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類失敗以後,掌握天下大權的那個帝王,被後世一些人戲稱為“天選之子”,其實這種說法沒有錯,此人的確是規則挑選出來的人間帝王。
兩千年前,是他最後一次察覺到逃離的那道生機軌跡,從此以後,人類越來越強大,不管是戰爭、自然災害、還是瘟疫,都隻是鍛煉他們能力的奠基石。
人類也越來越狂妄,到了現在,他們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主宰,是食物鏈頂端。
道年對他們這種想法沒有意見,畢竟當年的龍鳳妖恐龍都是這麼想的。不過近些年他發現了不對勁,也許是因為法則支撐得太久,人類又沒有節制地獲取好處,法則隱隱有分離崩塌的跡象
當法則崩塌,不僅他會消失,世間所有生靈都會迎來劫難。
或許這些由大道創造出來的人類,也隱隱有了某種預感,所以近幾十年總是有世界末日的傳說,還有一些末世求生的文藝作品。
末世過後,也許世界會得到新的生機,不過那一切已經與他無關了。
沈長安走下樓,就看到丁洋他們三個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他們面前擺著各式水果,堆了滿滿一桌。
“長安。”丁洋看到沈長安下來,見他除了面色蒼白了一點,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你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大家都很照顧我。”沈長安在丁洋身邊坐下,招呼大家吃水果。
“你沒事就好。”丁洋見沈長安的朋友沒有下來,問了一些他的身體情況以後,就提出需要回家了。
“吃了晚飯再走。”沈長安道,“趙叔的手藝特別好,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知道你活蹦亂跳就行,我媽做好了飯在家等我呢。”丁洋覺得,住在這裡,他會血壓上升,產生“仇富”“嫉妒”等等不該有的負面情緒,早點離開有益身心。
“對,我爸也做好了飯等我回去吃。”陳盼盼擦了擦手跟嘴巴,她剛才不小心吃了一碗洗幹淨的葡萄。
“我、我家做飯阿姨也做好了飯等我回去吃。”徐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了,今天接到上面通知,半個月後各個部門要舉辦運動大會,我們部門就咱們四個年輕人,你要不要貢獻幾個名額?”
沈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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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足球是沒咱們的份兒了,你可以考慮一下跳遠跳高跑步扔鐵餅。”徐澤看沈長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待宰的小羔羊,“我們部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沈長安瞬間往沙發上一靠:“不不不,我還是一個虛弱又無助的病人。”
“半個月後,你的病已經好了。”徐澤追問,“你能夠忍受其他部門嘲笑我們是軟腳蝦,養老院嗎?”
“能。”沈長安抱著沙發抱枕,“什麼運動會,一定是我感冒還沒好,聽錯了。”
“我明白了。”徐澤微笑著拍了拍沈長安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會向杜主任轉告,你強烈的參賽欲望。”
“我不是,我沒有。”
“你有的,不用解釋了。”徐澤站起身,斯文地拉開沈長安拽住他袖子的手,“我們整個部門上下,都在等著你健康歸來。”
“啊啊啊啊,你們這群魔鬼,根本就不是來探病的,是來推我進火坑的。”沈長安錘沙發,“還有沒有同事愛了?”
“給你報完運動項目就有了。”陳盼盼笑嘻嘻道,“沒事的,長安。重在參與嘛,連我都報了女子百米跑呢。”
“那你的競爭對手是……”
“沒啥,也就是體育學院的女老師跟交警部門的女交警而已。”陳盼盼笑得一臉佛系,“堅強點,多報幾個項目也就是多輸幾次,不要怕丟人。”
沈長安:“……”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不用來上班。”丁洋把沈長安摁回沙發上坐好,“好好休息,我們周一見。”
“你們這些沒有同事愛的混蛋,我對你們很失望。”沈長安笑罵著把他們送出門,走到大門口時,還用腳踹了丁洋一下。
道年坐在窗戶後,看著沈長安跟那些同事打打鬧鬧,拉上窗簾收回了視線,轉頭對劉茅道:“吃晚飯。”
劉茅道:“先生,您下令搜捕生機吧,若是毀去它,也許還會有所轉機。”
“然後呢?”道年反問,“就算這次避過大劫,也還會有下次。大道讓那道生機遁走,本來就是為了克制我。他臨消散時,就早已經算好,如果能如此輕易找到這道生機,大道又何必多此一舉?”
“那您……”
“道年。”沈長安的腳步聲從外面傳過來,他敲了敲門,推開門探進來一顆腦袋:“晚飯有你喜歡的魚,是清蒸的。”
他看劉茅面色有些難看,以為他們在談論工作上的事,於是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樓下等你們。”
忽然他腳下一滑,趴在了地上,關過來的門把他腦子夾了一下。
“老趙,拿點藥上來,沈先生的腦子被門夾了。”
沈長安:不,我腦子好著呢,才沒被門夾。
“沒事?”一隻手伸到他面前,道年坐在輪椅上,彎腰看著他。
“沒事。”沈長安虛虛拉住道年的手,沒敢真的用力,他怕自己把道年也從輪椅上拖下來,“道年,你家的門是實木做的嗎,撞得人好疼。”
“隻伸個腦袋到門縫裡,是危險動作。”道年揉了揉他腦袋上的包,“沒事,睡一晚上就好了。”
“我最近可能水逆。”沈長安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然為什麼會老遇到糟心的事。”
“水逆?”
