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要便宜,彩珠是玻璃做的,不到一半的價格呢!”
白子慕拿著它,看了看,在背面找到一處很隱蔽的小孔,因為是要縫制在衣服上的,因此做了開孔。而另外的玻璃珠則要方便許多,開孔要大一點,完全可以放入最細的一根皮繩——就像是王小妹戴著的發圈那種。
唯一的區別是,王小妹戴的發圈是塑料彩珠,而這個的材質是玻璃的,看起來要更高級。
白子慕看了一會,又去跟董玉秀要那本輔料冊子,裡面放的大部分都是格式紐扣和蕾絲蝴蝶結等樣品,因為制衣廠用量大,因此這種樣品冊子每年都會收到很多。
董玉秀見他一直在看著些,問道:“子慕想要這個嗎?我記得車上還有一些,等會一起拿給你。”
白子慕點點頭。
董玉秀每年來琴島市都會收到許多這樣的樣品,今年也不例外,她讓金穗把這些樣品從車上一股腦搬來給白子慕做玩具,她自己則在一旁和金穗商議明天一早去滬市的事情。兩邊都各忙各的,白子慕從小就很乖,即便在制衣廠也從來不會影響她們工作,有時候還會主動幫忙。
董玉秀把工作的事商議的差不多,已經快要接近傍晚,房間裡亮了燈,她戴著茶色眼鏡在跟金穗做最後的交代。金穗一面認真聽一面寫下來,這麼多年,她一直是董玉秀的左右手,大部分書面工作都是由她來完成的。
董玉秀道:“就先這些吧,另外你晚上帶司機去取些現金帶著,不需要太多,如果在滬市布料採購量大,就和以前一樣付定金,後續直接走公賬匯款。”
金穗道:“好,我身上還有3萬,明天一起帶上。”
董玉秀點點頭,站起身去接了一杯水喝,順便給白子慕也倒了一杯,水壺不是慣用的,她摸索了一下才倒好。
金穗習慣了,在董玉秀做事的時候並不抬頭去看她,過多的愛護反而會變成同情,這六年裡董玉秀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相反的,她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更優秀。金穗移開視線,看到一旁小桌上,白子慕正坐在那邊的皮質小凳上在擺弄什麼,她走近了才發現,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條款式新穎的手鏈——黑色的細皮筋穿過幾枚顏色各異的玻璃珠,兩端被兩顆雪花形小扣子系住,套在手腕上,像是抓了一道彩虹。
金穗笑道:“子慕,你在學賀大師做首飾嗎?”
白子慕搖頭:“不是,這是發圈。”
金穗驚訝道:“發圈?”
白子慕把那個發圈交給她,金穗自己戴在手腕上一下,晃了晃笑道:“我要是隻有十來歲,肯定買上好幾個,這個可太漂亮了!”她雖然這麼說,但也戴在頭上試了試,纏繞幾圈之後玻璃珠聲音清脆,她忍不住起身去照了鏡子,摸了摸頭發。“別說,這個還真挺好看,我以前怎麼沒想過扣子可以這麼用?這比我在百貨大樓買的那個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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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慕對色彩敏銳,不過幾個簡單的顏色搭配起來,就顯得又清新又時尚,非常適合夏天的氛圍。
小桌上還有許多其他的發圈,都是剛才白子慕親手制作出來,他找的發圈繩也非常簡單,直接拆了樣品冊上捆綁的帶子用,剛好是彈性非常好的細皮筋。除了彩色玻璃珠的,還有其他格式搭配起來的發圈,有些金穗能看出是扣子,有些她已經完全認不出是扣子了——有些偏大、質感粗糙的塑料扣子,被白子慕覆上了一層絲絨布或皮質布料,包裹之後煥然一新,看起來像是高檔貨。
還有那些帶水鑽小蝴蝶的,幾隻拼湊在一處,扣在暗紅色絨布的絲帶上,成了點睛之筆。
金穗忍不住拿了一個,戴著試了下,果然很漂亮。
白子慕踮腳去看,指導她:“頭發要扎高一點,可以隻扎一半,其餘的散著披下來會更漂亮。”他想了想,補充道,“像電視上的人。”
金穗把紅發帶綁了一個蝴蝶結,其餘的頭發披散下來垂著,看著青春靚麗。
她都有些舍不得摘下來。
董玉秀聽到他們說話,轉身過來問道:“怎麼了?”
