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年剛才……是真的親了他額頭嗎?
“睡覺。”道年伸手掩蓋住長安睜得大大的眼睛,他怕被長安看出,自己故作平靜的表面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欲望。
剛才俯身的那一下,已經用盡了整天的勇氣。
沈長安睫毛很長,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在道年掌心掃來掃去,道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睫毛也不能動。”
沈長安:“……”
這個要求是不是太嚴格了一點?
沈長安想要說,晚安吻可以再來一個,可是困意忽然就湧上了心頭,他怎麼都扛不住,隻能不甘心地睡了過去。
好遺憾啊……
沉沉睡去前,他忍不住想,他本來還可以拉著道年聊一聊詩詞歌賦,人生哲學的……
收回自己的靈氣,道年看著睡得十分香甜的沈長安,起身走到窗戶邊,看著黑壓壓的天空,忽然開口了。
“算無遺漏又如何,凡事皆有意外。”
天空似乎受到了刺激,隱隱有雷光閃爍。
“嗤。”道年嗤笑一聲,拉上了窗簾,順便在屋子四周下了一個屏蔽噪音的結界,那些雷愛劈不劈,反正不能影響到長安睡覺。
他家的長安啊……
道年看著床上的沈長安,在寂靜的房間裡問:“你是我家的,對嗎?”
回答他的,隻有滿室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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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便是肯定。”道年點頭,“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對你負責的。”
窗外大風呼嘯,電閃雷鳴,風聲嗚嗚如怪獸降臨。
道年坐回原位,拿起了那本從進門以後,就沒有看一行的書。
沈長安做了一個很舒適的夢,他夢見整個世界都在風雨飄搖,可是他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仿佛有什麼包圍著他,把一切企圖靠近他的風雨,都攔在了外面。
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窗外霧影重重,白茫茫一片。
桌上的花瓶裡插著幾支嬌豔的玫瑰,道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莫名覺得,屋子裡似乎還繚繞著他的氣息。
想起臨睡前的那個晚安吻,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額頭,起身洗漱好,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下樓,結果道年並不在客廳。
他有些失落,取了鳥食來喂鸚鵡,以及那隻每天吃得不少,但卻不怎麼長個兒的醜鳥。
這鳥醜是醜了點,但是每次看到沈長安都很熱情,揮著小翅膀朝沈長安掌心撲,沈長安如果不摸摸它那顆小腦袋,它就賴在長安的掌心不願意離開。
“早起後,應該好好喝水,好好吃飯。”沈長安逗著小醜鳥玩了一會兒,把它放回巢穴裡。
“唉。”沈長安看了眼四周,神荼他們在院子裡,劉茅不知道去了哪兒,趙叔還在廚房,所以養鳥的這個地方,隻有他跟兩隻鳥。
緋瑩疑惑地看著沈長安,大清早的,嘆什麼氣呢?
“如果……”沈長安給鸚鵡食槽裡添了一勺又一勺鳥食,“整座別墅裡,隻有我這個平凡人,跟你們兩隻平凡鳥了。”
緋瑩:“……”
這話,她有點沒法接。
“可是哪有平凡人,對自己好兄弟……”沈長安拿了兩顆果子過來,一顆紅,一顆綠,“來,喜歡吃哪顆。”
“如果選綠色,我就慢慢跟道年培養感情,如果他願意接受我最好,若是不願……若是不願……”
緋瑩準備伸向綠色果子的爪子停住了。
“如果你選紅色,就是上天注定,讓我奮勇直前,堅持不懈。不要慫,就是幹。”
緋瑩:“……”
你都敢看上老天了,還要什麼上天注定呢?
緋瑩是個腦子活,並且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的鳥,她覺得自己應該選綠色的果子。不管天道大人對這個人類有多特別,他也隻是個人類而已。
可是……
這是沈長安。
她伸出爪子,按在了紅色果子上。
人類壽命短暫,若是在最好的時光,遇見能夠讓自己動心的人,那就努力嘗試一把,不管成與不成,至少年邁之時,回憶起短暫的一生,也能多留下幾抹色彩。
“紅色?”沈長安笑眯眯地看著鸚鵡,“真巧,我也這麼想呢,看來這果然是天意。”
緋瑩:“……”
人類真不要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偏偏要找個借口,天意?
