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走得有點沉默,白子慕是吃飽了消食,腦海裡漫無邊際想著一些公式,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的人今天格外安靜,抬頭看了他問道:“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這麼緊張。”
雷東川搖搖頭:“沒什麼。”
“你別想騙我,我能看出來。”
雷東川失笑,想習慣性去牽他的手,抬起一半才想起這是白天隻能收回來插在衣兜裡,低聲道:“沒多大點事,就是上回你說的那個羅加慶,今天又過來了,我有點擔心。”
白子慕:“他就是想跟爺爺打招呼,哥,你不用擔心,羅喬生當年做那種事,爺爺早就跟他們恩斷義絕了,不會再理他們的。”
雷東川嗯了一聲。
白子慕不知道兩年前的事,雷東川怕影響他“集訓”的進度,一直沒提過。
這兩年多的時間,羅喬生父子一直在明裡暗裡找茬,雷東川也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教訓了幾次,但對方屢教不改,又狡猾得很,隻是“花錢買兇”,躲在後面抓不到他們的把柄。
這次跟以往不同,以前的時候羅家父子不會自己出面,但是這次明顯是急了,甚至羅加慶都趕到了京城來。
雷東川送下白子慕之後,回去一直陪在賀大師身邊,送老人回住所後更是以定制首飾為由,留了兩個人在那邊,時刻跟著。
賀大師對此很奇怪,把他叫來問道:“東川哪,你就買個镯子,至於弄倆人過來嗎?”
雷東川道:“那不一樣,爺爺,我定制的嗎,怕說不清楚。”
賀大師看了他好一會,雷東川都有些心虛了,老人才問道:“你是不是想送人,就走關系送禮,挺重要的那種?要不我親自動手給你做吧。”
雷東川順著接了話,坐在那跟老人道:“對對,您幫我吧。”
賀大師擄袖子坐下,拿了紙筆問道:“有什麼要求沒有?
雷東川也不懂這些門道,就在那瞎說:“沒什麼,您看著來就行,要純金的吧,細點,好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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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你這跟沒說一樣,尺寸呢?你弄個镯子,這尺寸總有吧?”
“啊?哦哦,有,大概這麼大。”
“……”
雷東川拿自己的手比劃一個圈給老人看,賀大師看他手圈出來的,又抬頭看看他,拉下臉罵道:“這是镯子嗎?你自己看看你比劃的這大小!這是腳镯呢吧?!誰家能戴這麼大一個镯子啊!”
雷東川心虛,又圈小了一點:“那,這麼大?”
賀大師被他氣夠嗆,總算比劃著把尺寸定下來,老人按雷東川手腕粗細暫定的尺寸,看著都沉默了,原本想的那些精細的做工都用不太上,琢磨著大約是個男士款的手镯。
雷東川自己心虛,立刻矢口否認:“女款的,要女士款的。”
“你確定?”
“確定!”雷東川審美非常一般,還在那試圖要個“龍鳳呈祥”的雕刻:“爺爺,雕刻時間長點沒事,我能等。”這樣他安排人守在這,也合理多了。
賀大師不耐煩地趕他:“去去,什麼龍鳳呈祥,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雕那種老古董,你在這淨耽誤我幹活,快走、快走!”
雷東川自己走了,但是硬留了兩個人過來,說是留在這幫忙跑腿。
陸平為此感到奇怪,但跟雷東川私下交談幾句之後,回來立刻同意了,賀大師趕人的時候,陸平還幫著說了兩句,笑著道:“東川怕咱們這忙不開,這不耽誤您功夫,還讓您老人家親自動手了一回,他心裡過意不去嘛!留兩個人,給咱們跑腿用的。”
賀大師哼了一聲,背著手又回了操作間,這才沒再趕人。
因為是給自己人做的,賀大師花了一些心思琢磨,修修改改,親自上手一點點磨技藝,金镯做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
京城柳樹枝條開始抽嫩芽的時候,賀大師把雷東川叫過來,把那镯子丟他懷裡,發出叮當脆響。
小老頭抬高了下巴傲氣道:“拿去吧,甭管你幹什麼用,給誰,都能滿意!”
雷東川接過來,拿出來瞧了一眼,手上的勁兒都下意識減輕了幾分,生怕把這寶貝捏壞。那是一件活開口的絞絲镯,其間暗嵌了數枚金鈴鐺,隻有米粒大小,聞其聲而不見其物;镯面紋路精美,通體細小斬面,但又光滑無痕,因此在陽光下看起來反倒是帶起波光粼粼之感,尤其是正午陽光正盛的時候,金芒落在皮膚上都帶起水紋。
賀大師樂了道:“不用那麼小心,我參照了以前臂環的款式,你看著不厚,裡面還加了一層嵌刻,放在光下更亮些。”
雷東川再不識貨,也知道這是件寶貝,放回盒子裡包裝好,認真謝了老人。
賀大師道:“沒事,就是東川哪,你這是要送誰呀?”他實在太好奇這大尺寸的镯子能給誰戴。
雷東川心裡也不知道那人是誰,隻能含糊道:“就,一個朋友。”
賀大師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了,你頭一回送禮吧?沒事,年輕人臉皮薄正常,行啦,忙你這活兒耽誤我好幾個月,你這段時間別來煩我,我好好休息一下。”
老人脾氣古怪,說完就自己走了,連給雷東川說句客套話的時間都沒留。
雷東川收了镯子,但是手下那兩個人沒帶走,依舊留在這裡。
他出來一趟,想著順路去給白子慕送點東西,就去了京大。
白子慕中午剛好回寢室,跟往常一樣,被雷東川使喚坐在一旁吃零食,順便指揮一下書籍的歸放。
白子慕吃了一點芝麻糖,舔了舔手指,忽然看到他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裡鼓鼓囊囊,問道:“哥,你兜裡放的什麼東西?”
