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唐斉教授,他是怎麼說的呀?卷子要幾天才能出來吧?”
“今天就批完了,唐教授說我寫的很好。”
“那是!我就說嗎,甭管哪個老師瞧見你肯定都喜歡,今天晚上有青菜,還做了蒸排骨,你一會多吃點!”
……
雷東川倚靠牆壁站在外面,聽了片刻,笑了一聲。
他就知道,他媽比他操心的還多。
晚上大家坐在一處吃飯,到了京城之後,反倒是一家人吃飯的機會多起來,尤其是這幾天雷媽媽為了照顧董玉秀,親自下廚,很像是他們兩家當年剛做鄰居的時候,飯菜都是一起吃的。
雷媽媽給白子慕成了一滿碗飯,白子慕就捧在手裡吃,也就吃了小半碗,雷東川就接手了。
雷媽媽道:“老三,你幹嘛呢,子慕寫了一天卷子,中午肯定在外頭也沒吃好,讓他多吃點呀。”
雷東川扒拉一口飯,含糊道:“他吃過了。”
“吃什麼了?”
“就回來路上,吃了幾塊點心。”
“你又亂喂他吃東西!”
這邊母子倆說話,倒是讓董玉秀笑起來,她打了圓場道:“姐,沒事,子慕平時就喜歡吃點甜的,你別說東川了,子慕能吃多少,他比咱們有數呢!”
雷媽媽也沒辦法,畢竟是歷史遺留問題。
如果說起白子慕挑食的毛病怎麼來的,她覺得雷家上上下下都脫不了幹系,其中雷東川更是要負首要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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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雷東川和白子慕去洗碗,雷媽媽留下和董玉秀聊天,談一些公事。
董玉秀在京城有兩家高定禮服店,但是今天談的不是為雷媽媽酒紅色的卷發搭配一身新衣,而是提議她也在京城置辦店鋪。
“姐,我前兩年還租鋪子,今年算了一下還是買下來劃算,租金太貴,而且這房價也一天一個漲法,如果你有意想過兩年往外發展,肯定少不了要在京城置辦產業,趕早不如趕巧,過兩天金穗過來,我讓她帶你去瞧瞧。”董玉秀握著她的手道,“我之前聽人說了一個地方,地價挺便宜的,就是有點偏,要到四環去了……”
雷媽媽認真聽了,還拿了地圖來看,看得出聽到心裡去了。
兩位家長在談話,廚房裡,雷東川也在小聲跟白子慕交談,得知他要留在京城讀大學,想了片刻點頭道:“也好。”
白子慕道:“哥,你挑了哪個學校?”
雷東川拿指尖的水彈他一下,挑眉道:“甭管我,我這次考得好,選學校很容易。”
雷東川填報志願拖了好幾天,得了準信兒,松了一口氣,走路都帶風。
他實在太自信,白子慕一瞬間覺得考了省狀元的是他哥本人。
*
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兩個人的志願都已經選好了。
雷東川報了人大,選了經濟金融相關,反倒是家裡人一直以為會念金融類專業的白子慕,去了京大的數學院。
雷媽媽比誰都高興,等兩個孩子的通知書一到,立刻張羅著擺酒,熱熱鬧鬧慶祝了一番。
雷爸爸也特意從琴島市趕回來,他不僅自己回來,還帶了他們廠子的新產品,打從一知道白子慕考了這麼好的成績之後,他就樂得合不攏嘴,讓技術部連夜研發了一款新式的家庭小洗衣機,取名為“小狀元”洗衣機,東昌小城本地人購買比別處都要便宜一成的價格。在這款“小狀元”售賣的地方還會特意拉橫幅,雖因為雷媽媽阻止沒能寫上白子慕的名字,但橫幅上還是寫了“熱烈祝賀本市考生摘得桂冠,榮登省理科狀元”的字樣。
雷爸爸站在馬路對面,看著遙遙相望的橫幅,心裡憑空生出一股豪氣。
他看了良久,忍不住感慨道:“我當年的時候,就發下宏願,如果將來咱家孩子們誰要是考好了,我一定把橫幅掛到市裡、省裡去……”他當時可是隻掛了鄉下老宅,都沒怎麼宣傳,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雷媽媽舒舒坦坦在京城休息了一段日子,每天睡得比董玉秀還多,這會兒回來整個人都精神飽滿,看起來容光煥發的。她一頭大波浪酒紅卷發,披在肩上特別顯氣質,走過來就聽到丈夫這句話,忍不住道:“你差不多行了啊,東川還看著呢,也不能太偏心。”
雷爸爸道:“知道,自己兒子肯定虧不了,我就是心疼子慕……他考了這麼好的成績,也沒人看。”
雷媽媽挑眉:“瞎說,玉秀過兩天眼睛就能拆紗布了,馬上就能瞧見!你少看不起人啊,你都不知道京城有多少教授盯著子慕,差點就不讓他回來了。”
雷爸爸愣了下,緊跟著搖頭失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算了,算了,我的錯,我跟你賠不是。”
雷媽媽挽著他的手,帶他去了酒店那邊,快要進去的時候才停下來,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低聲道:“你就是想的太多,我知道你心疼子慕身邊沒父親,但也不能太明顯。”
“哎。”
兩家的答謝宴擺在一處,請了親朋好友和師長們。
盡管已經提前說了,雷爸爸在酒宴至答謝詞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幾度哽咽。
董玉秀坐在臺下,微微側身聽金穗在一旁跟她講臺上發生的事,錯愕之餘,笑著搖了搖頭。她眼睛還未痊愈,所以特意請了雷家人幫忙答謝詞,本是一些平常的話,但是雷家人的感性還是遠超她的預期。
雷爸爸努力克制,清了清喉嚨又從口袋裡拿出另一份答謝詞,第一句話就又紅了眼眶:“感謝諸位來參加犬子雷東川的謝師宴,十年苦讀,金榜題名,東川是我的驕傲……”
雷媽媽沒有任何辦法,她坐在下面幹著急,隻能想盡一切辦法帶領大家鼓掌,試圖用掌聲加快進程。
謝師宴之後,有東昌日報的記者來採訪,因為雷爸爸一直護著白子慕,還讓記者誤會了一下,以為他是省狀元的父親。
雷爸爸站在那有些尷尬,還是白子慕走過去大方挽住他胳膊,讓記者拍了一張照片。
雷東川離著他們不遠,站著看到了,雷媽媽拍了拍他胳膊,等他湊近了小聲問道:“吃醋了?把你爸借給乖寶一天……”
雷東川不等她說完就笑了,搖頭道:“瞧您說的,怎麼會。”
另一邊,白子慕等記者拍完照之後,又問道:“請問明天如果刊登的話,可以放一張全家福嗎?”