“就是運氣不太好的意思。”
“沒事。”道年摸了摸他的頭頂,“我的運氣借給你,會好的。”
“謝謝。”沈長安知道道年這是在努力跟他開玩笑,雖然並不太好笑,但他還是很配合地站起身,推著道年下樓。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長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他是一顆小星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顆又大又亮的星星。
大星星身上有奪目的光輝,耀眼又美麗。忽然,大星星靠近了他,他嚇得往後躲,誰知大星星沒有傷害他,而是分給了他一些光芒。
他立刻從灰撲撲變成了亮閃閃,隨後大星星扛著他,去了很多神奇的地方,海底,天空,廣闊的宇宙。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沈長安,無意識地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夜風輕舞,讓這場美夢繼續維持了下去。
以養病的名義在道年家待了幾天,沈長安去上班的時候,就拿到了徐澤給他的運動項目表。
很好,他們竟然給他報了五六個項目。可能是因為有些心虛,在拿到項目表後,陳盼盼送了他兩盒老酸奶,丁洋給了他兩瓶自制辣椒醬,徐澤送給了他一盒巧克力。
美其名曰“同事友愛加油包”。
“友愛這兩個字,就不必了吧。”沈長安吃著陳盼盼送的老酸奶,“對了,娟姨跟杜主任怎麼不在?”
“為了這次的運動會,他們被叫去開會了。”陳盼盼回道,“對了,剛剛我接到其他部門的電話,說你們上次去的那家生物公司,有個道士與公司工作人員吵架,好像是道士堅持說那家公司有鬼,保安不讓進,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那事兒不是已經解決了?”丁洋有些不解,“我今天還有一堆的表格沒有弄,沒時間趕過去。”
“我去吧。”沈長安把運動項目表塞進抽屜,拿起車鑰匙道,“反正我今天的工作量比較少。”
“看看人家長安,再看看你。”陳盼盼看著沈長安離去的背影,對丁洋道,“這樣的工作熱情與態度,你羞愧不羞愧?”
“我剛上班的時候,也是這麼的積極。”丁洋搖頭,“可惜近墨者黑。”
“滾!”
一個文件夾,把他砸翻在地。
聽到陳盼盼說,有道士堅持認為長風分公司裡有鬼,沈長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匆匆趕到公司那邊,就看到兩個民警拉著一個穿著道士袍的男人在進行批評教育,被教育的對象面無表情,看民警的眼神,仿佛在看兩個無知的凡人。
也虧得這兩個民警脾氣好,遇到那些一點就爆的年輕小伙子,可能當場就要揍人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沈長安厚著臉皮走過去,“我是民服部門的工作人員,聽說這邊有人宣傳封建迷信思想,所以過來看看。”
兩個民警年紀都不小了,看到沈長安這種長得乖巧的小年輕,態度也親和,把事情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原來是這個道士稱這家公司有鬼,上門要求免費捉鬼,公司裡的人不讓,偏偏這個道士十分堅持,天天都來上門,弄得四周居民議論紛紛,公司的管理人員實在沒有辦法,隻好選擇報警。
“我們還以為隻是假道士出來騙錢,沒想到他還有協會頒發的正規道士證明。” 民警有些為難,如果強行把這個道士抓回去,他們又怕協會那邊說他們不尊重信仰,可是不抓吧,這個道士又不聽人勸,不管他們怎麼解釋,他都說裡面有鬼。
“你再這樣鬧下去,我們隻能把你帶去派出所了。”
“呵。”黃袍道士冷笑一聲,“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把我帶回派出所,出了什麼事後果自負。”
“我這好好的,能出什麼事。”王總忍無可忍地從門衛室裡走出來,見沈長安也過來了,對他客氣地笑了笑,轉頭繼續對黃袍道士道,“你不要危言聳聽,自從沈先生幫我們查出系統問題以後,我們公司生產線已經恢復了正常。如果你說我們公司有鬼,那為什麼我們公司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那是因為他已經不打算用這種小手段來對付你們。”黃袍道士掐指算了算,“如果我們算錯,那個鬼的死於四十七天前。這個鬼的命格不凡,死後七七四十九日如果沒有被超度或是被收服,就會化作一方厲鬼,害人無數。”
沈長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什麼七七四十九日,我還九九八十一日呢。”自從沈長安幫他查出真正的問題以後,王總就覺得什麼鬼神之說都是扯淡,他無奈地看向兩位民警:“兩位警察同志,你看他這麼鬧下去,對我們公司聲譽也不好,要不……”
兩位民警嘆息兩聲,隻好決定把這個道士帶上警車,免得事情越鬧越荒唐,引起百姓圍觀,傳出不好的流言。
“請等等。”一輛車停到公司門口,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青色馬褂的老人,這個老人面色紅潤,頭發雪白,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師父。”黃袍道士看到老人後,面上的倨傲之色收了起來,不甘不願地低下了頭。
“不用叫我師父,我早已經把你逐出師門。”老人走到兩位警察面前,低頭道歉道,“麻煩兩位警察同志了,我們協會堅決反對宣揚封建迷信思想,他違反了道士手冊規定,此事過後,將會按照規定取消他的道士資格。”
“師父!”黃袍道士震驚地看著老人,眼神裡有委屈、憤怒還有不甘,“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對我,難道在你的眼裡,我還比不上那幾個資質平庸的師兄妹嗎?”
“做事之前先講做人,就算你天資再出眾,若是心性不好,那麼一切都是枉然。”老人垂下眼睑,語氣淡淡,“當年你學成出山,便對鬼妖趕盡殺絕,我以為你隻是年輕不懂事,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仍舊是如此。人也好,鬼也罷,行事之前,都要先問善惡,你如此偏激,隻會一錯再錯。”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