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夏抿抿唇,望向不遠處時不時往這邊看來的兩個女生。
有點不太好。
“那也不行,今天是我值日,”她繼續去要掃帚,“早跑完早學習,你不是快要決賽了,更要多找點時間做題。”
陳肆川見她有些急了,隻得說:“行,都聽你的。”
“等我掃完這塊兒就給你。”
梁如夏如願接過掃帚和畚鬥。
男生的手要比自己熱很多,此刻兩個衛生工具上還有著餘溫存留。
她握上去,認真地開始掃。
然而陳肆川還是沒走,仍站在她旁邊。
“你怎麼還不回去?”
“怕你一不下心又把垃圾桶絆倒了,”陳肆川聲音懶懶的,“我得看著點兒,護好我們班衛生區。”
“……”梁如夏把畚鬥裡的樹葉倒進垃圾桶,一邊說,“難道不是我被垃圾桶絆倒嗎?”
“哦,你說得對,那應該是,”陳肆川似乎是反應過來了,一字一句道,“護好你。”
!
梁如夏加快腳步往別處走。
風為什麼不吹得再大一點?
Advertisement
不讓它吹的時候,它不停吹,讓它吹大一點時,忽地就小了下來,甚至幾乎停止。
熱得不行,梁如夏用手給自己扇起風。
無人注意,男生耳廓上的紅意在一點點蔓延。
陳肆川手背碰了下鼻尖,輕咳了聲。
她好像不是很喜歡。
以後得少說。
等梁如夏把這一區域的樹葉都掃幹淨後,陳肆川提起裝滿了的垃圾桶提,等她一起走。
“你先走吧,我去幫幫她們兩個。”梁如夏已經平靜了不少,看著還在掃地的另外兩個女生說。
陳肆川點頭:“行,我倒完再拿過來。”
於森在這時提著個空的垃圾桶過來,見陳肆川手裡也有一個,蹙了下眉:“陳肆川你也是今天的值日生?我怎麼記得不是。”
“不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罷了,”陳肆川對著他,恢復到平時的樣子,聲音散漫,“和謝翊想想怎麼感謝我吧。”
“……”於森瞧見他臉上的傷口,問起來:“你左臉怎麼還有一道口子?”
陳肆川隻說不小心碰的。
最後一處樹葉掃完,幾個男生去倒垃圾,女生拿著衛生工具回教室。
坐到座位上,生物書平攤在桌面上,和去打掃之前一樣,什麼都沒變。
梁如夏盯著看。
半響,腦子裡卻隻有三個字。
護好你。
眼見臉又要紅起來,她雙手捂住耳朵,左右搖頭,逼自己背起書。
陳肆川是在早自習上了十分鍾後才回來的。
梁如夏知道他是去跑步了。
為了防止自己重新想起那三個字,她沒有看他,而是繼續背書。
然而二十分鍾過去,班裡人說話的說話,出去上廁所的上廁所,梁如夏最終沒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
側臉上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不細看看不出來。
正要收回目光時,陳肆川似有所感應,恰好也抬起眼朝她看了過去。
“偷看我?”
“……”
梁如夏覺得自己不能老被他牽引著情緒變化,於是搖搖頭,“我在正大光明地看。”
“行,你看吧,”陳肆川樂了,在草稿紙上演算的手不停,“看多久都行。”
誰要一直看。
沒幾秒,梁如夏就轉過頭打開練習冊也做題去了。
“梁如夏,你周末有空嗎?”
“周六沒有,周日不一定。”
秦莉周六要出院,梁如夏想去接她。
“那你周日能出來嗎?”
“應該可以。”
“上周說的,還記得不?”