記者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當然可以!”
白子慕扭頭喊道:“哥!你帶媽她們過來,要拍照。”
他喊得太自然,一旁準備的記者都以為他們真的是一家人,等到人湊齊了之後,記者瞧著老老少少站了兩排臺階,忍不住笑道:“喝,這家裡人還真不少哪!”
雷奶奶笑道:“可不是嘛!”
“老太太,您家孫兒考的好,有福氣呀!”
“是呀,我兩個孫兒都是名牌大學生哪!”
“來來,大家伙看我——”
雷爺爺站在最前面,緊張地直摸口袋,他和老伴兒身邊是兩個小孫子。
後排的家長們也一個個站好,挺胸抬頭,看向鏡頭的時候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董玉秀待了墨鏡遮擋,但拍照的時候,屬她笑容最燦爛。
照相機“咔噠”一聲,影像定格,緩緩凝聚在膠片上。
在陽光最烈的盛夏,家人齊聚。
第197章 雞湯
擺謝師宴的不止一家,不少人家借著孩子上學聚了聚,一時間各大酒樓熱鬧非凡。
賀大師參加了白子慕的謝師宴,依舊有些不過癮,等兩天後董玉秀眼睛拆了紗布之後,就把白子慕借過來,讓他跟自己回了一趟平江城。
陸平比誰都高興,裡裡外外張羅了一番,不但安排了行程,還說要在寶華銀樓也擺酒。
賀大師也有這麼個意思。
他這些年哪怕在國內外拿了大獎,也從未這麼自豪過,恨不得把小孫兒炫耀到所有人面前,讓大家瞧瞧這孩子有多優秀。
白子慕前腳剛走,雷二叔後腳就找到家裡來,他之前出任務一直在外面,剛回來就聽說倆孩子拿了大學通知書,買了些禮物給他們送來。
雷媽媽道:“子慕跟賀老先生去平江城了,東川也跟爸媽他們回鄉下去啦,都不在家!”
雷二叔有些遺憾:“我還給他們倆買了新書包……”
他帶來的是兩個款式一樣的登山包,說成書包也可以,在學校和在外面露營的時候都能用,雷二叔想著他們以後讀大學肯定外出旅遊的機會多,買的東西還挺實用。
雷柏良從裡面走出來,他這兩天連著去了好幾場酒宴,都是礦區的老朋友們,難得再聚,多喝了兩杯,今天起來帶了些宿醉未醒的頭痛。
雷媽媽去廚房煮醒酒湯,讓他們兄弟倆坐下說說話。
雷柏良瞧見二弟拿來的東西,笑著道:“這包不錯啊,正好,我們這什麼都準備了,就差倆大書包裝上。”
雷二叔也笑了。
他們兄弟兩個工作都忙,平時一個在東昌一個在琴島市,在省城出差的時候見面都比在家裡見得多。
雷二叔道:“我們省廳的領導還問呢,說怎麼沒見東川過去找他,那邊一直以為東川要考警校,介紹信都給開好了……去年那個小孩叫什麼,李知文是吧?瞧著文文弱弱的,倒是沒想到他會選警校,別說,他那一手辨物的本事還真不錯,那雙眼睛挺厲害,刑偵隊的朱隊都聽說了,還專門叫了他過去跟了個案子。”
雷柏良聽著特別新鮮,問道:“這麼厲害啊。”
雷二叔:“哥,這都是東川身邊的小朋友,你沒聽咱家老三說起過?”
雷柏良:“……”
雷柏良:“沒有,唉,他平時都不怎麼跟我說話,我跟他聊天的時候他也躲。”
“你們都聊什麼了?”
“我就問他,以後有沒有興趣學個小語種,你看子慕學了兩門,我就想著也教他一門,不能厚此薄彼嘛。”
雷二叔樂得不行,難怪他侄子會躲,換了他也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