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一道風從他身邊刮過,他還沒回過神,就看到高高在上的天道大人,穿著聖潔地仙衣站在泥坑中,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長安摟進了懷中,輕輕拂去了他臉上的泥土。
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楊樹妖卻覺得此情此景就像是有什麼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來。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道年指尖有些顫抖,他抹著沈長安冰涼的臉頰,把一瓶碧綠色的靈液倒進沈長安嘴裡。
靈液剛入口,沈長安原本蒼白如紙的臉,便慢慢恢復了紅潤。道年攔腰把沈長安抱起沈,飛身出了坑底,輕輕一跺腳,院子恢復了原樣。
“天道大人……”楊樹妖緩緩明白過來,今晚的這幾道雷,不是天道降下來的,而是其他什麼的存在。
“今晚,長安做了一場噩夢,生了病。”道年停下腳步,看向楊樹妖,“我來接他回家。”
家?
長安的家,不就是這裡嗎?
楊樹妖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道年卻沒有給他解答疑問的打算,他把羽衣往沈長安身上一裹,化作金光消失在黑夜中。
楊樹妖呆呆地跪坐在院子裡,好半天後,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天道大人把長安就這麼抱走了,明天早上,他該怎麼跟其他老頭兒老太太解釋?
他忐忑了一晚上,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那些老頭老太太好像都忘記了長安昨晚住在這邊,提都沒提這事。
“長安他……”
“長安不是因為昨天半夜有事,趕回去了嗎?”趙奶奶喝了碗豆漿,“知道你舍不得長安,但是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我們老人有老人的生活。做人,要活得灑脫點。”
“可不是。”王爺爺也跟著道,“人生那麼多樂趣,可不能光圍著孩子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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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爺爺:“……”
行,當他沒說。
沈長安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蠶寶寶,被包裹在柔軟舒適的蠶繭中,被某個溫柔的人抱在手裡輕輕的搖晃,這種感覺實在太舒服了,舒服得讓他不想睜開眼睛。
不斷有什麼東西湧入他的身體中,輕飄飄地仿佛在雲端。
這麼舒服的感覺,應該讓道年跟他一起變成蠶寶寶,躺在這個蠶繭中。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沈長安睜開眼的時候,扭頭就看到了外面的白雲,忍不住有些發愣,他真的飛起來了?
“終於睡醒了?”一杯果汁遞到他面前,“我們都快要到梧明市了,你可真能睡。”
“神荼?”沈長安接過果汁,才看到道年就坐在他旁邊,他揉了揉太陽穴,“我們這是……回梧明市了?”原來不是他飛起來了,而是他們在飛機上。
“前天晚上,你在四合院那邊有些發燒,楊老先生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就把你接過來了。”道年低頭看沈長安,“這兩天你精神一直不太好,現在可好些了?”
“道年……”沈長安怔怔地看著道年,神情有些怪異。
“怎麼?”道年拉了拉蓋在他身上的毛毯,“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沈長安緩緩搖頭,他腦子裡亂糟糟的:“道年,你是不是不舒服?”
道年:“什麼?”
“你怎麼忽然說這麼多話?”
對了,他……好像被雷劈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道年,你沉默寡言的人設呢?
第75章 河岸
“長安, 你這次病得非常厲害,先生擔心你的身體, 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你。”神荼見勢不對, 趕緊站出來給道年救場, “看到你醒來,你看他都高興成什麼樣子了?”
沈長安恍恍惚惚地點頭, 他揉了揉腦袋:“飛機上……怎麼有床?”
“哦,這是先生的私人飛機, 有床很正常。”神荼偷偷看了眼道年神情,見他對自己的說辭並沒有不滿,於是繼續道,“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 明天你還要回部門報道, 精神這麼差,就隻能再請一天假了。”
聽到“睡”這個字,沈長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道年伸出食指在他眉間輕輕一點,往他身體中緩緩注入靈氣。
“先生,既然大道殘念已消, 為何您身上還有大道留下來的禁制?”見沈長安已經昏睡過去,神荼臉上的笑意消失, “難道說……大道的殘念不止一縷?”
不然的話,留下的殘念又怎麼會輕易現身,讓先生逮個正著。
“無礙。”道年把沈長安的手放進被子裡, 平靜道,“大道送了我一份最好的禮物,我容忍他留下來的殘念跟我捉迷藏。”
“禮物?”神荼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什麼禮物?”
道年沒有說話,他低頭看著床上的沈長安,眼中暈染上溫柔。
神荼仿佛明白了什麼,又不想明白得抬頭側。
沈長安覺得自己好像在迷糊間被叫起來吃完飯,有人抱著他去刷牙洗臉洗腳,然後又把他塞進溫暖舒適地被窩。
他的身體在疲憊與舒適的昏睡中循環,仿佛隻有睡眠能夠補充他身體中遺失的力量。
“長安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他究竟幹了什麼,為什麼累成這樣?”神荼蹲坐在門檻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對鬱壘道,“這些天我們不在,有其他族類來拜訪嗎?”