金穗把手腕上的玻璃珠發圈摘下來,遞到她手邊笑道:“玉秀姐,快來看,子慕用扣子做了個發圈,好漂亮!”
董玉秀把水杯放在桌上,先讓白子慕喝水,這才把手裡的那串玻璃珠託在手心裡看,白子慕把桌上那些也拿給她,等她看完,問道:“媽媽,可以給我更多扣子嗎?”
董玉秀問道:“你想做發圈來賣?”
白子慕點點頭,道:“嗯。”
董玉秀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生意雖然小,但還是有得賺,琴島市的輔料市場不算很大,扣子基本上都在這裡了,你如果要看更多的話,明天就要跟我一塊去滬市。”
白子慕略猶豫一下,點頭道:“好,我跟你去。”
董玉秀見他答應跟自己走還挺意外,抬手捏了小孩鼻尖,逗他道:“不回去找你哥哥了?”
白子慕認真道:“我回來的時候,會給哥哥帶禮物。”
董玉秀本就挺想孩子的,見他這麼說,就點頭答應下來,第二天一同帶著去了滬市。
*
另一邊,雷家村。
雷東川一連幾天都心不在焉,連去魚塘的時候都沒那麼積極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八點,一定會守在電話機旁邊等一通電話。
白子慕睡覺早,一般這個時候會回到酒店,給他大一個電話聊上一小會,也不知道這幾天是去做什麼了,每天都很困的樣子,回來隻來得及跟他說上兩句諸如“今天下雨了,忘記帶傘”、“吃了飯,炸豬排很脆,吃兩條就飽了”……這樣的話。
雷東川聽得更心急。
他那天回來之後,孫小九就遞了那個本子過去,上面是白子慕留的一行小字,他看了還不信,回來問了爺爺之後才失望的發現弟弟真的跑了。
雖然白子慕每天都按時給他打電話,但雷東川還是非常不適應。
兩個人從小就一起生活,雷東川甚至都想不起白子慕沒來之前的時候,自己是怎麼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玩兒的。
就好像,白子慕走了之後,家裡景觀池中養的蝦都不香了,他也不怎麼想做飯,做出來連個捧場的都沒有,簡直沒勁兒透了。
雷長壽哄他道:“沒事,過兩天就回來了,爺爺理解你的心情。”
雷東川坐在門廊那發呆,嘀咕道:“爺爺才不懂。”
雷長壽樂了:“我怎麼不懂啊,我在家成天一個人,你奶奶去城裡照顧你們的時候,我每天都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盼著她回來呢。”老頭坐在那起初還在安慰孫子,後面就開始忍不住美滋滋道,“不過我快熬出頭了,你奶奶說了,等你和子慕念初二,她就回來。”
雷東川起身,拍拍屁股要走。
雷長壽問他:“幹嗎去?”
雷東川悶聲道:“去魚塘。”
今天白子慕回來的早,電話打來的也早些,聽著一天壓根沒吃幾口東西,唯一說得上來的就是兩球冰激凌。
冰激凌能填飽肚子?