天意若是知道你這會兒還在糾結這個,當場就把你摁在地上這樣那樣了。
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後,沈長安心情很好地上班去了。緋瑩低頭啃著沈長安喂她的水果,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你做得很好。”趙叔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他笑眯眯地看著啃水果的緋瑩,“等先生跟長安成為道侶,我會建議先生給你謝媒紅包。”
聽到這話,緋瑩差點被水果梗住了脖子,不不不,她不敢。
趙叔在她食槽裡放了一枚紅果:“好好吃。”
緋瑩:等她吃肥了,就要宰了吃肉嗎?
沈長安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張大爺給他打來電話。
“張大爺?”沈長安把追求戀人小妙招頁面關掉,“你老最近好嗎?”
“還活著。”張大爺咳嗽幾聲,“前幾天我去了趟帝都,得了點好東西,你過來分一分。”
“那怎麼好意思。”沈長安想到道年是妖怪,張大爺那裡說不定有助於妖怪修行的東西,轉口道,“那我中午過來找你。”
“好。”張大爺看了眼角落裡打遊戲的一人一鬼,愁得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徒子徒孫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天天就知道玩遊戲,道術考試一個比一個成績差。
命格特殊,甚至能夠引起人間界動蕩的鬼,不僅是個宅男,還天天拉著人一起上分。這也就算了,為了買個什麼新皮膚,他竟然在網上陪玩,捏著嗓子裝女人發嗲。
可憐七老八十的他,整天面對這些糟心玩意兒,簡直就是命運對他的一項考驗。
有了張谷跟宅男鬼做對比後,張大爺徹底明白了沈長安有多好,有多省心。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想感慨一番,若是早幾年能遇到沈長安就好了,他一定收他做自己的關門弟子。
“啊!張谷,你快舔藥包啊!”
“臥槽,對面一定是開掛了!”
張大爺聽著吵吵嚷嚷聲心煩,難怪現在老人不喜歡跟小輩住在一起了,這樣的生活,什麼是個頭。
這些年他沒有收弟子,宗門把張谷安排過來,是為了給他做助手。可是這樣的助手,要著有何用?
門鈴聲想起,張大爺轉頭對一人一鬼道:“客人來了,該收拾就收拾一下。”
張谷跟宅男鬼趕緊站起身,把客廳收拾得幹幹淨淨,擔心沙發縫隙裡的灰塵打掃不幹淨,他還特意用符紙做了一個小人,到縫隙裡打掃衛生。
可惜打開門以後,張大爺看到的不是沈長安,而是幾位修行界的前輩。
這幾位前輩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渾身是汗,面色慘白,仿佛經歷了極其可怕的事情。
“雲豐,嚴印?”張大爺伸手扶住兩人,宅男鬼跟張谷伸手扶另外幾位修行者。
“這是怎麼回事?”
“天象亂了。”雲豐捂住胸口,大口淤血吐了出來,他頹敗地靠著沙發,“張道友,我算不出來了。”
張大爺驚駭地看著雲豐:“怎麼會?”
“昨日我夜觀天象,發現星宿紊亂,天道含混不清,匆匆趕到雲豐道友的住處,就見他暈倒在院子裡。”嚴印面色蒼白,“我並不擅推演,勉強掐算了一星半點,便被反噬得差點丟了半條命。”
“最後還是這幾位道友,勉強算到生機在梧明市這邊的方位,我們才乘坐專機趕了過來。”身為出家人,嚴印做到了慈悲為懷,卻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他人陷入困境,“張道友,天道大亂,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
有關記載中,每當天道有些微變故,便會迎來戰爭與災難,如今天道亂成這樣,他們人類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張大爺。”
“張大爺,你家的門鈴壞了麼,怎麼按不動?”
在凝重的氣氛中,沈長安的聲音就像是打破恐懼與絕望的鑰匙,幾位大師勉強從絕望無力的情緒中走出來,齊齊看向門口。
唯有嚴印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
宅男鬼在一堆大師面前,格外地小心翼翼,他溜到門口替沈長安打開門:“長安大佬。”
沈長安手裡的熟食塞給宅男鬼,剛往屋子裡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客廳裡坐著好幾個人,他收回邁出的步子,對張大爺道:“張大爺,不知道你有客人,我等會再下來吧。”
“這位便是沈先生了吧。”剛剛還吐了幾口血的雲豐,看到沈長安的眼神亮了亮,“快請坐,快請坐。”
其他幾位大師也都露出了與雲豐相似的表情,沈長安懷疑自己不是人,而是元寶精,不然這些人看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