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錄上,有同學留下來的聯系方式。”沈長安翻開同學錄,又快速合上,“不過這些年,我從未跟他們聯系過。”
“為什麼?”道年不懂。
“大概寫同學錄時,大家的感情是真摯的。”沈長安把同學錄放回鐵盒子裡,“但是當大家畢業各奔東西,有了新的朋友與未來,過去這段美好的記憶隻適合放在記憶裡,再搬出來就有可能發現這段美好變了味,或者已經失去了味道。”
蓋上盒蓋,沈長安決定把照片帶走,這本同學錄還是留在這裡。
“小時候我還得過很多獎狀、獎杯跟獎牌。”沈長安打開另外一扇櫃門,裡面擺著大小不一的獎杯,還有放得整整齊齊的獲獎證書與獎牌。
說到這,他偷偷看了眼外面,彎腰在道年耳邊小聲道:“晚上吃飯的時候,爺爺奶奶們如果問你的公司有沒有拿下什麼成績,你一定不要謙虛。不過也千萬不要在他們面前說什麼一定努力的話,他們會當真的,說不定下個月就給你發一份公司發展計劃過來。”
道年:“……”
在門外站著的神荼:“……”
從小在這種要強的環境裡長大,沈長安居然還能活得如此隨意,這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跡。
晚上吃飯的時候,在座各位老爺子老太太已經跟道年熟悉了很多,話題果然如沈長安預想的那樣,轉到了事業發展上。
幸好道年沉默寡言,還坐在輪椅上,讓這些老頭老太太克制了不少,但是他們仍舊覺得,企業要做大做強,才能為更多的老百姓提供工作崗位,刺激經濟消費。
直到晚上十點過,沈長安不想讓他們熬夜,提出了離開的意思。
“走什麼走,今晚就睡在這邊。”趙奶奶道,“長安,你的屋子每過一段時間就有人打掃,很幹淨,換床被子就能住人,何必大晚上出去跑一趟。”
“趙奶奶,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道年他不是裡面的住戶,留他過夜不合適。”在座各位都是學術界大牛,隨便寫個公式或設想,都有可能是巨大的發現。
他雖然很想留下來,但道年跟他們不沾親也不帶故,若是某個數據出了問題,被有心人利用起來陷害道年,那就麻煩了。
沈長安沒有明說,但幾位老人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孩子長大了,就像是需要展翅飛翔的鳥,總讓它留在窩裡,就永遠飛不高,飛不遠,也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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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們送著沈長安到門口:“在外面好好的,受了委屈不要憋著,咱們幾個老家伙還在呢,到時候我們去單位大門口哭去。”
“你們也要多保重身體,下棋的時候少吵架,對心髒不好。”沈長安搓了搓手,“外面冷,你們都回去吧。”
“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沈長安伸長雙臂把這些垂垂老矣的長輩,一一抱了抱。
“好,我們會保重好身體。”趙奶奶拿出一條圍巾,給沈長安圍上,“上次去國外參加一個會議,我看這個圍巾漂亮,就買下了,暖和不?”
“暖和。”沈長安點頭。
“行,你去吧。”趙奶奶輕輕推了沈長安一下,就像是大鳥在鼓勵小鳥從巢穴邊飛出去,“我們這些老家伙身體硬朗著,你不要擔心,我們以後還要教你孩子做作業的。”
沈長安笑了:“好。”
道年抬起眼皮,瞥了沈長安一眼,隨即又垂了回去。
楊樹站在旁邊,目光在沈長安跟道年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最後他還是在道年眼皮子底下,伸手拍了拍沈長安的肩膀:“好好的,不管發生了,遇到了什麼,都要保護好自己。”
沈長安點頭:“楊爺爺,你記得早點把那個洗滌劑配方實驗結果弄出來,我問過道年了,這個隻要投入生產,你就有這個產品的永久分紅。”
這樣,你以後也不用擔心沒錢花,還向認借錢了。
楊樹:“……”
他看了看神荼,笑容僵硬:“我,我盡快。”
在人間界濫用法術,還要他一個在科學界掙扎的妖怪背鍋,現在這些神仙,實在是太沒有責任感了!