雷東川正在收拾他的東西,看了一眼道:“哦,我剛才賀爺爺那邊過來,前段時間託他打了個镯子。”
白子慕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挑眉問道:“你要送人?”
雷東川張了張嘴,知道瞞不過他,幹脆全說了:“就之前那陣不是羅加慶一直圍著轉嗎,我擔心賀爺爺那邊有事,想著送兩個人過去盯著點,又怕他不高興,就找了個理由,託他打個金镯子。”
“爺爺沒問你?”
“問了啊,他當我送禮呢!”
白子慕自己套在手上,晃了晃,金镯直接滑落到了小臂,他忍不住笑道:“這镯子漂亮是漂亮,能給誰戴呀?這麼大,都能套腳腕上了。”
“巧了,賀爺爺也這麼說來著。”
雷東川把書都擺放好,順便還給擦了一下書架,聽著後面一直沒聲音,有些奇怪道:“小碗兒,怎麼了?”
白子慕坐在床鋪上,彎腰在擺弄什麼,雷東川靠近的時候身體都蜷縮起來,帶了點慌亂道:“我沒事,哥,你去幫我看看,我放桌上的那些資料……”
“那些我都給你收拾好了,按頁碼摞起來了,你——”
雷東川話說到一半,後面的咽了下去,視線順著白子慕用手遮擋的地方看下去,手指無法完全遮擋的地方,那隻金镯套在了纖細腳腕上,皮膚白皙,蜷縮起來的腳趾都帶著幾分慌張。
雷東川走近幾步,低頭道:“我看看。”
白子慕沒辦法,隻能松開一點手:“哥,你快幫我摘下來,我下午還要出去。”他感覺到雷東川在伸手摸那隻金镯,但是手總會一半落在他腳腕那,痒得忍不住想躲,“能摘下來嗎?”
“你怎麼想起把它戴腳上的?”
“我,我就是看它漂亮——”
雷東川手摸了摸那隻金镯,勾起來一點,暗嵌的小金鈴發出細微聲響,他用拇指仔細摩挲腳腕那一小片皮膚,摸到對方身體微微發抖的時候,才啞聲道:“不好摘,我試試。”
春末夏初,天氣正好。
窗外有光透進來,本是涼爽宜人的天氣,但房間裡卻顯得熱燥許多。
雷東川“奮鬥”許久,都沒有能把那隻金镯摘下來,反倒是弄得它時不時發出脆響。裡面的小金鈴聲音細碎,隱隱約約,本是一種雅致聲音,現在聽在耳朵裡,弄得白子慕耳尖發燙,想伸手去捂住不讓它發聲,但很快就被阻止了。
雷東川微微抬眼,按住他作亂的那隻手道:“別鬧,還沒摘下來。”
白子慕眼裡都起了水霧,咽了一下道:“我不讓你摘了。”
“那你想讓誰摘?”
第216章 集訓結束
“你湊的也太近了,還、還……”
“還怎麼,給你幫半天忙,親一口都不行?”雷東川身體力行,又親了一下腳背,看到他嬌氣地蜷縮起腳趾,努力想躲,忍不住笑了一下。
雷東川想做一點更壞的事。
他剛向下伸出手,白子慕就躲他,擰眉道:“別,你剛才擦書桌,沒洗手。”
雷東川鼻尖抵著他的,啞聲道:“怎麼從小到大,事兒都這麼多,行行行,不用手,我用別的行吧?”
白子慕愣了下,就看到他退下去,措不及防喊了一聲:“哥!”
……
許久之後。
雷東川耳邊安靜下來,套著金镯的腳腕搭在他肩膀一側,將要滑落一樣,沒什麼力氣,剛才一下接一下隱約響起的金鈴聲歸於平靜。
白子慕累的不行,剛才一直揪著雷東川頭發,讓他起來,但沒什麼用,一直等到他哥心滿意足了,這才松開他。
雷東川湊過去,親他額頭一下。
白子慕緩了一會,抬眼看他,水霧朦朧的。
他還沒從剛才的雲霧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雷東川咽了什麼下去,忙伸手去碰他,但沒攔住,一時有些氣惱:“哥,你怎麼吃那個……多髒啊!”
“不髒。”
雷東川哄他睡覺,給他蓋好薄被:“你睡一會,我看著時間,等半個小時再喊你起來吃飯。”
白子慕被折騰了一下,也累了,蓋上被子挨著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