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在判官殿外,拉橫幅為自己爭取權益的女鬼們也看到了判官殿外,關於十八層地獄的法則發生改變,她們看到新誕生的地府條例,有人捂臉輕泣,流不出淚的眼眶中,有喜悅、有釋然,還有對來生的希望。
在歡呼雀躍的女鬼後面,一些聲援女鬼的男鬼們相視而笑。他們雖不是女子,可他們在意的親人是女性,他們不想她們一直生活在不公平的法則中。
地府的歡喜雀躍,並沒有傳到沈長安的耳中,他把車停到車庫裡,對魏判官道:“判官大人,我跟道年的家到了。”
魏判官眼睜睜看到,沈長安視神府的禁制為無物,仿佛這座神府就是他自己的一般。
天道大人的神府,誰能來去自如,甚至還能隨隨便便帶他一個外人進去,都不需要提前通報的?
看來白無常跟他說的那個秘密是真的,若不是……
在這個瞬間,魏判官看向沈長安的眼神中,充滿了敬仰之色。
“長安,魏判官。”站在臺階上的神荼與鬱壘看到沈長安帶著魏判官過來,也沒有太多驚訝之色,為兩人拉開客廳大門後,神荼對沈長安道,“午飯已經準備好,你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
有老趙在,沈長安對每頓飯都很期待。
他招呼著魏判官進門,順便邀請他留下來吃個便飯。
魏判官對神荼、鬱壘二人笑了笑,拱手道:“見過兩位神君。”
“魏判官客氣了。”兄弟二人回禮道,“進去吧,先生此刻正在客廳。”
“多謝告知。”魏判官有些緊張,整了整衣衫,才微微垂首進去。
剛走進門,魏判官就看到沈長安邊擦手邊從廚房裡出來,嘴裡還叼著一塊炸得油黃脆響的魚幹。待他走到天道大人身邊坐下,就把在嘴裡叼過的魚幹一分為二,一半分給了天道大人。
魏判官覺得,此時的自己,不該細看。
“坐。”道年吃著沈長安分給他的小魚幹,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旁邊的單人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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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判官老老實實坐下了。
然後就看到沈長安把擦過手的紙巾塞給天道大人,讓天道大人扔進垃圾桶,而天道大人也老老實實扔了。
魏判官膽戰心驚地想,幸好沈長安不是心術不正之人,不然憑他在天道心中的地位,那還不把天地攪和得亂七八糟?
“魏判。”道年不僅扔了垃圾,還拿了一張新的紙巾,替沈長安擦拿過炸魚幹的手指,“你的來意,我已經猜到了。”
“還請大人……”
“先吃飯。”道年看了眼牆上的時間,“長安他今天早上沒有好好吃飯,午飯不能吃得太遲,你的事,等飯後再說。”
“是。”魏判官想,隻要您老願意讓我開口,別說吃頓午飯,就算再吃頓晚飯也行。
“魏判官跟我們一起吃吧。”沈長安招呼著魏判官一起坐下,“趙叔做的飯,很好吃。”
魏判官看了眼從廚房端菜出來的灶神君,默默挑下首位置坐了。
餐桌並沒有大得離譜,除了他以外,他發現天道大人的坐騎、門神、灶神以及武曲星都入了座,隻是沈先生跟天道大人坐得格外近。
“長安,我跟你說過,挑食的孩子長不高。”
“我都快二十四了,還長什麼身高。都已經成年了,連挑食的權利都沒有,算什麼完整的成年人?”
“真不吃?”道年靜靜看著沈長安。
“那……吃一點。”沈長安不情不願地挑著芹菜,就算是神仙種出來的芹菜,那也是芹菜,變不成其他菜,“親愛的,你知道我這叫什麼嗎?”
道年沒有搭理他。
“我這叫為愛犧牲。”沈長安用筷子夾了一截芹菜到道年嘴邊,“來,有難同當。”
道年默默吃下這筷子芹菜,然後又在菜盤裡夾了同樣多的芹菜放進沈長安碗裡:“老實吃,就算我幫你吃了,你也不會少吃一筷子。”
沈長安:“……”
道年,你變了,我究竟還是不是你心中的寶寶了?
魏判官精神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可能是中了幻術,他眼前這對打情罵俏的戀人,也不是天道大人跟沈長安,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惡勢力對他的欺騙。
然而直到午餐結束,眼前的“幻境”都沒有消失,他就明白了過來,不管是哪個物種,隻要陷入了愛情這個旋渦,腦子都會變得不正常。
天道也不能有例外。
算了,去他的愛情不愛情,他隻是一個醉心於事業的判官:“天道大人,下官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第110章 記憶
“難題已解,何需相求?”道年把一杯山楂茶塞進沈長安手裡, “魏判官沒有察覺, 你的法印有異?”
魏判官一心隻想著怎麼說服天道大人,又怕自己身上的鬼氣影響沈長安, 所以非常收斂。現在聽到道年這麼說,趕緊拿出法印一看, 激動地站起身:“竟真的改變了?”
