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人走了之後,白子慕跟他開玩笑道:“雷總,要不要我回避?”
雷東川招手讓他過來,牽著手把人拽近了幾分,讓他和自己一塊過來看電腦屏幕:“別鬧,我這兒你回避什麼,過來幫我瞧瞧,還有哪裡需要改進的。”屏幕上顯示出的,都是“竹熊”最核心的數據資料,這些裡面有不少都是白子慕當初幫著一起預定的,隻是現如今經過雷東川的手,已經把它們變成了現實。
白子慕手搭在老板椅上,湊近了一邊看數據一邊低聲跟他商談。
辦公室的門敲了兩下,聽到裡面喊了一聲“進”,門口的人這才探頭笑著打了招呼:“老大,子慕,你們都在哪?”
雷東川讓杜明過來,但也沒給他好臉色。
他那天讓杜明去找白子慕,好半天一個回音都沒有,回來也沒個解釋,支支吾吾的跟瞞了什麼事兒一樣。雷東川心裡不痛快,這段時間沒少給杜明指派苦活、累活,但凡不好搞定的客戶,全都讓杜明出馬去談。
杜明倒是還有幾分能耐,當真談下來幾個。
他這邊來給老板匯報工作,雷東川聽著,還不忘了抬高語調誇他一句:“能耐了啊,這事兒我自己去,未必能有你辦得這麼周到。”
“老大,你可別這麼說,我擔待不起!”杜明連忙擺手,苦哈哈地去看白子慕,一副求情的模樣。
白子慕咳了一聲,道:“哥,杜明這兩天忙嗎?我有點事想麻煩他幫我處理一下。”
雷東川道:“什麼事兒?我幫你弄。”
白子慕笑道:“你不行。”
雷東川挑眉:“杜明行,我不行?”
白子慕點頭,抬手在他胸口那拍了拍,摸著雷東川戴在裡面的那枚平安扣,大大方方道:“對啊,故意瞞著你的,反正你別管,也別偷著問杜明,我跟他說好了,不許他告訴你。”
雷東川反應過來,知道或許又是一份小驚喜,好笑道:“知道了,我不問他就是了。”
“也別難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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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都聽你的!”
杜明在一旁聽著,松了一口氣,他身上確實有點任務,還是不能跟老大說的那種。
他們正說著,又有人過來了,這次來的是孫小九。
孫小九算是一路跟過來的元老功臣,他在雷東川手底下幹活最久,平時看著笑嘻嘻的,在外面的時候全然不是這樣好說話的模樣,狠起來比雷東川也差不到哪兒去,外頭都喊一聲“孫經理”,能喊他“小孫”的都沒幾個。
孫小九瞧見白子慕也高興,他們幾個都是雷家村出來的,潛意識把白子慕也算成了他們村的一份子——畢竟是他們老大養大的。
孫小九敬畏雷東川,對上白子慕的時候也帶了幾分學生見老師的心態,白子慕是他們這一幫人裡學問最好的,而且從承包魚塘開始所有的賬目都是白子慕過手,孫小九一直管了多年魚塘,每回白子慕對賬的時候,他都感覺像是一次小考,心裡特別緊張,還隱約期待著小老師的表揚。
這回也是。
原本是跟雷東川匯報工作,瞧見白子慕在,沒忍住又按以前那樣把數據詳細給報了一遍,瞧見白子慕點頭誇上一句,樂得直撓頭。
孫小九:“其實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老方幫了我挺多的,哦對了,還有在皖城的時候,何老板那邊的人……”
杜明在旁邊咳了一聲。
孫小九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他,會錯了意連忙又道:“對對,還有杜明,老杜幫忙可多了,這數據裡一大半都是他給整理下來的,有一回何家樂那邊給算錯了一批貨,地磅有問題,還是老杜連夜過去卡了車,沒他這次也不會這麼順。”他說完又轉頭衝杜明擠擠眼睛,一副不用謝我的模樣。
杜明:“……”
杜明:“小九,差不多行了,讓老大他們談談公事,我們先出去吧。”
孫小九不明所以,低頭看了自己手上的文件,茫然道:“我這是也公事啊。”
杜明拽著他胳膊,含糊道:“你這不一樣,回頭再說,先跟我出去。”
孫小九一直到出了辦公室,都沒明白過來,反倒是杜明,人精似的還體貼地把辦公室的門關好,清了場。
雷東川坐在那沒吭聲,手上的筆轉了兩圈兒,抬眼去看白子慕。
白子慕視線跟他對上,眼睛彎了下,起身道:“哥,你忙,我先走了。”
雷東川忍不住伸手把人拽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抱住了磨牙道:“小沒良心的,你沒瞧見?杜明都看出來了。”
白子慕笑他:“我看出來了,哥,你再這樣,辦公室戀情就要曝光了。”
雷東川大大咧咧道:“趁早曝光,我反正早就受夠了。”
白子慕依靠在他肩上,挨著蹭了蹭,安撫道:“再等一段時間吧,讓我想想怎麼跟家裡說。”
雷東川握著他的手摩挲片刻,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好。”
不止是白子慕,他也在想怎麼跟家裡開口,和幾年前不同,他如今羽翼豐滿,已經躍躍欲試,想要把心尖上的人正式納入自己地盤。
十一月末,初雪。
這場雪下得大,大團雪花緩慢落下,很快就在地上覆蓋了厚厚一層。
不止是路面,連校園裡的湖水上也上了冰,變成白茫茫一片。
白子慕從石橋上走過,他剛從實驗室出來,唐教授那邊給了一個好消息,他上周在s大的公開演講效果不錯,其他兄弟學校裡的也都批下來了,這周末就可以外出。
白子慕一聽到消息,就先給雷東川發了一條短信,通知對方。
也就是他剛走過石橋的功夫,雷東川的電話就打過來,問道:“什麼時候去?”
