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戳了兩下。
“別戳了,如果我是氣球,就已經爆掉了。”沈長安慢吞吞從沙發上做起來,“道年,你家是不是專業種植高級農產品的,不然為什麼這些東西這麼好吃?”
“可以這麼認為。”道年點頭。
上班的時候想放假,可是真的不去上班,又不知道做什麼。沈長安打開電視,把所有頻道都按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麼有趣的節目。
見他百無聊奈,道年看了眼劉茅,然後道:“三樓有個遊戲房,讓劉茅帶你去玩。”
“啊?”劉茅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對,有的。”
“我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玩什麼遊戲。”沈長安有些心動,但是為了成人的尊嚴,他還是意思意思地婉拒一下。
“現在遊戲競技都納入體育競技項目了,成年人玩也沒什麼。”劉茅笑呵呵道,“反正闲著都是闲著,玩會兒遊戲打發時間嘛。”
“那好吧,道年,我們一起去。”沈長安站起身,對道年道,“我一個人玩好無聊的,你陪陪我嘛。”
道年對生活沒興趣,他可以拖著道年一起培養興趣嘛。
道年愣住:“我不會遊戲。”
“沒關系,我也不太會。”沈長安推著道年往升降梯方向走,“但是我們要不懼艱險,勇於探索,說不定玩上幾天就會了。”
正說著,忽然聽到大門一聲巨響,仿佛正在被什麼東西強行砸開。
“私人重地,不可擅闖!”劉茅看向門口,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起身攔在來人面前,“請立刻出去。”
“四蹄朝地,頭上戴角的東西,滾一邊去。”來人脾氣暴躁,把劉茅推到一邊,憤怒地瞪著道年,“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滿意?”
四蹄朝地頭上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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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安皺眉,這個人竟然罵劉茅是畜生?他不動聲色攔在道年面前,這種人敢強闖到別人家,說不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麼多年了,你……”這人看到沈長安,仿佛看到了什麼奇葩的怪物,怒意與驚愕讓他的臉扭成奇怪的弧度,看起來十分詭異。
“人?”來人想去看道年的表情,可是道年被沈長安擋在身後,他什麼都看不見。
屋子裡忽然詭異地安靜下來,沈長安見對方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是很帥的,也沒有變異,這眼神啥意思?
“滾。”道年拉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沈長安,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他仍舊如此的言簡意赅,面無表情,就是說出來的話不太客氣。
來人看到道年露了臉,雙腿微微打顫,但仍舊沒有退縮,他倔強地看著道年:“這十多年來,我族一無所出,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您的意思?”
道年沒有理會他:“長安,去樓上休息。”
沈長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來人幾眼,彎腰在道年耳邊輕聲道:“我就在樓上,有事大聲叫我。”說完,他順手把一個裝水果的盤子放到道年手裡,“他如果敢靠近你,就用這個盤子砸他,反正他非法闖入民宅,你這是正當防衛,不違法。”
看了看手裡裝著水果的盤子,還有沈長安臉上“能逼逼就不動手,要動手就不能猶豫”的表情,道年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沈長安這才抬起頭,對來人道:“先生,有事慢慢說,你如果有過激言行,我就隻能報警了。”
來人表情微妙,本來就扭曲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了。
等沈長安上樓,道年也沒有理會這人,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抱著果盤吃水果,滿臉寫著“別煩我,趕緊滾”的不耐煩表情。
“大人。”來人盯著道年看了半晌,忽然雙膝一彎,跪在了道年面前,頭手貼地,一字一頓道:“求、大人開恩。”
被推到一邊的劉茅揉了揉手臂,露出冷笑,打牛還要看主人,剛才闖進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萬夫莫擋,現在跪什麼跪?
“近二十年來,我鳥族後輩皆渡不過化形劫,不知我族犯下何等大罪,竟受如此懲罰?”來人雙目含淚,匍匐在道年面前,雙肩不停顫抖。
“你們連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又求我什麼?”道年看著他,那雙眼睛仿佛看透世間萬物,沒有分毫感情。
“天道……天道不公!”來人肩膀抖得更加厲害,他在害怕,所以他不敢看道年,隻敢跪在地上嘶吼。
“便是不公,又如何?”道年微微垂下眼睑,他看此人的眼神,與看一朵花,一塊石頭毫無區別,“興衰罔替,一飲一啄皆有定數,世間本無公平之說。”
“你來求我,無非是因為覺得鳥族吃了虧,然而在你們鳥族大興之時,你們族中可有誰來找過我,說這樣不公平?”道年彎了彎嘴角,與其說這是一個微笑,不如說是嘲諷,“今日我心情好,你退下吧。”
“你如今偏愛人族,自然不願多看其他族類一眼。”這個人似乎被氣暈了頭,說話的時候竟毫無顧忌,“可惜人類壽若蜉蝣,心思險惡,若他知道你是什麼,露出他的貪婪與欲望,你又會如何?”
“偏愛人族?”道年眉梢微微一動,他從不偏愛誰,隻是眼看著一個族類興起,又看著他們自己讓自己消亡。
世間,並沒有什麼是固定不變的。
沈長安在房間裡玩了一會手機,房間隔音效果太好,樓下的動靜他一點都聽不見。擔心道年出事,他還是拉開房門,在走廊上探頭看了一眼。
嗯?
