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點點頭,老實道:“好。”
雷成竣輕笑一下,笑容短暫但溫暖,他手掌還落在白子慕頭頂,輕輕撫過道:“以後乖乖的,老三欺負你了,來跟大哥說,你要是淘氣,大哥收拾的也是他。”
雷少驍在一旁樂得不行,跟著點頭:“這方法好,子慕,二哥也一樣啊!”
白子慕:“……”
雷東川站在後面,嘴角努力壓著也沒能阻止上揚的弧度,他眼睛瞟著擋在前面的白子慕,就沒見過聽說自己挨打還能這麼高興的。
*
一年後。
雷東川為這個婚禮足足準備了一年多的時間。
往常都是他催著白子慕早點公開,但是跟家裡過了明路之後,到了準備婚禮的時候,反倒是白子慕在催他。
雷東川一直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婚禮,他之前幫嶽父母準備的時候,就已經弄得很好了,但是到了自己身上,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搬過來,光地點就選了七八次,還是白子慕催了他之後,才選定下來。
這一年時間裡,發生了一些事。
兩家自從知道他們的關系之後,從最初的那幾天別扭,很快就過度到和平時一樣。
董玉秀以前就會為兩家的孩子們準備衣服,這次隻是略做更改,給雷東川準備的那些都是和白子慕一樣的同款;雷媽媽本就疼愛白子慕,以前怕耽誤白子慕學業,不好總是打電話,現在多了一層自家人身份,隔三差五就給雷東川打電話詢問倆人生活情況;白長淮和雷柏良兩位父親就實在許多,白長淮拿雷東川當自己接班人一般傾囊相授,對他的教育毫不手軟,而雷柏良則是對白子慕忙碌著的那些學術研究又自豪又心疼,自豪家裡有個數學家,心疼孩子太累,他也幫不上什麼忙——雷爸爸就把自己會的那些,全都教給雷東川去做。
雷東川不怕累,但是他也提出唯一的要求:不管如何,他每天下班得回家。
雷爸爸很欣慰,拿出多年積攢的小金庫,又跟雷媽媽申請了一筆錢給他們在琴島市買了一套房子,方便雷東川帶家屬一塊過來接受教育。
那套房子位置很不錯,琴島市這兩年房價剛剛起步,三四千一平的價格已經算是高價了,雷爸爸給他們挑了一套復式,兩百平的房子非常寬敞,算是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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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淮那邊倒是和往常一樣,隻在生日的時候送了他們一人一份股權。
他所有的一切都打算留給兒子,不過白子慕對學術更為偏愛,他也隻能把一腔熱情放在了雷東川身上,雷柏良如何教育雷東川,他也有樣學樣,對雷東川寄予了厚望。
知道他們兩個人關系的,也就是平日裡最親近的這幾位家人,至於家裡其他長輩,都由董玉秀和雷媽媽接手,她們沒有讓雷東川和白子慕為難,隻說以後有機會,由她們慢慢跟家裡老人們去說。
別的白子慕都答應了,隻有賀大師那裡,他自己去了一趟。
全家最難哄的,也是賀大師。
白子慕帶著雷東川一連哄了大半年,賀老頭這才勉強認可。
老頭為此還偷偷抹了一回眼淚,他做了好多小嬰兒戴的金镯、金鎖、金鈴鐺,男孩女孩的都有,本來是想留給白子慕以後有了寶寶用,現在也用不到了。老人至今還記得剛開始見到白子慕的時候,小家伙白瓷似的小臉,笑起來真是漂亮極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孫子這樣的將來生個小寶寶一定特別可愛——現在不成了,雷家小子也不能生,唉。
賀大師雖然嘴硬,但心軟。
他親手打制了一對沉甸甸的福牌,送給了他們兩個,給雷東川的的那一枚上面雕刻了一隻獅子,爪牙凌厲,十分威武;而給白子慕的那一枚福牌上,雕刻的是一隻熊貓,抱著嫩生生的筍,憨態可掬。
雷東川收到的時候,琢磨了許久,小聲問白子慕道:“哎小碗兒,你說爺爺送咱們這個,是不是紀念當初他做的那個石獅子啊?我記得他那回好像是把一個石獅子耳朵敲掉了,半路改成了熊貓……”
白子慕捂住他的嘴,糾正道:“不是,爺爺給你獅子,就是想你事業有成。”
“那熊貓呢?”
