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
這可不關他的事。
楊彥默默掏出手機,撥了120以後,打開攝像頭,把大堂哥狼狽的身影,留在了手機裡。
眾人:“……”
他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隔著千山萬水,大堂哥都要跑來找楊彥的麻煩了。
有錢人家的兄弟情誼,真是讓人看不懂。
結束這場鬧劇,大家一起到地下室停車場時,楊彥才明白,為什麼大堂哥面對沈長安的時候那麼老實。
沈長安開的這輛車,他曾看一個世家大族的當家人乘坐過,幾乎是身份的象徵之一。當時很多富二代提到這輛車都豔羨不已,就連對外物不算在意的他,都把這輛車的外貌記在了心裡。
沒想到,時隔幾年之後,他竟然會在這裡再次看到這款車。
“盼盼。”楊彥彎腰給陳盼盼扣好安全帶,語氣有些恍惚:“你們民服部門,真是藏龍臥虎。”
開這種車的世家豪門子弟,跑來這種小地方當辦事員,這是怎樣的為人民服務精神?
豪門人的生活,真是令人費解。
沈長安不知道因為一輛車,他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傳奇世家公子,他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就看到天上飄揚著大塊大塊的雪花,很快就在擋風玻璃上積下了薄薄的一層。
“下雪了?”他打開車窗,冷空氣裹著雪花飄進來,他聽到路邊有很多人在興奮地尖叫,高興得仿佛在過年。
雪越下越大,沒開出一段多遠,路邊的景觀樹上,地上,都積了一層雪。沈長安看到一對小情侶,小心翼翼地收集著樹葉上的積雪,似乎想捏個拳頭大小的雪人出來。
看到這一幕,沈長安忽然來了精神,等下他也要跟道年一起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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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十字路口時,沈長安又看到了那個年邁的老太太。她安靜地站在路燈下,容貌的容貌下,是對歲月的從容。
隔著車窗,沈長安覺得老太太的視線,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後他就看到,老太太對他笑了笑。
沈長安想回個笑,忽然想到,老太太在外面,是看不到車裡坐著的人是誰的。紅綠燈還剩下七十多秒,外面明明在大雪紛飛,他的掌心卻滲出了冷汗。
老太太不知道在路燈下站了多久,積雪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腳背,寒風垂著路邊的樹枝,她身上的黑色裙擺卻紋絲不動。
紅綠燈通過以後,沈長安在前方幾百米處調頭,把車開回來的時候,老太太還以原來的姿勢靜靜站著,她看到沈長安把車開回來,臉上沒有半點意外之情。
沈長安打開車窗:“老婆婆,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老太太笑著擺手,“回不去啦,回不去啦。”
“那你是要等誰嗎?”沈長安仿佛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怪異之處,“這麼冷,找個暖和的地方等吧。”
“我在……等你啊。”老太太笑看著他,“等到你,我就該回去了。”
沈長安用力握了握方向盤:“您等我?”
“是啊。”老太太慈祥地看著他,“當初是我送你來到這個世間,現在我該離開了。”
她看著沈長安的眼神有幾分不舍:“早在百年前,我就該消散了,是你送我一道生機,讓我殘留至今。”
沈長安深吸一口氣:“你說你送我來到這個世間?”
“我是誰?”
“我的生父母是誰?”
老太太不舍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與無奈:“你忘了嗎,你順天地而生,何來的父母?”
沈長安腦子裡嗡嗡亂作一團,他把車鑰匙拔了下來,面色難看道:“你說什麼?”
“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讓你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也好。”老太太眼神漸漸變得悲傷,“可你不該跟他在一起,他隻會害了你,吞噬你,待你全心全意陷入他的謊言中,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他?
指的是誰?
那個忽然出現的灰衣人,還是……道年?
沈長安腦子裡仿佛有厲鬼在尖叫,他眼前陣陣發黑,冷汗不斷往外冒,仿佛有什麼東西,想要把他拉出身體。
“離了他,離他遠遠的。”老太太眼中含淚,“大人,老妪神力微薄,無法護你周全,您千萬要多加保重。”
“你是誰,為何要告訴我這些?”被劇痛折磨的沈長安面色慘白,他捏著車鑰匙的手已經泛白,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老太太,“我憑什麼相信你。”
“大人不信老妪,也是應該的。”老太太道,“怪隻怪當初老妪自作主張,把大人您送到了凡俗人家。”
“您為天下生靈,百世孤寂,已經夠了。”老太太朝沈長安行一個大禮,“此生老妪妄自更改您的命格,隻盼大人自在一生,可您不該與他在一起,他隻會害了你。”
隻是她千算萬算,怎麼都沒想到,大人會與天道糾纏在了一起。
天生相克的存在,又怎麼能夠共存?大人懵懂無知,被天道算計於掌心,是她害了他。
“我不信。”被寒風一吹,沈長安嗡嗡作響的腦子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忍著劇痛,看著眼前這個慈祥的老人,一字一句道:“我不信。”
“他會害死你的!”老太太泣淚,“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我的愛人。”沈長安面無表情道,“若他真的要害死我,我……認了。”
老太太怔住,良久後喃喃自語道:“這是……對我妄自更改命格的報應麼?”