那個氣勢洶洶地男人,怎麼用五體投地的姿勢跪在道年面前了?
他想默默收回頭,裝作沒看見這個尷尬場景,哪知道跪著的那個男人忽然抬起,兩人四目相對,彼此保持著無言的沉默。
道年也跟著轉過頭,看著站在走廊護欄邊的他。
“那個……你們繼續。”沈長安往後退後兩步,幹笑道,“我不打擾你們。”
“你下來。”道年勾了勾指頭,“有奶飲,來喝。”
“好。”沈長安一溜小跑下樓,見桌上放著一碗雙皮奶,拿起勺子就準備吃,見跪在地上的男人正在看他,手上的動作停住:“你也要來點?”
道年微微皺眉。
男人飛快把自己視線收了回來。
“出去。”道年不再看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彎腰朝他行了一個大禮,躬身匆匆離開了。
“道年,這個人……是不是也欠你錢了?”
“嗯。”道年把空盤子扔給劉茅,控制輪椅來到沈長安旁邊,“欠很多。”
“小區的物業是不是有些不太負責任?怎麼能隨便讓這種人闖進來,萬一他帶了兇器怎麼辦?”沈長安嘆氣,“一哭二鬧三跪四上吊,是欠債不還的老賴專用手段了。”
“沒事。”道年黑色的眼瞳中,印出了長安的身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中午吃完飯沒多久,沈長安就看到劉茅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子進來,這個老爺子還沒說話,就先噗通一聲跪在了道年面前。
沈長安嚇了一大跳,推著道年往旁邊避了避,這是來嚇人的,還是來找麻煩?這萬一暈倒或是出事,誰負得起責任?
“孔嬰犯下大錯,小的特來請罪。”老爺子見道年不受他的禮,面色更加驚惶,換了一個反向繼續跪,沈長安無奈,又把道年推開。
這樣來來回回四五次後,沈長安怕老爺子跪出毛病,幹脆就隨他了。
老人性格比較沉穩,他看了眼站在道年身邊的沈長安,開口請罪:“孔嬰性格衝動,年幼不知事,家中已經嚴厲地懲罰他,請您恕罪。”
老爺子也也用了五體投地的跪姿,沒想到年紀一大把,骨頭還挺好使。沈長安猜測老人口中的“孔嬰”就是上午來鬧事的那個男人,看來這家人肯定欠了道年不少錢,不然為什麼老老小小寧可跪著,也不願意還錢。
沈長安是個有同情心的人,但他討厭別人仗著可憐,便撒潑打滾不要底線。所以看到這一幕,他有些不耐煩,幹脆上樓躲個清靜。
民服部門有個工作群,沈長安回到房間點開這個群,見高淑娟在群裡發了條消息,於是問了下她那邊的情況。
長安:娟姨,你最近怎麼樣?
高淑娟:不太好,情況非常糟糕,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在近幾天就能趕回來。
難道是她妹妹家的事情沒法處理?沈長安不方便多問,隻說了幾句寬慰的話。
丁洋:長安,你今天是不是不在家?我中午過來找你,你手機打不通,敲門也沒應。
長安:我今天在朋友家,怎麼了?
丁洋:也沒什麼大事,杜主任讓我來通知你,周一恢復正式上班。還有幾天就是萬聖節,各部門擔心一些小年輕扮相太驚世駭俗,讓一些心髒不好的路人受到驚嚇,又擔心有犯罪分子故意趁機搗亂,所以讓各部門加大巡邏力度。我們這邊片區的警局警力不夠,我們都被借調過去幫忙了。
沈長安看著這個舒適的房間,由衷感慨,真是由儉入奢易,他才在這裡住一晚上,就有些舍不得這裡了。
長安:好。
北方某地山谷中穢氣越積越濃,最後漸漸凝成了人形。站在山峰上的修行者們絕望地看著這一幕,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嚴印法師,現在該怎麼辦?”
嚴印吐出一口心頭血,面色蒼白了許多:“別無他法,聽天由命。”
“我已經通知了安全部門,讓他們提前準備好防疫工作。”高天師戴的法帽已經掉了,露出她那一頭染成慄色的卷卷發。不過卷卷發因為好幾天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不夠精神。
正說著,忽然山巔開始劇烈搖晃,山谷中濃煙大作,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誕生了。
“魔物!”一位大師高聲尖叫,“魔物誕生了!”
隻見濃霧中,漸漸凝結成形的穢氣,慢慢伸展開了四肢與頭顱,在狂風中大笑著離去,連給他們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糟糕,趕緊推算他要去的地方,讓當地政府做好準備。”
“卦象亂了,算不出來,似乎有什麼屏蔽了天機!”
“應該是偏南的方向。”一位修為高深的天師,剛說完這句話,用來卜卦的龜殼便四分五裂,連他自己都連吐幾口心頭血,面色蠟黃地倒在了地上。
“張天師!”眾人大驚,連張氏一脈傳人,都沒有辦法嗎?
偏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