“我喜歡熊貓唄。”
“那這福牌——”
“爺爺是想告訴你,福氣還在後頭。”
“……”
雷東川被捂著嘴,點點頭,順從了這個說法。
不認可也不行,賀大師這樣的人民老藝術家心高氣傲,像“把石獅子敲成熊貓”那樣的往事絕對不許人提,問就是沒有。
等到秋天,天氣轉為涼爽的時候,終於等來了婚禮。
依舊是那座小島,但請的人並沒有一年之前那樣多,簡單到隻是兩家人的聚會。
小島上到處都是鮮花,還帶有這個季節特有的果香氣息,擺放在餐桌和臺面上的餐盤裡,除了小點心,還有許多酸甜可口的果子,其中一枚枚小而圓潤的甜杏最引人注目,這是雷東川花了許久時間找來的新品種,也是白子慕最喜歡的水果。
海邊搭起的拱門上也裝飾了鮮花和絲帶,雷東川站在那等著,雙手握在一處,難得有些緊張。
紅毯的另一邊,是已經站在那裡的白子慕。
白長淮作為父親,陪同兒子一起走了過去,紅毯的路有一段距離,但白長淮卻覺得格外短暫,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不舍。他把人交到雷東川手上,握住他們兩個人的手片刻之後,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擁抱,隻是在擁抱雷東川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話。
雷東川特別感動,顫著聲音道:“白叔您放心,我以後一定對他好。”
雷東川面相桀骜不馴,平時喊得也最兇,在真正交換戒指的時候,卻緊張的一連幾次都戴不好,磕磕巴巴地說著誓詞,一直到白子慕抬手給他擦眼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哽咽。
白子慕本來也很感動,但是仰頭看到他哥哭得眼圈泛紅之後,忍不住彎起眼睛:“哥,你慢慢說,我等你。”
雷東川很響亮地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道:“我,願意!!”
雷媽媽也哭了,一邊抹眼淚一邊又聽樂了:“我怎麼看著老三像個大傻子呀。”
雷爸爸本來一個勁兒在點頭,聽到老婆這麼說之後立刻改成搖頭,認真道:“不傻,人生大事兒你得允許年輕人緊張嘛!”
一旁的董玉秀也在看著臺上的兩位年輕人,她笑著依偎在丈夫身邊,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處,像是互相支撐,又像是在分享彼此的溫度。她的人生曲折,但萬幸最後還是幸運的,等到了最愛的那個人。
她的兒子,從一開始就得到了那份小幸運。
得一人心,相伴至終老。
……
禮臺上。
周圍有人拋灑花瓣,雷家大哥和二哥還沒有結婚,此刻穿了一身黑西裝做了他們的伴郎,能聽到他們說笑和送上祝福的聲音。
雷東川緊緊握著白子慕的手,低頭看他,滿眼裡也都是他一人。
雷少驍起哄笑道:“親一個!”
雷東川輕輕低頭,珍而重之地親吻在對方額頭上。
這是他捧在手中,寵愛一世的珍寶。
白子慕手指在他掌心摳了摳,彎著眼睛笑道:“哥,你知道‘子慕’是什麼意思嗎?‘子’為你,‘慕’是愛慕,所以啊,你每喊一遍我的名字,就是在問一次‘你喜歡我嗎’……你以後要多喊我的名字,問的多了,我就會越來越喜歡你。”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子慕的含義,從他出生那一刻就繼承了父母濃烈的愛意,二十幾年前無法時常說出口的含蓄的愛,被溫柔包容在了這個名字裡——我傾慕於你。
雷東川小聲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子慕。”
白子慕眨眨眼,像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清脆應下:“哎!”
雷東川看他片刻,笑了。
海邊餘暉下,一黑一白身著西裝的兩人相擁,周圍有鮮花、美酒和親人的祝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