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你自己乖乖待著,要麼,我把你拷起來,”陳添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你選。”
“陳添!”
他過分了!
看她真的動了怒,陳添沒再擺出那副很欠的姿態,朝她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神色溫柔地開口:“不鬧了行不行?你腿傷成這樣,什麼都幹不了,我抱你回來伺候你,你還不願意。”
“不願意!”誰要他伺候,“我可以請護工。”
“你現在沒手機,我不讓聞修言幫你請,你怎麼請?”
說到底,他還是耍賴。
“我還有電腦。”黎艾耐著最後一點性子回答。
“等會就讓人去把你家網線剪了。”陳添聲音很溫柔,說的話卻讓人想弄死他。
“你真的無恥得可以!”
說完,黎艾把沙發上的抱枕用力扔他臉上。
陳添沒躲,隻閉了下眼,等睜開眼,他臉上還露出笑容,“謝謝誇獎。”
黎艾認命。
遇上無賴是真的沒辦法。
知道她不準備折騰了,陳添唇角微勾,“餓了沒?想吃什麼?”
黎艾想吃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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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兒後,黎艾一直是自己做飯,做的都挺簡單的,被關在這兒已經夠憋屈了,她不準備再委屈自己的肚子。
“我想吃長江刀魚。”她說。
長江刀魚,素有盛名的長江第一鮮,也是中國十大頂級食材之一。野生長江刀魚因為數量稀少,早在十年前就屬於有錢也難買到的食材,以前還上過拍賣行,一條不到一斤的野生長江刀魚賣了5.9萬,可想而知其珍貴程度。但目前野生長江刀魚已經禁捕,市面上的刀魚都是人工養殖,但即便是人工養殖,也很難在美國買到。
聽她說出“長江刀魚”這四個字,陳添都笑了。
他埋頭笑了會兒,再抬頭,眼神於一瞬間變得很利。
“黎艾,”他一把抓住她的下颌,動作近乎粗暴地把她拽近,“看來我以前是真太慣著你了。”
他咬著牙,每個字像從牙縫裡擠出,“你他媽這麼對我,還想我慣著你,你怎麼敢的?”
“不願意慣著我,那你別追來啊,別管我的死活,別對我好啊!”黎艾聲音逐漸變大,“你他媽以為我真沒良心,就願意受著你的好是嗎?”
“不願意受著,”陳添臉上浮現一抹近乎殘忍的笑容,“也給我受著。”
他站起來,冷冷俯視她,“我現在就讓人去給你找長江刀魚,既然你這麼想吃這魚,沒找到之前,你什麼也別吃。”
說完,他轉身離開,把她一個人扔在客廳。
空蕩蕩的客廳沒有一點聲音,光線也隨著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黎艾靠在沙發上,沒有動彈,膝蓋卻陣陣發痛,胃也有些疼,不知道是餓疼的,還是因為情緒,胃是人的第二顆心髒,難過的時候,除了心會疼,往往胃也是會疼的。
她伸手捂著胃,但沒什麼作用,緩解不了一絲疼痛。
陳添到底什麼打算,她想不明白,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的確在報復她。
她接受這樣的報復,比起他對她好,她甚至寧願被他報復,兩者都折磨,後者至少她沒有那麼良心不安。
可,報復她,他會好受嗎?
好像並不會。
她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沒那麼劍拔弩張的時候,他的笑都是發自內心的。
本來,她都打算要和他把關系緩和下來,但他也確實太氣人了些,讓人忍不住也想氣一氣他,今天的吵架,怎麼也不能全怪她。
說到底,她雖然對不起他,卻也沒那麼對不起他,沒理由對他什麼都逆來順受。
剛剛還想著不能委屈肚子,這下不光肚子委屈,整個人都委屈了。
天色繼續暗下去,房間由昏暗逐漸向黑暗過渡。
因為有幽閉恐怖症,黎艾敏銳地感知到了光線的變化,原本的情緒一點一點被恐懼替代。
她緊盯著窗口,抓著衣角的雙手不斷收緊,心跳隨之加快,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如果再黑一些,她會喘不過氣。
尚未被恐懼淹沒的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呼救,陳添不至於會這樣報復她,但是……她很想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添還能不能記起她有幽閉恐懼症。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關緊要,不管陳添記不記得起,她都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但她就是想知道。
都說,愛上一個人會變成傻子,今天她就是那個傻子。
“啪——”
很忽然的,樓道的燈亮起,在日落後的藍調時刻。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很有序的,不緊不慢的。
不是陳添。
她斷定。
不是他,也挺好。
她笑了下,緩緩轉頭看向樓梯口,看到抱著一隻貓站在那兒的聞修言。
“黎小姐,”聞修言朝她走過來,“我幫您把貓帶過來。”
