮了,她再也不想看見有人死在她面前,也不想看見陳添再為她涉險。
那天但凡那個女生的動作快一點,槍法準一點,他還能像現在這樣守著她嗎。
之前她總覺得,他們兩個與其活著互相折磨,不如死了幹脆。
但當他真的在她眼前面臨生死的局面,她還是希望他活著,好好活著。
他們兩人隻要不在一起,本都可以各自安好。
經歷過這島上的一切,她隻會更加堅定要逃離陳添的想法,所以她不會放任自己消沉,她要打起精神來,逃出去。
之後沒兩天,她的確好了。
像一切都沒發生過,誰也沒再提起那件事,她照常畫畫,去酒吧,陳添照常來看她畫畫,照常去她的酒吧在線工作,不過,這兩天他沒去Sky。
在市場裡,有金九銀十的概念,現在已經步入九月下半旬,需要對九月進行復盤,並調整十月的商業戰略,簡而言之,要召開重要會議,平時陳添都可以在酒吧裡工作,但如果要開會,自然還是得找個僻靜的地方。
發生那件事後,黎艾在Sky絕不會踏出吧臺一步,以免重蹈覆轍,有人鬧事都交給聞修言處理,但今天是個例外,今天鬧事的人是個女的,美國人。
今天晚上六點多,那美國妞和她朋友一起來喝酒。
店裡一名叫貝拉的女服務員在端著酒路過他們那桌時不慎將酒潑到了她身上,她開始尖叫,說自己的衣服有多昂貴,讓貝拉賠錢,到這兒,這件事無可厚非,聞修言第一時間過去調解,直接拿出了她報的那個金額賠她,但她還不罷休,非讓貝拉給她道歉,明明貝拉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道歉,她覺得這種抱歉不夠,拿起一杯酒從貝拉頭頂上淋了下去,淋完還不停對貝拉言語羞辱,話說得非常難聽。
黎艾聽著那些話,實在忍不了了,從吧臺怒氣衝衝地走到那邊,一把將那美國妞按在了酒桌上,像陳添當時按那個推她的男人一樣。
“Don't disgrace us women, bitch(別給我們女人丟臉,賤貨)。”
黎艾把她按在酒桌上說。
美國妞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們同行有六個女的,這些人個個都是不怕事兒的,見姐妹被人按到桌上,其他人全撲了過來,其他本來強忍著沒發作的女服務員也不忍了,撩起袖子就跟她們幹,兩波人打得不可開交,場面一時相當混亂。
女人一旦打起來,根本不好拉開,誰攔誰被打,因為是女性,還不能使用強制手段。
黎艾是練過的,戰鬥力爆表,除了頭發被扯亂了,面具被扒了,沒吃一點兒虧。
其他人就被打得比較慘了,有臉上被撓了幾條血痕的,有鼻梁被打斷的,有被打成熊貓眼的……
在富人區打成這樣,最後自然是警察來收場,全部人都被帶去了警局。
這算不了什麼大事,拿錢就能解決,談好賠償警察那邊就會放人,所以葉堯沒告訴正在開會的陳添,跟著警車去了警局,既然有葉堯在,聞修言在去警局就之前先去了躺寵物店,接送去洗澡的黎小二。
葉堯在警局等了很久,遲遲不見黎艾出來,去接黎小二的聞修言也一直沒出現,他給聞修言打電話,對方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葉堯頓覺不對勁,立馬給陳添打了電話。
在電話裡,葉堯給陳添講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然後告訴他:“這好像是個套,黎小姐一直沒出來,去接貓的聞修言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聽完,陳添沒有慌,這事兒他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
如果隻是黎艾不見了,可能性有很多,但如果聞修言和黎小二也不見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家那位陳鶴齡女士又出手了。
對此,陳添一點兒也不憤怒,甚至還有興奮,他很想知道:
這麼短的時間,即便是他的母上大人,又能把人送去哪兒?
第46章 第 46 章
黎艾完全沒想到這場鬧劇竟然是陳鶴齡女士那邊安排的。
她前腳剛進警局, 後腳就被帶出了警局。
而後,她接到聞修言打來的電話,聞修言讓她不用緊張,是陳鶴齡女士的人計劃的這一切。
有聞修言這話, 黎艾自然安了心, 和跟她一塊兒的一名假警察上了直升機。
幾分鍾後, 她與聞修言匯合。
聞修言把貓交給她,還有她的護照。
自從計劃開始準備,她就把護照交給了聞修言, 她平時的穿著不好隨身帶護照。
“你幫我把黎小二送過來,陳添那邊就知道是你幫我跑的,所以你什麼打算?”黎艾問。
“我會回中國,去為陳鶴齡女士做事。”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陳添還沒那麼渾, 不至於會動陳鶴齡女士身邊的人。
“對不起啊,”黎艾有些愧疚,“害你不能再在宿釐島待了。”
聞修言笑笑,“本來我在這兒也隻是暫居, 沒什麼對不起的, 應該我謝謝您才是,若非拖您的福, 我哪有機會去陳鶴齡女士身邊做事。”
他既這麼說,黎艾遂道∶“祝你前程似錦。”
“祝您自由。”
黎艾一愣,而後笑起來, 這是她最想得到的祝福。
直升機很快離島, 飛向內陸,但並非前兩次的航線。
最終, 直升機停在了一處儼然是無人區的沙灘,沙灘前是一片茂密森林,一個棕發的白人女生站在海灘與森林的接壤處,約莫二十來歲的年齡,極具野性生命力的長相。
和聞修言道別後,黎艾下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