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眾挖牆腳,多傑幾個人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眼巴巴去看白子慕。
白子慕道:“不了,我是百川的人,另外和多傑他們提前籤了合同,不如我們三方合作。”
郎卡看了多傑一眼,輕笑道:“你運氣不錯,交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他說完之後,又喊了一聲:“雷小川。”
白子慕幾乎是下意識抬頭,未露出破綻。
郎卡道:“你手段還嫩了點,不過也算有趣,你一開始來這裡就是為了找我合作吧?”
白子慕:“……對。”
郎卡點點頭,道:“去拿合同,我同你籤。”
白子慕帶了擬定的合同,在給郎卡看過之後,修訂了幾處,這才籤訂下來,郎卡答應把部分特產輸送給百川超市。
談判完畢之後,郎卡還親自帶了車,一同送他們回去。
白子慕他們那輛車被圍在中間,以一種保護的姿勢,護得很好。
多傑有些不自在,他眉頭擰了好一會,嘟囔道:“我阿媽都沒管我這麼嚴,我以前以為郎卡是吃人一般厲害,怎麼今天見了和傳聞裡的不一樣……”
天色晚了,白子慕有些冷,把外袍裹緊了些領口束到下巴,悶聲道:“你也知道是傳聞,傳聞不可信,以後別再聽了。”
多傑看他一眼,忽然咧嘴笑道:“你這樣隻露眼睛和鼻子,看著和郎卡還有幾分像。”
白子慕不高興道:“我跟他哪裡像了?”
多傑苦思冥想半天,一時又說不出來具體哪裡像,憋了半天,誇了他一句:“你們都很聰明,頭腦真好!”
前方的越野車忽然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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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傑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夾在中間也隻能跟著停下。
郎卡從車上下來,去了路邊懸掛經幡之處。
很小的一處經幡,但因為地勢較高,看起來與天地相接。
郎卡在敬山,動作和神情都十分虔誠。
白子慕下車,也跟著過去,入鄉隨俗,也跟著拜了下。
郎卡看到他過來,視線落在他腳上,對他道:“我認識一些醫生,可以幫你治好右腳,你年紀小,不要輕易放棄。”
白子慕低聲解釋道:“抱歉,我之前說話帶了點情緒,其實隻是扭傷,過些天就能痊愈。”
郎卡過了一會才點頭道:“沒事就好。”
郎卡的右腿行動不太自然,白子慕問道:“你的腿,是受傷了嗎?”
郎卡坦然道:“嗯,年輕的時候受過很重的傷,這條腿是假的,看不出來吧?我練習了很久。”
白子慕沒想到會是這樣。
郎卡靠近一點,眼睛眨動時候,另外一隻明顯緩慢一些,在太陽餘暉下反著無機物的光澤,冷冰冰的帶著玻璃質感:“還有眼睛,這隻也是假的,你白天的時候就發現了吧。”
白子慕白天的時候就留意到他的額頭,這會兒沒想到眼睛也是修復的,一時間愣在那:“我,我隻是看到你前額有傷……”
郎卡道:“顱骨塌陷,傷得有些重。”他前些年出了事故,丟了右腿,還要一隻眼睛,整個人面目全非,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郎卡走回車上,白子慕跟在後面,低聲問道:“是因為受傷,才信這些嗎?”
郎卡手搭在車門上,道:“那倒不是,是因為心中有所求。”
白子慕正要再問的時候,就聽到翻譯拿著手機跑過來,興奮道:“找到了,雷……小雷,你哥他們那個車隊,咱們的人找到了!”
白子慕立刻轉身向翻譯走去,追問道:“在哪?”
翻譯為難道:“這個,我們的人沒跟上,他們車隊開得速度太快,已經分成了兩隊,其中有幾輛車衝在前面,已經跑出去很遠了……不過你別急,已經跟上他們了,最遲明後天,就能匯合!”
第229章 暴徒
郎卡的手下看到白子慕說到一半就走,有些不滿,他們覺得首領被冒犯。
郎卡攔著對方,平淡道:“那是他哥哥,兄弟之間感情好一些也不錯,說明他對家人很重視。”他說完,看了一眼白子慕的背影,吩咐身旁的人:“晚上天冷,他們還要走很遠一段路,給他那條毯子送去。”
手下愣愣問道:“老大,給那個雷小川?”
郎卡擰眉:“當然是給他,不然還能給誰。”
多傑幾個人身體又高又壯,穿得也厚實,反倒是那個“雷小川”年輕愛俏,衣服有些單薄了。
手下聽話,很快給那邊送去了一條毯子。
多傑車子繞到前面,按了按喇叭,離開了。
郎卡他們送到這裡,已經盡全了禮數,很快折返回去。到了住處後,副手又急匆匆找來,面上有些為難道:“老大,洛桑拿錯了毯子,他不小心拿了你今天買了放在車上的小毯子……”
洛桑就是那個手下,他拿錯了毛毯,這會有些惶恐。
在這裡的人都知道郎卡有個怪癖,喜歡收集一些小孩子的東西,每次出門都會捎帶回來一兩件。
郎卡今天心情難得不錯,隻看了手下一眼,開口道:“沒事,這個款式的明天再去買一件回來就是了,拿回來收好,下次不要再拿錯。”
“是是!”