他還是得好好養好那一池魚,等弟弟回來,別的不說,響油鳝糊拌飯管飽。
第123章 棉服商機
董玉秀在滬市跑了幾家紡織廠。
白子慕大部分時間陪在她身邊,有些時候太困了,會在車裡睡一會,但也隻是在頭兩天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她們的作息,後面就慢慢同步,甚至還幫著董玉秀和金穗算清了一筆關鍵賬目。
白子慕在數學上極有天賦,幾家工廠說出數目之後,不過眨眼功夫,就能算出優劣。
董玉秀看不清,他就是董玉秀的幫手,是她的眼睛,是攙扶她的那雙手臂。
在去了琴島市見過白老之後,或者說在收到那張父親的照片之後,白子慕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在脫離最後的一絲稚氣,雖然五官依舊精致漂亮,但是在看向來人的時候,微微抬高一點的下巴已經帶有白家人特有的矜持和傲氣。
董玉秀敏銳地覺察到兒子的變化,她給了白子慕最大的自由,隻要他想,就讓他繼續跟隨,她手裡的這些遲早都是要交付給兒子的,雖然心疼,但也對小朋友的成長而感到欣慰。
接連幾日未能休息好,讓白子慕的下眼睑浮現出一小片略顯病態的青色,襯得皮膚冷白。
金穗在酒店房間門口站著,在同他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子慕,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要不然你就在酒店休息,等我們忙完回來給你帶小蛋糕好不好?”她平時忙碌慣了,在外面出差的時候總是起早貪黑,一天隻睡四五個小時也是常事,但是看到小孩眼下的小片青黑,有些不忍心起來。
“媽媽呢?”
“你媽媽在忙,她早上5點就出去了,現在應該在看最後一家工廠,你起來之後可以先等一會……”
白子慕系好鞋帶,起身道:“我也要去,先去看看媽媽。”
他可以幫忙,這一點已經在前幾天得到了驗證,因此白子慕說的時候沒有遲疑。
金穗見他這麼說,就答應了一聲,伸出手去想跟他牽手。
白子慕隻抬頭看看她,並未伸出手:“我長大了,不是小朋友。”
金穗把手收回來,心裡有些遺憾。
她忍不住懷念起前幾年的時候,白子慕那會兒還小,走路又特別小心,走在制衣廠裡高高的臺階上都會向左右伸手讓牽著,當時她能牽著這麼一個漂亮小朋友,心裡不知道有多自豪。
可惜,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
白子慕乘車趕到的時候,董玉秀已經籤單成功,她採購到了最後需要的面料,正坐在市中心一處咖啡館裡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甜點,略坐休息。
她看到白子慕,招手讓他過來,給了他一份甜甜圈。
白子慕略有些猶豫,董玉秀就笑道:“大人也會吃點心的呀。”
她說著自己也拿起一個甜甜圈,吃了一口,白子慕看到她吃,這才低頭把手裡的甜點吃掉。
董玉秀坐在那裡一邊等他,一邊抬頭去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
白天陽光充足,她看得能略微清楚一些,大都市的姑娘們穿戴時髦,印花裙和超短裙隨處可見,有些還穿著牛仔短褲,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印有“DC”的標志——東昌制衣廠在前幾年最興盛的時候,就開創了自有品牌,幾次商議之後,商標選擇了最簡單的兩個字母,是也東昌的縮寫。
董玉秀眼光長遠,她用了六年多的時間專心致志去做牛仔褲,已經從海外產品的簡單模仿,變為擁有獨特設計的品牌,她自己手邊招攬了幾名設計師,組建了團隊,光是牛仔褲這一條生產線,就足夠她穩穩吃十年。
這次來滬市選購女裝面料,也是因為有“牛仔褲”的支持,她和其他制衣廠轉型不同,沒有絲毫慌亂,按自己計劃一點點擴展服裝版圖。
等白子慕吃完了點心,董玉秀就帶他去了輔料市場。
滬市輔料市場不算大,但是品類繁多,剛好又有一個展銷會,擺出來的都是當季最新的樣品。
不隻白子慕,連金穗都被吸引,她如今專門在外跑採購兼談判,但一直都在北方幾省活動,也是第一次遇到滬市的展銷會,不管是款式還是價格,都讓她十分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