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最好乖一點,”陳添掀起薄薄的眼皮,毫不掩飾眼底狠戾的陰沉之色,聲音裡也是某種快要壓抑不住的危險意味,“不然我可能會控制不住想弄死陳柏西的衝動。”
黎艾把胳膊往回扯的動作驟然一僵。
陳添拉著她的胳膊湊過來一些,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拇指輕抵她下颌,“你不想有人因為你而死對不對?”
聲音對比剛剛放得很溫柔,卻比剛剛的話還讓人害怕,這是明晃晃的威脅。
黎艾看著他,嗓子發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殺人,”陳添繼續說著,雙眸微微充血,額頭青筋跳動,像個即將失控的瘋子,“但他不光想把你扔進海裡,還想碰你,我是真的很想送他去死。”
“你冷靜點。”黎艾眉頭緊鎖,呼吸變得急促。
“那你乖一點。”陳添再湊過來一些。
他挨得太近,目光又實在灼人,黎艾低頭,移開與他對視的目光,沒有說話。
“我們去吃飯,”陳添低聲,“好不好?”
沉默片刻,黎艾點了點頭,她是真的怕陳添衝動。
陳添笑起來。
車輛於半小時後開進一處中式山莊,山莊門匾上的店名沒有任何英文標注,顯然自有門路,不用討好當地顧客,山莊內的景致也沒有半點當代西方建築的影子,完全依照傳統中式園林布局造景,山莊內處處可見假山堆疊,竹塢曲水,池邊水廊逶迤,水面樓臺倒影,清幽恬靜,從任何角度往出去,眼前都是一副畫。
在國外,這樣的山莊很是少見,更別說是在一座小島上。
許久沒有見到國內的建築,黎艾看得有些入迷。
車子最後停在一處名叫“弄月軒”的竹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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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黎艾被陳添拉著胳膊進到弄月軒內,葉堯緊隨其後,手裡提著藥箱,將藥箱放到屋內的桌上後,葉堯離開,屋內隻剩下黎艾和陳添兩人。
陳添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碘伏和棉籤給黎艾的傷口消毒。
傷口雖都隻是破皮,消毒時還是蠻疼,黎艾想起上回陳添給她處理傷口時非讓她叫出來的場景,心裡有點堤防,怕他這次也發神經,但沒有,陳添全程都很安靜。
他這樣,黎艾反而更緊張。
給她一圈一圈纏好繃帶,陳添放下工具,去握她的手。
“你幹什麼?”黎艾皺眉,卻沒有把手收回來。
“黎艾,”陳添沉聲開口,“我栽在別人手裡的幾率隻有一成,但如果你想我死,十成十,我會死在你手裡。”
“說這個做什麼?”
陳添握緊她的手,望向她的那雙黑瞳如同怎麼都化不開的濃墨,“我不會再讓你冒這種風險,也不會再送你走,如果讓其他人先找到你,發生點兒什麼,我會瘋。”
這番話,語氣極為平靜,絕非一時情緒使然。
“你要實在想擺脫我,就一槍斃了我。”
上一句是解釋,這一句才是回答。
“你要下不去手,”他頓了頓,眼神裡漸漸透出近乎病態的偏執,“我就守你一輩子。”
第42章 第 42 章
“我守你一輩子。”
聽到這句話, 黎艾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她聽他說過很多類似的話,每一次聽她都心跳失控,他的語氣總是透著種世界傾倒山河崩塌也絕不動搖的意志,讓你無法不相信。
黎艾深吸一口氣, 扯了扯唇, “那你是打算以後都禁欲, 做個苦行僧?”
“黎艾,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離了下半身活不了的男人,”對於黎艾對他的誤解, 他像有些無奈,“在遇見你之前的那麼多年,我沒有過女人。”
“你是我第一個女人,也會是最後一個。”他篤定道。
沒人聽了這樣的話會內心毫無波瀾,如果不是黎艾在娛樂圈時訓練過自己的表情管理, 她的眼神一定會泄露出一些她不想讓陳添知道的情緒,此時隻看表情,她的眼神是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話別說太滿。”
陳添笑起來, 像從前那樣,散漫, 慵懶,勝券在握,“那我們走著瞧。”
比起他, 黎艾心裡的底氣總是要弱一些, 但面上卻不落下風,“我們走著瞧。”
陳添臉上笑容加深。
黎艾甩開他的手, 轉身面向餐桌,“不是帶我來吃飯,飯呢?”
“就來。”陳添按了下桌上的上菜鈴。
廚房那邊把菜送過來自然還有些時間,與陳添單獨共處一室,時間總顯得漫長,黎艾有些幹坐不住,身上微微燥熱,尤其想到他剛剛說的話。
他重欲的時候,她不願意配合,他說要禁欲,她又……
她有點煩。
“給我一支煙。”她朝陳添伸出一隻手。
陳添將煙盒從褲兜裡拿出來,遞給她,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她指尖時將煙盒轉了一圈,收回來。
“為什麼想抽煙?”他偏要先問一句。
“煙癮犯了,”黎艾睨向他,“你以為。”
陳添隻笑笑,先抽了支煙叼進嘴裡,才將又抽出半支遞給黎艾。
黎艾將那半支抽出來,繼續睨著他,“火。”
“急什麼?”
陳添拿出打火機,沒給她,先給自己點了煙。
接著,他把打火機又揣了回去。
黎艾都把煙放進嘴裡了,看他把打火機揣回去,她頓時火大,咬著煙忿忿開口:“你什麼意思?”