“謝謝。”她伸手接住貓,沒有譴責他的背叛,也沒有問,他在這時候送貓來,是巧合,還是陳添讓他來的。
“我還給您帶了盒餅幹,”他把放在褲兜裡的餅幹拿出來給她,“您填填肚子。”
看著那盒遞過來的餅幹,黎艾愣了愣。
這餅幹是陳添讓他帶的,她知道。
陳添不說,誰知道她沒吃飯,誰又能上得來這二樓。
第27章 第 27 章
晚上十一點, 被暖色燈光照亮的樓道出現一抹颀長的人影。
男人插著兜,緩緩走上樓梯。
站在樓梯口能看到沙發,一名金發雪膚的女人躺在沙發上,濃密纖長的睫毛低垂著遮住了雙眼, 像是睡著了。
在樓梯口站了會兒, 男人朝她走過去, 放輕了腳步。
走到她身邊,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房間裡的燈光依舊是暖色, 像夏日午後的陽光,她沐浴在淡金的光線裡,瓷白的肌膚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睫毛也被染成茶棕色,金色的長發有幾縷覆在她臉上, 像用金色墨水在雪白宣紙上勾畫出的線條,她的膚色甚至比最上好的宣紙還要雪白細膩,暖光下的那張臉,是種秾麗到極致的美, 卻又柔和得叫人心軟。
陳添半蹲下來, 近距離看著她。
他很久沒有看到過她睡著的樣子了,以往他總比她起得早, 隻要在一起,他每天都能看到她安然熟睡的模樣。
她還沒有卸妝,唇上殘留著口紅, 但臉上沒有任何脂粉, 應該是隻塗了口紅,她這張臉, 本就無需脂粉。
也不知道她今天和人打鬥得有多激烈,除了渾身的淤青,她嘴角也有傷。
他伸手,輕輕觸碰那處已經結痂的傷口。
半晌,他收回手,起身後又俯身,輕輕把人抱起來,動作很溫柔,像是怕弄醒她,也怕弄疼她。
他抱著她下樓,將她放在餐桌邊的椅子上,自己坐到她對面。
在坐下之前,他先彎腰用手彈了下她的腦門兒。
被彈這麼一下,黎艾立馬醒了過來。
睡懵了的她看到周圍環境變了,一時間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眼神迷迷糊糊的。
陳添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你要的長江刀魚。”
一句話,黎艾瞬間清醒。
what???
他還真找著了?
還是在當天就找著了!
黎艾看了眼牆上的掛鍾,現在才十一點,這魚要是從國內運最快也得十多個小時。
“你從哪兒搞來的?”她不免好奇。
陳添像還在氣頭上,沒好氣地說:“你以為美國就你一個人喜歡吃這玩意?”
“美國這麼大,當然不可能就我一個人喜歡長江刀魚,但問題是你怎麼把有這種魚的人找出來的?”
陳添看著她,眼神有那麼片刻的晃神,像是被她這話勾起了一些回憶。
一直以來,她都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但隻要對什麼產生好奇,她能問上一百個問題,這大概也是為什麼,他每次教她東西,她都能學得特別快,有什麼不懂她立馬就會問,而不是等著別人教。
想到她以前好奇寶寶的樣子,陳添眼底泄出幾絲笑意,“在我們陳家,就有那麼兩個跟你一樣的缺心眼兒喜歡吃這玩意兒。”
“你們陳家在美國也有人?”黎艾有些吃驚。
“不光是美國。”
“你們陳家……”黎艾有些遲疑,但又真的懷疑,“不會其實暗中操控著這個世界吧?”
陳添被她逗笑,“那是猶太人家族,陳家手沒伸那麼長。”
“那你們是為了生意?”黎艾繼續問。
陳添繼續答:“不全是,隻是遵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風險策略。”
黎艾還想繼續問,但還沒開口就被陳添打斷:“你還吃不吃魚了?再不吃涼了。”
黎艾這會兒才想起來魚,“吃。”
她在碗裡杵了杵筷子,開始往碗裡夾魚。
也這是會兒,她才想起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莫名其妙又挺和諧的了。
吃魚講究一個不說話原則,黎艾一直低頭默默吃魚,她能感覺到陳添一直在看她,每次夾魚吃的時候還故意躲開了他的視線。
這種和諧中透著一絲詭異,詭異中又糾結著愛恨情仇,還摻著一方逃避一方窮追不舍的復雜氣氛,也是蠻魔幻的。
黎艾也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逃脫這種令人煎熬的魔幻情節,某人倒是好像還蠻樂在其中,像在玩兒貓捉老鼠的遊戲。
想到大多時候就她一個人內心煎熬,本來不想和陳添視線接觸的她還是沒忍住暗暗瞪他一眼。
就一眼,還被他逮到了。
“又在心裡罵我什麼?”陳添仰了仰下颌,“你罵出來得了。”
黎艾才不,本來他就挺爽的了,還罵出來讓他更爽?
她再瞪他一眼,不吭聲。
“怎麼?過河拆橋?剛吃完魚就跟我翻臉?”陳添哼笑一聲,“黎艾你是真沒良心。”
黎艾避重就輕地回:“我還沒吃完。”
她這話讓陳添莫名想笑,他抬手半捂住臉,舌尖抵了抵犬牙,像是想要忍住不笑,但最後沒忍住。
“吃吧。”他勾著唇,把手放下去,臉上是明晃晃的笑。
黎艾被他的笑晃得愣了下,手一抖,剛夾起來的魚肉掉到了桌上。
這一下,陳添臉上的笑更明顯了。
他直接將整盤魚推到黎艾面前,“別夾了,都是你的。”
黎艾眨眨眼,不客氣地把盤子往跟前拖了拖。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吃長江刀魚?”陳添笑著問她。
黎艾埋著頭回答:“太久沒吃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