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舉著槍聽了會兒,黎艾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外面的聲音不是一陣一陣的,是連續不斷地,的確像在放鞭炮,畢竟如果不是鞭炮,這樣密集的槍聲,會是多恐怖的火力。
宿釐島隻是一個小島,不至於會招來如此規模的恐怖襲擊,而且還是在這一片,這兒人都沒幾戶,有什麼恐怖襲擊可搞的。
所以,黎艾斷定,如果外面的不是鞭炮聲,那這群人不是衝她來的,就是衝陳添來的。
她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面的動靜,神經高度緊繃。
這時,忽然,她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床頭櫃是木質的,手機震動後發出的聲響不小,還顯得有些詭異。
詭異的震動聲在這時候響起,黎艾嚇得心髒都停了一瞬。
反應過來是手機在震動後,黎艾重重松了口氣,剛那一下真把她嚇不輕。
她還是保持著舉槍的姿勢,從窗口挪到床邊。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沒有存通話錄的號碼,但她一點也不陌生,陳添的號碼,她怎麼可能陌生。
看到這串號碼,她眉頭蹙了蹙,遲疑兩秒後接起了電話。
“喂?”她低聲開口。
“被外面動靜吵醒了?”
是陳添的聲音沒錯,語氣一如既往的散漫。
聽到那熟悉的慵懶聲線,黎艾心底緊繃的那根弦頓時松了不少,連同緊繃著的聲帶也松弛下來,“是綁我的那幫人又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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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但你放一萬個心,好好睡覺。”
他這樣,黎艾是可以放一萬個心,但有件事她開始擔心了。
“害怕?”見她沒說話,陳添還以為她是害怕,“你要是害怕我可以過來陪你睡。”
“滾。”黎艾抬手就想掛掉電話,卻在指尖要觸碰到屏幕時遲遲沒有按下去。
過了會兒,她重新將手機放到耳邊,“陳添,我問你。”
“什麼?”
“我會被綁架,是不是因為你?”
她想起來,陳鶴齡女士當時跟她說過,如果陳添沒有進議庭,和她去到國外,會死。
這話她當時以為的前提是,陳鶴齡女士退下來了,而陳添沒有進議庭的情況下,但其實,還可以理解為,國外對於陳添來說,不管進不進議庭,都很危險。
雖然陳添以前沒少帶她去國外,但他們從沒在同一個地方呆過三天以上,而且她回憶起一些以前沒太在意的細節,他們在外國的時候,每每出行,前後方都似乎有車隨行,身邊也隨時都有保鏢,天上還總能看到無人機,那會兒她以為他們有錢人來這種犯罪率高的國家都是這配置,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一回事。
“還不清楚。”
既然她這麼問,陳添當然知道已經猜到了他在國外會面臨的處境。
“黎艾,”陳添的語氣沒有了剛才的慵懶散漫,“你說你不想跟我冒險。”
“但這場險,”他聲音壓下去,“你陪我冒定了!”
瘋子。
黎艾腦子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陳添他就是個瘋子!
黎艾一氣之下掛斷了電話。
像是血管裡灌了滾燙巖漿一路帶著火燒進心口,黎艾被他氣得胸膛不住起伏。
自己找死還要拉上她,混蛋。
既然他不考慮她的安危,她也沒必要考慮他的。
死就死,不管她還是他,誰不死。
窗外的槍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這時候,黎艾才明白,陳添為什麼要讓這裡的人都搬走,這樣的動靜很容易讓人恐慌,從而發生混亂。
讓所有人都搬走還不用擔心有什麼人混進來,隻要守住外圍,裡面就是絕對的安全堡壘。
她選的這個地方,還真是選得好,陳添若肯好好待在這裡,想來也不會出什麼意外,就怕他因為她偏要找死,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跟他回去,自己的性命自己負責,她憑什麼為了他的安危而妥協。
這樣和他僵持下去,她自己也很可能會因為他有性命危險,可這沒什麼大不了,她一直不怕死。
在她看來,有很多東西比生命重要,譬如自由。
況且,陳添不是說了,就算不進議庭,他也能護她周全,現在陳鶴齡女士還沒退下來,如果這樣他都護不住她,護不住他自己的性命,那他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好了,反正結局都是一個死。
天還沒亮,她困意全無,沒打算繼續再睡,去隔壁房間打了五個小時的拳,是復健,也是發泄。
下午,穿上日常的裝扮,她站在鏡子面前塗口紅。
黑發已經長出了一截,如果陳添沒出現在這裡,她會去補染,現在就沒這必要了,她打算過段時間去染回來,這樣的頭發看著難受。
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黎艾抿了抿嘴上的口紅,將面具戴上,走出去。
院子外面停著很多輛車,聞修言站在第一輛車前等她。
黎艾走到車前,聞修言替她拉開車門,她邁開腿正要上車,卻發現車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她收回邁出去的腿,冷冷看著裡面的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都咽進了肚子,算了,她不跟他計較,計較也沒用。
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她抬腿跨上車。
車是有兩排座位的商務車,她準備去坐後面,但卻被陳添握住了胳膊。
“坐前面。”
黎艾轉頭看向他,“勸你不要欺人太甚,陳先生。”
她和他保持著最生疏的客氣。