“不是隻有打火機可以點火。”
說著,他忽然俯身湊過來,揚起折角鋒利的下颌,用唇間正燃燒著的那支煙去點黎艾嘴裡咬著的煙。
兩支煙碰在一起,像兩個人的唇瓣相觸,像接吻,黎艾眼瞳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視線裡,除了兩隻被點燃的煙,還有一雙含笑的眼。
他掀著薄薄的眼皮在看她,眼底是帶著謔色的戲遣,有點壞,有點撩。
心髒像被什麼飛旋著擊中,驀地重重一跳。
明明沒有挨得很近,他湿熱的呼吸卻像打在她的唇邊,好似能順著她的毛孔滲進去,他身上的氣息連同煙草味一起滲進去,穿過一寸寸骨骼,浸透五髒六腑,激得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煙已經被點燃,她卻忘記往後撤。
與他對視的視線,也忘記移開。
他眼睛狹長,深邃,瞳色漆黑,像明知危險又引人探尋的漩渦,一旦目光觸及,就會深深陷進去,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她怔怔地與他對視了好久,煙都燃了一截。
隨著煙一並點燃的,還有某種暗癮。
等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時,陳添眼底的笑意已然濃如秋霧。
她慌忙別開臉,隻能借抽煙掩飾慌亂,即便根本掩飾不住。
好在,上菜的服務生在這時進了弄月軒,她不用一個人在這寂靜的屋子裡面對那雙像能洞穿她所有心事的眼。
服務生上完菜後便退了出去,房間裡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兩個人手裡的煙都已燃盡,空氣裡彌漫著未散盡的煙,若有若無,淡如薄霧,氣息卻濃烈,分不清是誰身上的煙味,好像都被彼此的味道籠罩。
黎艾扔了煙頭,拿起筷子,夾了筷離自己最近的一盤鳝絲。
鳝絲切得極細,入口即化,口感綿密,很入味。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吃上這種大廚做的中國菜,黎艾在將鳝絲送入口的那一瞬間就把剛剛與陳添的曖昧忘了個幹淨,腦子裡隻有三個字:好好吃!
她立馬又夾了筷旁邊的掛爐烤鴨。
也好好吃!
她一筷一筷不停地往嘴裡送著桌上的菜,沒嘗一道菜眼睛就亮一下,那神情讓她冷豔的一張臉上生出了名為“可愛”的形容。
陳添看著她,眼底的笑容比剛剛還要濃,帶著無盡的縱容。
黎艾都快吃得半飽了,他還沒開始吃,筷子一直放在旁邊沒動過,就看著她。
“秀色可餐”這四個字在這時候不再是形容,而是一種具象的體現。
黎艾的注意力被吃的給全吸引了去,過了好久才發現他沒動過筷子,就坐在那兒看著自己。
“你能不能吃你的飯,別盯著我。”
陳添沒有半點拿起筷子的打算,隻換了個姿勢,“不想吃飯。”
“那你想吃什麼?”
黎艾本來想說,“屎嗎”,但陳添先一步開了口。
“你。”
黎艾愣了下,臉上浮起一層薄紅,分不清是羞是惱,“陳添,你臉疼不疼?是誰才說了要當苦行僧?”
“那是你說的。”
黎艾:……
被噎了兩秒,黎艾嘴裡一哼,頭一扭,“愛吃不吃。”
她自己吃,吃完!渣都不給他剩!
她化憤怒為食欲,暴風吸入般橫掃桌上的每一道菜,一筷接一筷地往嘴裡送,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像隻倉鼠,她哪裡知道,她這模樣,某人更愛看。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某人偏偏在這時候拿起筷子,還專挑她正要去夾的那塊肉下筷,兩雙筷子同時夾住同一塊肉,一頭一尾。
“你不是不吃?”黎艾用力夾住那塊肉。
“現在想吃了。”
黎艾知道他就是故意捉弄她,將筷子一擱,“我不吃了。”
看她使起了小性子,陳添笑笑,將那塊肉夾起來,放到她碗裡,“給你,不跟你搶了。”
黎艾看著躺在碗裡那片肉,不自覺咽了下唾沫,她還沒吃飽,她還想吃。
她也不為難自己,耍脾氣哪有吃飯重要,何況她都這麼久沒吃過正宗中式大餐了。
她夾起那片肉放進嘴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片肉是搶來的,她覺得格外的香,心情頓時大好。
陳添擱下筷子,“等你吃完,我們去逛街吧,你來應該還沒逛過街,女孩子怎麼能不逛街。”
“不去。”黎艾包著滿嘴糕點毫不猶豫地拒絕。
“說了,今天你最好乖一點。”陳添聲音很輕,卻叫人不寒而慄,那種輕飄飄的語氣,比失控的怒吼還叫人心驚,讓人感覺,殺一個人,對他而言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嘴裡的美食頓時味如嚼蠟。
黎艾再一次放下筷子,“我不吃了,走吧。”
陳添知道自己讓她不開心了,卻也沒哄,隻說:“以後你隨時可以來這裡。”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這麼冷下來。
黎艾起身,出了弄月軒,上車。
車輛駛出莊園,黎艾看著周遭意境悠靜的景,本來,她想吃完飯在這裡面散散步的,和他一起。
他這人,總是有分分鍾哄好她的本事,又總是在下一秒將她脾氣點燃。
陳添帶她來的這座商場離山莊不遠,十分鍾的行程,車開進商場停車場。
不比國內的地下停車場,美國這邊的停車場大多在室外,黎艾透過窗望向不遠處的商場,想起一件事。
“我能逛街嗎?”她問陳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