梁如夏想了想,回:“記得。”
“但如果我出來的話,也隻能去圖書館。”
“也行,”陳肆川估摸著時間應該夠,又說,“確定時間後記得給我發個短信。”
“可以。”
梁如夏心想,很好,遇到疑難題又可以找他幫忙解決了。
第39章
周六, 梁如夏起了個大早。
怕秦莉還沒醒,她背了一個小時的書,又做了一套數學小測, 才換好衣服打車去醫院。
房間裡, 秦莉正在收拾東西。
江建站在她身旁說著什麼。
“還打什麼車, 我直接把你們送回家不就行了。”
“你公司不要了?你幹這闲事。”
“又不費多少時間。”
“那我也不想耽誤你時間,”秦莉把收拾好的一個包放到地上, 繼而說,“錢我回家轉給你,你趕緊走。”
江建還欲要說什麼,瞥到進來的梁如夏後又咽回去了。
秦莉顯然也注意到了。
“你怎麼又來了?不好好在家寫作業瞎跑什麼。昨天不告訴你我沒事了麼。”
梁如夏看她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放下心來。
“寫完作業來的,正好用這個時間放松一下眼睛。”
秦莉沒再說話。
半響, 才重新開口:“既然想放松眼睛,出去給我買瓶水去。”
梁如夏說好。
她默默地走出房間, 去找自動售貨機。
走廊上, 她邁的步子很小, 速度也很慢。
因為知道秦莉想把自己支走,可能是有話要跟江建說。
醫院的自動售貨機很好找,梁如夏投下幣, 拿出一瓶礦泉水。
想了想,她又投了一次。
隨後一隻手一瓶水, 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緊靠著牆, 身邊時不時有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快速經過。
也能聽到家屬的哭叫聲。
這個情景讓梁如夏的思緒又飄回了幾年前。
額頭上不可控地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等冷靜下來, 她又想到了高一語文老師課上講的一句話。
“以後如果有哪一刻覺得人生很難, 不想活下去了,就去醫院走走。然後你就會發現, 你現在所面臨的困難和問題,和那些正經歷著生死考驗的病人和家屬來說,其實不算什麼。”
“活著就很好了,活著就有希望。”
梁如夏還沒遇到什麼覺得難得讓她活不下去的事情和時刻。
可聽到的時候卻也是很有感觸的。
以前來醫院的時候,年紀小,不懂得什麼。
現在大一點了,看在眼裡的一切就有了不同的感受和意義。
等走過這段路,梁如夏猶豫著要不要回房間時,背後有人輕拍了她一下。
她轉頭,見是孫藝溪。
“又在醫院遇到了。”女生和她打招呼。
梁如夏也覺得巧。
“我來陪江淮掛水,”孫藝溪側過身指了指坐在後面的男生,“他最近經常發燒。”
梁如夏點頭表示了然。
“你要不要跟我過去坐坐?從你剛買完水我就在觀察你了,感覺你現在不太想回房間。”
“我——”梁如夏有些糾結。
“走吧。”孫藝溪同一時間開口說,自然地去拉她的胳膊。
那處座椅上,江淮穿著黑色連帽衛衣,頭微低著,正閉眼休息。
和江建確實挺像的,但比江建多了幾分不容接近的冷冽氣息。
孫藝溪坐在中間,另外兩個人分坐在她兩邊。
坐下後,梁如夏一動不動地看向對面的白牆,心裡計算著大概還要多久回去。
江淮幾聲咳嗽,打破了此時的平靜。
“嗓子不舒服?”孫藝溪聽著,皺了下眉,“我去給你接杯熱水去。”
她一走,剩下的兩個人更安靜了。
氣氛一時還有些詭異。
梁如夏小幅度踮了踮腳尖。
“要不——”
“我跟江建除了在一個戶口本上,現實生活中基本沒什麼關系和聯系。”
梁如夏一愣,望向皮膚冷白的男生。
江淮薄唇微啟,語氣淡淡的:“我對他再不再婚沒有任何想法,不支持也不反對。”
“簡而言之,你可以當我不存在。”
他說得太過直白,梁如夏短時間內不知道作何回應。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雖然沒什麼聯系。
而梁如夏呢,如果秦莉再婚她會是什麼態度。
消極低落的情緒肯定是會有的,沒有人可以保證對新事物就一定能快速接受。
還有的,就是放心吧。以後如果在外地工作,不能及時趕過來,秦莉身邊還有個人能照應一下。就比如那天秦莉低血糖暈倒,如果不是江建,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至於再婚的對象,她的意見或建議可能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那晚的談話,秦莉自己應該是有想法的。
江淮重新閉上眼。
梁如夏見孫藝溪端著熱水走來,起身和她揮了揮手,輕聲說:“我先走了。”
孫藝溪點頭。
她坐回原位,碰了碰男生的胳膊:“江淮,你把水喝了再睡。”
江淮沒動靜。
“你不喝我就不走了。”孫藝溪威逼利誘。
這幾天她一直纏著他,但因為之前他剛轉過來時她礙於一些原因沒搭理他,他對她原本就不多的好感幾乎接近於零。本來打算給自己一點時間休息休息,結果偶然得知他發燒不肯去醫院,就用各種辦法軟磨硬泡把他騙來了醫院。
比如從來醫院之前到現在一直說的“你不去xxx我就不走了。”
這句話屢試不爽。
但此時此刻,孫藝溪盯著他,他一直沒醒。
睡著了?
應該不會吧。
孫藝溪還是沒把他叫起來,自己把那杯熱水喝了。
正好她也不想走。
女生沒看到,身邊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這邊,梁如夏拿著兩瓶水來到房間門口。
走之間還開著的門,如今被關上了。
她自覺地走到一旁站著,耐心地等著。
這次沒等太久,不到兩分鍾,門就打開了。
房間裡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江建,我認為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她,用不著跟你結婚。”
“你不要因為自己有點錢就自以為是地覺得所有事情按你所想的那樣才會好起來。”
下一秒,秦莉提著包走了出來。
餘光注意到梁如夏,她頓了一瞬,接著說:“走了。”
梁如夏抱著兩瓶水跟上去。
秦莉隨手拿過一瓶,扭開喝了一口:“那瓶給他的?”
“嗯。”
江建怎麼說也是幫了她們忙,總歸要客氣禮貌些。
“帶回家,”秦莉蓋上瓶蓋,徑自往前走,“以後見到他當不認識。”
“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