見魏判官如此高興,沈長安放下握在手裡的山楂茶,真心笑道:“恭喜魏判官如願以償。”
“多謝沈先生, 多謝天道大人。”魏判官按捺住激動的心情,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向兩人作揖道, “下官替地府中那些可憐的女子,向二位道謝。”
“您太客氣了。”沈長安對魏判官一直抱著崇敬的心態, 所以不願意受他的禮,趕緊伸手扶起他來, “這條法則早就該改了, 或許今天剛好趕上了。”
魏判官心裡明白, 世上哪有這麼多的巧合之事,他堅持把這個禮行完:“地府誕生新的法則,下官不敢多留,先告辭。”
“慢走。”沈長安把魏判官送到門口, 見他眨眼消失不見後,回到客廳往道年身邊一坐, “我如果向朋友說,我跟歷史名人同桌吃過飯,他們會不會罵我神經病?”
道年挑眉不言。
“原來你早就知道魏判官想做什麼,偏偏什麼都不說,真沒想到,原來你也會故意逗人玩。”沈長安捧住道年的臉,“改變地府法則,對你沒什麼影響吧?”
靜靜看了沈長安好半晌,道年才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沈長安疑惑地皺眉,“難道真是巧合?”
道年垂下眼眸,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我們白撿地府一個人情?”沈長安搓了搓手,笑眯眯道,“那多不好意思。”
“也不算白撿。”道年眼神飄到另一邊,沒看沈長安的雙眼,“雖說不是我出手,但與我有關。”
“哦。”沈長安似懂非懂,不過像道年這種高人,說話讓人聽不懂才是身份的象徵,所以他也不糾結這種小問題,打了個哈欠,靠著道年肩膀打盹。
看著沈長安從靠著他的肩,變成大剌剌躺進他懷裡,道年變出一條毛毯,蓋在他的身上。
劉茅輕手輕腳靠過來,小聲道:“長安還不知道自己本事有多大呢。”
道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搖了搖頭,替沈長安整理好了毛毯。
劉茅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退出客廳,順便讓其他人也不要進來,讓兩個人安安靜靜待在沙發上膩歪。
守在門外的神荼見劉茅出來,笑著問:“這次沒多嘴吧?”
“我又不是棒打鴛鴦的炮灰反派。”劉茅笑罵了一句,走到神荼身邊,小聲道,“而且我覺得,也許我們以前的猜測是錯的。”
“什麼意思?”神荼把手裡的瓜子分了一半給劉茅。
“有八卦?”武曲見兩人嗑瓜子,一副要聊八卦的樣子,連忙湊了過來,順便還在神荼手裡抓住一把瓜子,“我也聽聽。”
神荼:“……”
好歹也是天上的星宿神君,就算想聽八卦,就不能矜持一點麼?
“老牛,快講。”武曲順手變出一張桌子,三條凳子,拉著大家一起坐了下來。
劉茅覺得有些憋屈,他明明是來聊正經事的,被武曲這麼一弄,倒像是背著大人說闲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前的時候,我們總覺得,生機道的存在,是為了克天道大人。可是我們好像忘了,天道與生機道,本就是大道消亡以後誕生的,他們看似互相對立,但是湊在一起才是完整。而且……”
劉茅小聲道:“大人與長安在一起後的那天晚上,動靜有多大,還有那漫天的生機與靈氣,你們也都看見了。”
“所以,我有了一個新的猜測,天道與生機道相生相克這種想法,是大道殘念留下的陷阱,也許維護這個世界穩定的方法,是讓天道與生機道合二為一。”
“嚓嚓、嚓嚓。”
“咔嚓咔嚓……”
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以後,劉茅發現兩個聽眾並沒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是磕瓜子磕得很開心,表情垮了垮:“你們就沒點感想?”
“沒有啊。”武曲直白道,“對於我來說,天道與生機道是分是合,是敵是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跟長安看對眼了就行,反正你猜來猜去,又不能改變他們的立場。”
“是的。”神荼點頭,“如果生機道與天道真的注定為敵,兩人又怎麼可能看對眼,你都沒發現,長安今天有意在地府判官面前秀恩愛嗎?”
“故意?”
“你這種不怎麼接觸人類的牛妖不懂,人類的心有時候可以很寬宏,有時候比針眼還要小。”神荼感慨道,“人類的佔有欲,有時候比妖還要可怕。”
“可是長安又不是真正的人……”
“可是在他的認知中,他是一個人。”神荼打斷劉茅的話,“隻要他自己不改變想法,那他就是人,而不是生機道。”
劉茅皺了皺眉。
“你就是生活經驗太少。”神荼磕著瓜子,搖頭晃腦道,“不像我,看盡人世間愛恨情仇,生離死別。”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的人類不喜歡貼門神在大門上,你還可以多看一點。”劉茅道,“現在是不是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