“這周末,我對那邊不熟,打算先過去熟悉一下,要講三四天課。”
雷東川立刻道:“好,周末我陪你過去,你在學校?我讓司機過去接你,需要什麼讓他帶你去商場買。”
白子慕笑道:“不需要什麼,家裡都有,哥,我想出去城南一趟。”
“怎麼了?”
“我媽過來了,好像是要在這邊拍一個廣告,我過去看看。”
雷東川那邊有人說話,特意壓低了聲音,模糊能聽到一點似乎和珠江有關,白子慕沒聽見他回話,又問了一點:“哥?”
雷東川道:“行,讓司機帶你過去,你跟董姨說,我訂了酒樓,晚上過去接你們一塊吃飯。”
“你要是忙,我可以自己去……”
“聽話。”
“那好吧。”
白子慕掛了電話,走到校門口等了一會,就看到那輛熟悉的商務車停在了路邊,上車之後,讓司機送他去了攝影棚。
城南。
攝影棚裡,倒是比外面熱上許多,不少青春靚麗的男女進進出出,身上穿著單衣,打扮也很時尚。
白子慕進去之後,就看到一早等在那的金穗,金穗如今也已升職,她跟在董玉秀身邊多年,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幹將。金穗是看著白子慕長大的,瞧見他的時候,眼睛裡總是不自覺露出幾分笑意,還拿他當小朋友一樣,抬手給他掃了掃肩上的落雪:“子慕來了?來這邊,外面天兒冷呢,凍著沒有?”
白子慕笑道:“沒,坐車來的,金穗姐,我媽呢?”
“在裡面了,剛才還念叨你哪!”
金穗接過他的羽絨服,替他抱著,即便是在俊男美女雲集的攝影棚裡,白子慕也依舊是亮眼的存在,不少人都好奇地看過來,還有些人看到“慕語”的負責人在替他引路,低聲跟相熟的人打聽,隻是白子慕不常出現在這裡,他們能打聽到的消息也少。
休息室裡,董玉秀正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畫冊一邊同旁邊的老先生低聲攀談。她神情謙遜,而一旁的老先生須發皆白,那胡子跟他老人家脾氣一樣,炸開著長,亂蓬蓬一團,倒是襯得他精氣神挺好。
白子慕一進門就看到老人,快走了幾步,笑著喊道:“爺爺!”
賀大師抬起頭,看到孫兒先是要笑,但是很快挑高了眉頭不樂意道:“爺爺催了你多少次啦,讓你抽空來看看我,你這孩子,忙起來就是不聽!”
白子慕哄他:“怪我,學校裡讓我準備講座,這周末就去京城,我打算偷偷過去給您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您今天就來了。”
賀大師拍了拍他的手,到底還是寵愛他:“行啦,知道你們工作忙,爺爺先來瞧你就是了。”
白子慕道:“我哥也想您了,剛我來的時候他還說,訂了酒店,晚上來接咱們。”
賀大師哼道:“少替他說好話,就是他哄你回來的!”
一旁的董玉秀聽著他們說話都被逗笑了,她招手讓白子慕過來,對他道:“子慕你來的正好,媽媽明年年初要辦一場很重要的秀,特意跟你爺爺借了一些首飾,這是圖冊,你也來幫我挑幾樣。”
白子慕聽到,走過去看了下,瞧見上面都是極為貴重的飾品,有些驚訝道:“媽媽,這次是在哪裡辦秀,需要用這麼多珠寶。”
一旁的賀大師聽見,笑呵呵道:“哪裡多了,你不知道,這次你媽媽可不一樣,她這秀都要辦到國外去了!以往都是外國人來咱們這裡辦什麼時裝秀,這次咱們也在國外辦,這麼長臉的事兒,爺爺一定大力支持!”
董玉秀眼睛裡也透出幾分光彩,溫和道:“我收到了一張邀請函,這次是受邀去國外辦秀。”這是國內第一份殊榮,也是華國第一次高定品牌被認可,董玉秀特意做了一些準備,加入了一些民族的元素在裡面,就連所有配飾也都是精益求精,特意求了賀大師相助。
董玉秀也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走出國門,但此時此刻,成敗已經不是她一家的事。
賀大師聽說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親自跑來找她,給送了首飾圖冊,把他私人的藏品和寶華銀樓的那些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任由她挑選,可以說是鼎力支持了。
一旁寶華銀樓的人捧著幾本冊子,慢慢翻開一邊講解一邊讓董玉秀挑選。
董玉秀看中幾個,有些新的她還未見過,也有幾件她認出來是賀大師私藏珍品,忙道:“幹爹,這個太貴重了,都是展品級別的,用在秀場上我擔心有什麼紕漏……”
賀大師擺擺手道:“不礙事,你挑就是了,看中的就跟我說,若是還不滿意,我可以幫你專門訂做幾套。”
董玉秀還是有些遲疑,寶華銀樓的人善解人意,低聲跟她解釋說這些珠寶都有保險,到時也有相應安保工作,這才讓董玉秀略放心了些。
賀大師手摸了摸胡子,接了白子慕送過來的熱茶,面上帶了笑容道:“玉秀啊,你隻管拿去用,既然是要拿到外面給別人看,咱們就把最好的讓他們瞧瞧,咱們華國五千年的底蘊在這哪,以後說起‘奢華’兩個字兒還得看咱們!”
董玉秀想把“高奢定制”講給賀大師聽,但是轉念一想,其實也差不多,就笑著點點頭沒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