“這就欺人太甚了?”陳添掀眸,一雙狹長的眼底透著笑,“這才哪兒到哪兒?黎小姐。”
“松手。”
一把刀抵在他手腕上。
看著被她握在手裡的刀,陳添卻像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新鮮事,眉尾挑起,唇邊逐漸浮現出一個興味的笑,看起來像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松手。”
黎艾再警告了他一次。
下一秒,她忽然被一股她完全無法抵抗的力量拉過去,撲進陳添懷裡,等她從陳添懷裡抬頭,手裡的刀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上。
陳添一隻手從她背後繞一圈到前面握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把玩著那把刀。
打量了會兒那把刀,他低頭看向懷裡的人,表情愉悅地笑著開口:“寶貝,下次用槍,這玩意兒沒什麼殺傷力。”
艹。
黎艾暗自下決心:
下次她直接捅,不廢話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一輛黑色商務車在酒吧步行街前停下。
車內, 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將沒收的小刀遞給身旁戴著面具的女人,“還你。”
女人像在氣頭上,一把奪過刀別在大腿上後扭頭便下了車。
男人則慢悠悠邁出長腿,雙手插著兜跟在她身後, 和她進了同一家酒吧。
酒吧這會兒已經有了些客人, 但不及之前這個點兒的客流。
陳添尋了個角落坐下, 葉堯緊隨其後坐到他對面,將手裡的公務包打開,拿出電腦, 鼠標,打印好的文件等一系列工作相關物品擺放到陳添面前。
別人來酒吧都是喝酒聊天,哪有來酒吧工作的。
黎艾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隻有兩個字:神經。
她也不管他,自顧自調酒, 之後的三個小時,她與他一個眼神交流也沒有,她沒看陳添,陳添也沒怎麼看她, 他工作好像很多, 也就抽空吸煙時才把她看著。
晚上六點,酒吧員工分批去吃飯。
酒吧有請廚師, 飯菜不是很合黎艾胃口,但其他員工都很喜歡這位廚師做的飯,黎艾便一直沒換, 她食量小也吃不了多少。
隨便應付了兩口, 黎艾上天臺抽煙。
酒吧的天臺很大,完全可以裝修出來投入使用, 但這邊晚上總下雨,風還大,要是遇上突如其來的陣雨,二樓的客人鐵定渾身都會湿透,所以整條酒吧街的二樓幾乎都闲置著。
黎艾很喜歡這裡,燈紅酒綠裡的僻靜處。
在這裡抽煙特別有感覺,迎著風,看著霓虹燈影流轉,每一間酒吧裡傳出或重金屬或輕音樂的旋律,這些聲音被風混合在一起,又被風稀釋,成了一種很具有虛幻、失序、獨特又迷人的聲音,搭配入肺的尼古丁,會像踩在雲朵上,踏入異次元空間,在失真夢境裡透過雲霧看著這真實卻失格的世界。
每天在這裡抽煙的那十幾分鍾,是黎艾最放松的時候。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在她最沒有防備的地方被人從後面用棉布捂住口鼻。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在她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裡,雙手已經被束縛,雙腳也被人抱起,她想呼救,緊緊覆在她口鼻上的棉布讓她隻能發出極低的嗚嗚聲,就這一點聲音,還全被風聲湮沒。
棉布裡摻著某種藥物,黎艾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被一點一點抽空,眼皮變得無比沉重。
漸漸地,她什麼都不再聽得見,大腦和耳邊都一片空白,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在最後一片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了一架巨大的黑色直升機,夜空中的螺旋槳快速轉動著,葉片鋒利如刀,似要將她攪碎。
……
晚上七點。
陳添在Sky吃完葉堯給他打包的飯菜,像他這種呆過部隊的人,大多都不挑食,一點不難伺候,但也僅限於飲食這一方面了。
“黎艾吃個飯怎麼這麼慢?”陳添壓著眉抽了根煙出來。
出於職業本能,會第一時間考慮風險因素的葉堯試探問道:“現在特殊時期,要不要讓聞修言去看看?”
陳添咬著煙抬了下頭,讓他去的意思。
葉堯會意,站起身去找聞修言。
三分鍾後,陳添手機裡來了個電話,聞修言打的。
看到來電人是聞修言,陳添臉色乍變,立馬把手機拿到耳邊接通。
手機裡傳出聞修言焦急的聲音:“添爺,黎小姐不見了!”
聽到這句話,陳添第一時間不是發怒或詢問,他迅速掛斷了電話,拿電腦開始查黎艾的定位。
定位顯示,黎艾所在的位置距離此處十五公裡,並以極快的速度在直線前進中,但地圖上此處路段根本不是直線。
陳添瞬間明白了黎艾是怎麼被擄走的。
“出動黑鷹!”
衝葉堯下達完這個指令,下一秒,陳添已經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衝向了酒吧門口。
從酒吧到停車場少說也有好幾百米,陳添愣是沒用一分鍾就抵達停車場上了車。
葉堯把黎艾的位置發到了他手機裡,陳添拿著手機去握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
車子像一頭猛獸般衝出停車場,直奔定位顯示的位置。
他跟著定位移動的方向猛追,幾乎沒踩過剎車。
黎艾的定位在兩分鍾後停了,停在宿釐島南部的一棟別墅內。
陳添盯著手機上顯示的那個位置,愈發用力的踩著油門,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離那裡還有二十多公裡。
車輛全速前進,全程行至過半,車裡的衛星電話響起。
陳添拿過來接通。
“Boss,黑鷹已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