雖然不舍,沈長安還是跟老人們分別了,他坐在汽車裡,怔怔地看著窗外璀璨的燈光發呆。
“吱!”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若不是系了安全帶,沈長安可能會被強大的慣性甩出去。
“道年,你沒事吧?”沈長安連忙側頭去看道年。
“我沒事。”道年緩緩搖頭,看著對面那輛闖紅燈的紅色跑車,皺起了眉頭。
“媽的,會不會開車?”曹進從跑車上下來,帶著一身酒氣走到攔路的黑色汽車前,伸手狠狠拍它的引擎蓋,“給老子下來!”
人行道旁,被黑色汽車攔住,才免於被紅色跑車撞到的行人,還沒從逃過一劫的驚恐中回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曹進:我曹進,膽子大,不好惹。大學的時候得罪沈長安,現在又得罪天道,我不牛逼誰牛逼?
第62章 是誰?
聽著車被拍得梆梆作響, 沈長安忍不住心疼,這可是豪車, 聽說掉塊漆都要花好多錢。
再看那個發酒瘋的人, 沈長安卷起毛衣袖子, 轉頭對神情平靜的道年說:“這個傻子交給我處理,外面冷, 你不要下去,神荼, 馬上報警。”
說完,他氣勢洶洶地拉開車門,再把門一甩,大步走向了還在砸引擎蓋的曹進, 伸手拽住他的衣領, 把他拖到一邊:“闖紅燈,變道不打警示燈,酒駕。你自己想找死, 就死遠一點,不要連累其他人。”
“老子做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系?”曹進伸手去推沈長安, 可是他那點力氣,別說推開沈長安, 連站都站不穩。
沈長安松開他的衣服,往後退了一步,曹進在原地打了兩個轉, 跪坐在了斑馬線上,停在路邊的幾輛跑車上,衝下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把他扶了起來。
“曹進,算了,算了。”這些紈绔子弟看了眼差點被曹進撞上的車與行人,這事兒是曹進理虧,鬧大了對曹進沒有好處。
剛才不是這輛黑色的豪車反應迅速,攔在了曹進面前,讓曹進下意識踩了剎車,斑馬線上的那幾個行人,恐怕會被曹進撞飛。
更何況這輛黑色豪車可是全球限量款,開得起這種車的人非富即貴,萬一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更是自找麻煩,不如現在服個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小伙伴們的好意,曹進半點都領會不到,他睜著醉眼惺忪的雙眼,盯著沈長安看了好一會兒:“這小子怎麼長得像沈長安?”
“媽的,老子最討厭的就是沈長安,你長成他那個醜樣,還跑來跟老子叫板?”曹進掙開伙伴們的手,晃晃悠悠地伸出食指,輕蔑地指著沈長安的鼻子,“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
“我是你爺爺!”沈長安拍開曹進的手,“不對,爺爺我沒有你這麼惡心的孫子,當你的爺爺不是在罵你,是在罵我呢。”
小伙伴裡,有個人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不過大家表面上都是兄弟朋友,笑出來可能有些不厚道。
“我、我弄死你!”曹進朝沈長安撲過去。
沈長安伸出大長腿,把曹進一腳踹翻在地,雙手抱胸,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曹進的那些狐朋狗友:“你們看到了,我這是正當防衛,沒有犯法。”
狐朋狗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們是意思意思地上去幫一下忙,還是站在原地,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彼此沉默了半分鍾,紈绔子弟們還是覺得,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比較安全。
這邊的路段靠近城郊,來往行人車輛不多,他們才敢在路邊飆車,但他們也沒想到,曹進竟然看到活人也不減速,直愣愣往前面撞。
玩歸玩,鬧出人命就不是好事了。
他們在這個時候保持沉默,甚至不去找沈長安麻煩,也是為自己留條退路。萬一這真的是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他們即便討不了好,至少也不能成為共犯。
紈绔子弟之間的塑料兄弟情,就是如此的脆弱。
曹進被沈長安踢了一腳,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但挨過這一腳後,他清醒了不少,就發現踢他的不是像沈長安的人,而是沈長安本人。
“沈長安?!”認出沈長安吼,曹進恨得咬牙切齒,可是他不敢再撲上去。自從在大學裡挨過沈長安狠揍後,他的身體就深深記住了沈長安的兇殘,讓他每次見到沈長安時,最多隻敢嘴炮,卻不敢真的動手。
“你不是在帝都待不下去,去其他地方討生活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想到兩年前被沈長安揍倒,在床上躺了兩三天的可怕經歷,曹進聲音有些發虛,甚至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這輛車是你開的?”