“有,走獸族妖修長老整日來請罪,還有鳥族長老想過來看看那隻……小鳳凰。”鬱壘皺了皺眉,“還有冥界的閻王,前幾日發了神牌過來,說有要事稟告。”
冥界身份特殊,鎮守六界輪回,雖然人類文藝作品中,總喜歡把冥界設定為低天界一等,實際上冥界與天界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
如今天界消亡,冥界還是好好的,足見冥界的特殊性。
“六界輪回自有其規律,先生從不插手冥界之事,閻王心裡也應該明白,他現在來找先生,能有什麼事?”神荼嗑瓜子的動作一頓,把裝著瓜子跟瓜子殼的懶人零食盒塞進鬱壘手裡,“走,我們把這事匯報給先生。”
鬱壘:“……”
憑什麼都去見先生,零食垃圾就往他手裡塞?
以肉體凡身,用言靈之力企圖打破大道留在他身上的禁制,若是普通人類,早在說出這句話時,便會力竭而亡。
他對長安的身份隻是猜測,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確定下來。
大道早就算到,人族會大興,所以把這道生機贈予了人類。他是天道,而人類隨著發展,喊出的口號便是人定勝天。
長安生來……便是他的克星。
他能克制他的權利,克制他的能力,甚至有可能毀掉他。當天地誕生新秩序時,大道便可應運而生,人類也隻會以為他們在末世迎來了新的紀元。
至於新的秩序有可能讓天地無數生靈消亡,這些生靈的喜怒哀樂在大道心中毫無重量,他從不會也不需要考慮這些。
被大道親手創造出來的生機,其實並不是萬物的生機,而是大道自己的。於他而言,這道生機隻會是殺機。
可是想到長安拼盡一切送給他的言靈祝福,道年按著他的胸口,他的身體裡,本是沒有心的。
直到兩天前的晚上,他把長安送的祝福放進胸膛,這個祝福便長在了他的身體中,變成了一顆金色的,純潔的,能夠跳動的心。
“長安,你會……殺了我麼?”
昏睡中的沈長安,無法回答道年這個問題。
第二天早上,補助睡眠的沈長安從床上爬起來,剛吃完早飯就被神荼塞進車裡。
“長安,你快要遲到了。”
“等等,我還有話想跟道年說……”
“哎,別等了,有什麼話今天晚上回來再說。”神荼關上車門,“你給同事帶的禮物,我都放在後備箱裡了,等下一起拎上去。”
再說下去,有些事就要露餡兒了。
沈長安一回到辦公室,就受到同事們的熱情歡迎。當然,最受歡迎的還是他準備的禮物。
“你去了這麼久沒有回來,我們差點你以為留在帝都不回來了呢。”陳盼盼道,“前幾天我們去吃冷鍋魚,連老板都在問你去了哪兒?”
“沒辦法,我去匯報工作以後,領導嫌我長得太帥,就把我趕回來了。”沈長安笑嘻嘻道,“所以我隻能跟你們在一起養老了。”
“呸,叫你不要整天跟丁洋湊在一塊兒,你不相信。這不,什麼沒學會,就學會他的臭不要臉了。”陳盼盼把一盒餅幹放到他桌上,“嘗嘗,我朋友做的。”
沈長安伸手嘗了一塊,味道還不錯。
“我朋友是個拆遷大戶,人長得很漂亮,家裡可能有幾千萬近億的資產,前段時間她來我們部門找我玩的時候,覺得你挺不錯,想跟你做個朋友。”陳盼盼見沈長安連吃了兩塊餅幹後,才道,“追她的男孩子從街頭能排到街尾,你有沒有興趣啊?”
“咳咳咳咳!”沈長安被餅幹渣嗆得眼淚橫流,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壓下來。他連連搖頭道:“盼盼,下次你說這種話之前,先給我打個預防針行不行?”
“有錢有事業有顏的女孩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陳盼盼道,“要知道為了保住你的隱私,閨女請我吃海鮮大餐,我都沒有把聯系方式給她。”
“這麼有錢的女人,男人跟她在一起,壓力會很大……”
“屁呢,說這種話的男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陳盼盼翻個白眼,“說得好像人家是個男人就看得上似的。”
丁洋瞬間認慫:“我錯了,我錯了。”
沈長安幹咳一聲:“盼盼,請幫我向你的朋友說一聲抱歉,我沒有跟女孩子共處一身的打算。”
“你是……獨身主義者?”陳盼盼恍然大悟,“那也沒有關系,多相處相處做個朋友也好嘛。”
“長安,你真的要放棄這種白富美?”丁洋有些可惜,“陳盼盼的那個朋友我見過,長得高挑又漂亮,而且也不是那種仗著有錢就刁蠻任性的女孩子。你跟她在一起,至少能少奮鬥二十年。如果我能長得像你那麼好看,早就端起這碗軟飯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