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被他的話逗笑:“你又沒有見過神仙,又怎麼知道不願換?”
“趙叔,我這是誇你烤的肉好吃,你怎麼自己拆自己的臺?”沈長安本來想把捂過炒慄子的外套穿上,不過道年嫌棄這種邋遢行為,讓劉茅給他找來了一件幹淨外套穿上。
把最後一顆剝出來的板慄放進道年掌心,沈長安看著烤架下紅旺旺的炭火,忽然道:“今天氣氛這麼好,我給大家講個恐怖故事。”
聽到這句話,眾人愣了愣,趙叔率先反應過來,笑著道:“好,講一個。”
沈長安扭頭看道年:“你怕嗎,怕的話,我就不講了。”
“沒事。”道年仿佛沒有看見眾人微妙的眼神,“我不信鬼神,所以不怕。”
“哦。”沈長安喝了一口飲料,“那我就給你們講一個網絡情緣的故事。”
沈長安口才很好,一個很普通的故事,愣是被他講得跌宕起伏,講到最後就連劉茅都忍不住問:“男主角那個網戀對象,究竟是不是鬼?”
“你們猜?”
眾人搖頭:“快說快說。”
“那天晚上,他特意起得很早,穿上了父母新寄來的衣服,與女孩約在了公園裡見面。可是就在他要通過街道時,一輛大卡車朝他撞了過來。”
“早已經等在公園入口的女友見到這一幕,嚇得大聲尖叫。但是車輪下沒有鮮血,也沒有屍體。女友轉過頭,看到他站在她背後,微笑問……”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所以真正的鬼不是那個女友,而是故事主視覺的男主?”劉茅恍然大悟,“這個故事寫得不錯,讓大家下意識忽略了主人翁所有的不對勁,把所有懷疑目光都放在了那個女友身上。”
沈長安:“……”
“你們就不覺得這個故事很恐怖,尤其是最後男主人翁那句話,是不是給人無限暢想的可怕?”
Advertisement
“啪啪啪。”道年面無表情地鼓了三下掌,“很可怕,很嚇人。”
“啊,對!”劉茅跟著一起鼓掌,“太可怕了,我今晚要開著燈睡。”
“長安,你真有講故事的天分。”趙叔把烤好的蘑菇放到沈長安手裡,“辛苦了,多吃點。”
沈長安:“……”
這種鼓勵幼兒園四歲小朋友的畫面,真是半點真誠都沒有好嗎?他恨恨的吃下一塊蘑菇,燙得他連連伸舌頭。
一杯飲料遞到他嘴邊,他就著道年的手喝了一口,隨後感動的看了道年一眼,平時總是他給道年夾菜倒水的他,竟然能喝到道年親手端的飲料,這簡直他們兄弟情誼前進的一大步。
在這個瞬間,沈長安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辛苦養育孩子,最後終於得到孩子回報的老父親,激動得親手給道年烤了幾樣菜,然後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道年:“我的手藝雖然比不上趙叔,但還是不錯的,嘗嘗。”
看著沈長安“寬容、慈愛、欣慰”的眼神,道年心情萬分復雜,他們兩個到底誰年長?
“韭菜要吃嗎?”沈長安道,“雖然這個味兒重,不過烤著很好吃。”
“不。”三兩口吃完,道年擦幹淨嘴,“晚上早點睡。”
沈長安看了眼時間:“你想睡覺了?我送你上去。”
道年看了眼其他人:“你們繼續。”
沈長安對趙叔道:“趙叔,你再幫我烤幾個生蚝,我等會兒下來吃。”
“好嘞。”趙叔笑呵呵的答應,先生離開後,他們也能吃得自在一些。
“這麼晚了,你怎麼想起叫我過來吃燒烤的?”沈長安推著道年走進升降梯,“不過我很開心,謝謝你。”
“喜歡熱鬧?”道年問。
“那倒也不是。”沈長安想了想,“可能是喜歡跟在意的朋友在一起時那種感覺。”這些年他總是擔心犯罪分子來報復,會連累身邊的朋友,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小心翼翼。
現在那個犯罪團伙被打擊得幹幹淨淨,道年這裡氛圍又好,他終於體會到放松身心,不用擔心連累的日子有多舒服了。
推著道年走進房間,沈長安走到窗戶前,發現道年的這個房間,可以清楚看到花園裡所有風景。他看著樓下打打鬧鬧的眾人,轉頭看安靜坐在輪椅上的道年,忽然有些不忍心讓自己也加入那場熱鬧,留道年獨自坐在這個空曠的小屋子裡。
道年察覺到沈長安的視線,疑惑地轉頭看他:“怎麼了?”
沈長安搖頭:“你現在睡覺嗎?”
道年疑惑更甚:“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的,還是工作上受了委屈?”
沈長安愣了愣,道年究竟是怎麼把思維發散到這上面的?以他的武力值,誰會讓他受委屈?