副手趕忙對洛桑使眼色,洛桑立刻跟著一起應下,退下去了。
郎卡的住處很大,他從會客廳離開,沿著長走廊一直走到靠後的幾間臥室,推開木門,裡面堆積了很多小孩子要用的東西,從小到大,準備齊全。這些東西很精美,但都有一個特徵,那就是從未拆封過。
全新的,一件件疊放在那裡,幾乎佔滿了四五個寬大房間。
它們按順序排列好,放在一格格的木櫃上,看得出來被人精心照看,大部分是粉藍色的,也有一些鮮豔的紅色衣裙,一旁放著的瑪瑙、珊瑚掛飾成串,品相極好。
郎卡用手碰了下,珠串發出清脆碰撞聲。
他想起白天碰到的那個雷小川,覺得對方胸前掛的綠松石也不錯,或許他這裡可以多收藏一些其他種類,畢竟十來歲這個年紀的少年人,任何鮮豔的華服、珠寶,放在他們身上也都相配。
郎卡在房間裡待了很久,漫不經心看著,挑撿出一些陳舊、不好的,換了新的放進去。
門外,副手和幾個人站在那等著。
這幾個房間,是郎卡最私密的住處,跟了他十餘年的人才能進來看一眼,一般人甚至都不能靠近這裡。副手自然是來過的,他也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外界傳言說這裡被郎卡堆放了金銀珠寶——金銀沒有,小孩兒的東西倒是有很多,雖然一件都沒有送出去過,但是郎卡很寶貝,他們也不敢碰。
*
白子慕回來之後,給雷東川打了電話,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聯絡不到,沒什麼信號。
多傑安慰他道:“這也是常有的事,不要在意,你的朋友不是說過兩天就到嗎?安心住下來,等等看。”
白子慕放下話筒,道:“應該不隻是這個原因,我哥那邊應該出什麼事了,反正我覺得不太對勁。”他跟多傑要了一份地圖,仔細去看,一些地名不熟悉的也問了一下。
多傑:“你要去找你哥?這裡路和內地不一樣,地圖上不全,要是下雪了,就更難走,你記住也沒用。”
白子慕道:“那也要試試。”
多傑也跟著起身道:“好吧,我跟你一塊過去,草原上的路我熟,多少能幫上一些忙。”
白子慕低聲跟他道謝,卷起地圖走到外面,去找了十一局的那幾個聯絡員,告訴他們自己要找過去。
一直給他當翻譯的人有些驚訝,但是很快也明白他的訴求,商量了一下之後答應道:“行,他們在銀龍城,趕過去開車大概三個小時左右,這樣,我們明天一早動身。”
白子慕問道:“夜裡不行嗎?”
翻譯搖頭:“前些天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這兩天冷了些,怕是會下雪,還是安全為上。”
高原上晝夜溫差大,十月之後下雪的事也是有的,山頂常年白雪皑皑。
白子慕隻能按耐下焦急的心情,點頭答應。
他晚上準備了很多東西,把自己帶來的背包裝滿了,還用錢在村落裡買了幾件冬衣長袍,一起帶上。
羅加慶已經被帶走了,十一局的人來了之後,給他換了一副手銬,帶走審問。
白子慕一個人躺在床鋪上,曲主任的枕頭太高,他睡不習慣,幹脆平躺在木板床上,胳膊枕在腦後,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想事情。
起初還能想一些別的事,慢慢的,想起來的全都是和雷東川相關。
一直到深夜,白子慕生物鍾發揮作用,才慢慢睡了。
*
另一邊,銀龍城。
一輛吉普車飛快在公路上奔馳,車頭撞得破破爛爛,但是也絲毫不敢停下。
而在吉普車後面,隱約能看到幾輛車的車燈在閃爍,死死跟緊咬住對方,車燈有強有弱,看得出那是一個車隊,大部分車追在後面,最前面的一輛是做了防護的越野車,車身本就大,加了防護板之後更顯厚重,在夜黑的曠野中,車輪和引擎的聲響,像是一輛怒吼的怪獸,很快逼近了前方的吉普車。
猛烈撞擊車尾之下,吉普車方向失控,被後面追上來的兩輛車裹挾持著被迫停下。
幾乎在吉普車剛被控制著停下,為首的那輛越野車也到了,停下之後,大車燈都未熄滅,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開車門走下來,幾步走到破舊的吉普車那,照著車門踹了幾腳!
吉普車質量一般,車門板凹陷了一大塊,躲裡面的人喊道:“雷、雷老大饒命!有什麼事好商量,不要傷了和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