寒風刮起地上的積雪,她似哭似笑,竟然是她親手把生機,送到了天道面前,她是整個天下的罪人。
溫暖的屋內,道年親手挑揀著水族送來的蝦,用筷子夾起兩隻取了蝦線的海蝦,面無表情地把它們面對面擺放,打眼看去,就像是一個心。
仿佛嫌兩個蝦擺成心狀還不夠,他放下筷子,又挑了各色寶石出來。
“先生,長安還沒回來呢,你就開始準備堆雪人的工具了?”劉茅看了眼先生腳邊的鏟子、桶、以及親手從廚房挑選的胡蘿卜,趁著他心情好,調侃道,“你拿寶石來做雪人的眼睛跟嘴巴,長安肯定又要心疼得不行。”
“我跟長安堆的第一個雪人,不能隨意對待。”道年在一堆紅寶石中挑挑揀揀,選了幾顆最完美的出來,“等下我跟長安堆雪人的時候,誰都不許來打擾。”
等他跟長安堆好雪人,就圍著桌子吃長安喜歡吃的火鍋……
道年嘴角微微往上翹了一點點,又覺得給雪人做眼睛的黑瑪瑙不夠圓,於是扔回盒子裡重新挑起來。
第98章 昊
雪越下越大, 很快便積滿了肩頭。
沈長安拂去肩上的積雪,跺了跺被凍僵的腳:“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不過我身邊人的好壞, 我想靠自己去看去感受, 而不是聽信他人的闲言闲語。”
他現在心情很復雜,腦子裡暈暈乎乎, 竟莫名有了種自嘲的心理,原來他沒爹沒媽, 天生地養。
道年一個熊貓精為什麼要費這麼多精力害他,難道他上輩子是竹子精,道年用盡心機就是想把他吃掉?
這一切在沈長安看來,都莫名的荒誕可笑, 他活了二十多年, 沒人告訴他怎麼去尋找幸福,現在終於知道了動心的滋味,想要跟他共度一生, 便開始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跟他說,不要跟那個人在一起,他會害死你。
難道, 他生來便不應該得到愛?
父母早亡,奶奶厭棄, 連愛人都是為了利用他?
闲言闲語?
老太太怔住,她看著眼前這個青年,前幾次遇見, 他總是帶著笑臉,背著她走過路口,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嚴肅的表情。
“大人,老妪並無害您之心。”老太太苦澀道,“請大人不要因此誤解老妪。”
“我知道你或許並無害我之心,但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說到這,沈長安臉上露出自嘲之色,“我忘了,在你口中,我連人都不是。那你告訴我,我是什麼?”
“您是……萬千生靈的希望。”老妪跪了下來,“是我們的救贖。”
“哎哎哎。”沈長安嚇得一蹦三尺高,他扭頭看了看四周,伸手就去拉老太太,“你可別跪,如果被人拍下來,明天我就要變成,無良有錢人,欺壓老太太了!”
然而他一拉,沒拉動。
再一拉,還是沒拉動。
“不是,您就配合我一下,站起來行不行?連個老人都扶不起來,我會很沒面子的。”
聽到沈長安這話,老太太趕緊站起來:“大人,您現在是凡人之軀,如果我不想被你拉動,你是拉不起我來的。”
“那您老究竟是誰?”
老太太謙虛一笑:“老妪乃九天衛房聖母元君。”
沈長安滿頭霧水。
“世人又稱我為床頭婆婆,或是送子娘娘。”老太太朝沈長安行了一個禮,“當年便是老妪,送大人來到這個人世間。”
沈長安這才知道,這位老太太是誰。他在鄉下待的那兩年,曾看到村裡的老太太想要個孫子,跪拜村頭的石像,說那是送子娘娘。
不過……沒一個靈的。
“世人求男避女,違背老妪心意,老妪自然不會實現這些信眾的願望。”九天衛房聖母元君似乎知道沈長安在想什麼,她解釋道,“天地有陰陽,子嗣也不單指男兒郎。”
沒料到對方竟然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他有些尷尬:“婆婆,多謝你的好意,但我與道年之間的情誼,非利用或是傷害來形容,你或許對他有所誤會,希望下次再見時,您不會再說他的壞話。”
“大人可知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