“不下去?”道年驅動輪椅,在床頭上拿起一本書放到膝蓋上,“你的生蚝,一會就烤好了。”
“沒事,讓他們先吃著,我陪你坐一會兒。”沈長安在屋子裡四周看了看,屋裡連個沙發都沒有,他隻好盯向了床。
“坐。”道年指了指床,“有話說?”
“沒,就是想單純地陪你坐一坐。”沈長安看著空蕩蕩的櫃子,“你花粉過敏嗎?”
道年默默搖頭。
“我看樓下的花開得很漂亮,明天早上我找個花瓶,給你剪幾支放在房間裡吧。”沈長安在屋子裡看了看,“你有討厭的花嗎?”
“沒有。”
“那剪什麼花也交給我做主了。”
道年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
“你今天晚上,遇到了什麼其他人?”道年翻了一頁書,忽然問。
“什麼?”沈長安愣了愣,見道年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太感興趣,就道,“晚上在樓下張大爺家吃的飯,接到劉哥的電話後,我就趕過來了。路上遇到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順便把她背過了馬路。”
“老太太?”道年挑了挑眉,又翻了一頁書,“你下去吧,我這裡不用你陪。”
他早就習慣了無盡歲月的孤寂,這種夜晚對他而言,再平常不過。
“那我下去了?”沈長安見道年好像真的不需要自己陪,起身道,“有事到窗邊叫我,我馬上就上來。”
道年看了眼掩上的窗簾,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
聽著沈長安歡快地下樓腳步聲,道年繼續低頭看書,屋子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可是看了不到五秒鍾,他放下書,驅動輪椅來到床邊,伸手碰觸到了窗簾邊緣,又收了回來。
沈長安跑下樓的時候,看到一隻白毛的動物正準備伸爪子抓鳥架上的鸚鵡,快步上前拎住他脖子後面的軟肉:“這個不可以吃。”
白毛四腳動物在沈長安手裡,拼命地抖著腿掙扎,可是怎麼都無法逃脫魔爪。
“這是什麼?”沈長安打開旁邊的燈,把這隻白毛動物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狐、狐狸?
他趕緊一手拎著狐狸,一手掏出手機,查狐狸的相關資料。
“奇怪,白毛狐狸好像是北極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查清這隻狐狸有可能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沈長安趕緊跑到外面院子裡,對正在吃吃喝喝的眾人道,“我撿到了一隻北極狐,怎麼辦?”
眾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熱鬧的氣氛詭異地安靜了一秒,齊齊扭頭看向被沈長安拎在手裡,渾身寫滿“生無可戀”的白毛狐。
“這個……可能是不小心跑進小區的,要不給他放生了?”劉茅掃了眾人一眼,眾人齊齊收回自己的視線,氣氛恢復如常。
“我們這邊不是北極狐的主要生活區域吧?”沈長安看了眼毛絨絨的狐狸,“就這麼放生,萬一它被車撞了,被壞人捉走了怎麼辦,還是報警吧。”
生無可戀的白毛胡:?!
眾人:“……”
“沈先生說得有道理。”劉茅點頭道,“我這就安排人把它送到警察局,警察工作繁忙,我們要盡量縮減警務人員的工作量。”
“也對。”沈長安把狐狸交給劉茅,“那就麻煩劉哥了。”
想了想,他低頭瞥了眼狐狸腹部某處,伸手摸了把它腦袋上的毛:“原來還是個男孩子,以後不要亂跑了。”
胡明:沈長安,你這個王八蛋,你聽到了沒有,你是個王八蛋。
“他叫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害怕了?”沈長安見狐狸忽然吱吱亂叫,四條腿兒還在亂踢,“餓了?”
“我覺得它可能是吃得太多,不然怎麼會亂跑亂叫。”劉茅低頭微笑看著白狐,語氣溫和,“安靜點。”
胡明:“……”
等人開車把白毛狐送走,沈長安洗了手繼續坐在烤架旁,吃趙叔烤的生蚝,一邊吃還一邊跟大家討論,白狐究竟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幸好是我發現了它,這隻狐狸皮毛長得這麼好,萬一被人抓走剝皮做圍巾可就慘了。”沈長安開玩笑道,“電視劇裡經常有白狐報恩的情節,不知道明天早上醒來,我的床邊會不會多了一堆金銀財寶?”
“沈先生,咱們要相信科學。”劉茅把幾個扇貝放到沈長安碗裡,“世界上沒有妖。”
“開玩笑嘛,不要當真。”沈長安低頭準備吃扇貝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抬頭看向道年所在的房間方向。
當與道年的視線對上時,他楞了一下,起身用大盤子夾了一大堆烤好的烤串,還有一個空盤子,端著跑上了樓。
眾人看著空蕩蕩的烤架,再抬頭看了眼先生住的房間窗戶,那裡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窗簾在夜風中微微抖動。
半分鍾後,道年看著氣喘籲籲站在自己門口的長安,面無表情道:“怎麼又上來了?”
“想跟你一起吃呀。”沈長安把烤串放到桌子上,回自己房間拖了一個懶人沙發過來,“你不在,我吃不好。”
道年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還這麼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