沈長安在大學的時候,每年都拼命的拿獎學金,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錢人,他開得起這麼貴的車?
“對啊。”沈長安挑眉看了眼曹進的跑車,嘖嘖出聲,“我還以為你家多有錢,原來開這種破跑車,難道是這兩年生意不順,資產縮水了?”
對於一個自認家世不錯的人而言,被人嘲笑車不夠有檔次,家裡生意不行,那等於把他的面子扔到地上踩:“閉嘴!”
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家的生意越來越差,前段時間放到網絡平臺的宣傳廣告,還被網友罵什麼性別歧視,搞得今年的雙十一活動,他家的銷量竟然比不上去年的五分之一。
而他因為爆出論文抄襲,連畢業證書都拿不到。也不知道學校是怎麼想的,他爸提出給學校捐教學款,學校也不願意網開一面。
他今天跟他爸吵了幾句,出來喝點酒飆下車,就遇到了沈長安這個惹人厭的家伙,這究竟是什麼破運氣?
“你差點撞死人,還讓我閉嘴?”沈長安一把拽住曹進的衣襟,把他摁在汽車引擎蓋上,抓起他的頭發,讓他看清斑馬線上驚魂未定的幾個行人:“看到沒有,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你隨便喝幾口酒,踩幾下油門,就有可能害了他們的命,明不明白?!”
被沈長安用這種屈辱的姿勢按在車子上,曹進想掙扎,卻掙扎不開,他的臉貼在冰涼的車上,目光看向了那幾個行人。
這幾個行人穿著臃腫的外套,滿面的風霜,髒兮兮的褲腿上,濺著許多白色油漆,全身上下灰撲撲,看起來像是剛幹完工回家。
他們看到曹進被沈長安按在車子上不能動彈,眼裡的驚恐漸漸散去。他們中年紀最大的男人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沈長安:“小兄弟,這些有錢人得罪不起,別連累了你。”
此刻他們已經反應了過來,這輛擋在他們前面的黑色汽車,救了他們的性命。不過這輛黑漆漆的汽車,一看就沒有那輛紅色跑車值錢,他怕沈長安為了他們,得罪了大人物。
年輕人在帝都待下去不容易,因為他們受連累,有可能會被影響一輩子的。
“大哥,沒事。”沈長安道,“這種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人,如果不好好教訓,說不定哪天真的會害死人。”
中年男人嘴唇動了動:“那、那等警察來了,我給您作證。”
“沒事,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沈長安看他拎著油漆桶的手,被凍得通紅,“我車上有行路監控儀,不怕的。”
“那不一樣,人多好說話一點。”中年男人怕交警來了以後,會偏幫開跑車的公子哥,打定了主意不走。
其他幾個工人,被夜裡的寒風吹得直縮脖子,不過也都站在路邊沒有走。
紈绔子弟們看著這幾個灰頭土臉的工人,又看了眼被沈長安按在引擎蓋上的曹進,有人想上去勸,被另外的同伴勸住了。
“別過去。”說話的紈绔神情有些凝重,“你們沒發現,這個人跟曹進是認識的?他既然知道曹進的身份,還敢這麼對曹進,說明了什麼?”
聽到這話,已經邁出腳的紈绔,默默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