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對身高十分介意,一下午都沒跟雷東川和好。
雷東川腆著臉來找他,幫著他給小樹澆了水,還有模有樣地松了松土,哄道:“小碗兒,你高興點了嗎?”
白子慕看他一眼,噠噠小跑回自己家去了。
雷東川站在院子裡有點傻眼。
晚上吃飯的時候,董玉秀帶白子慕出去沒回來,她在市場上租了一個商鋪,今天要上貨,晚上估計回來的也晚,幹脆就把白子慕一起接了過去。
雷東川平日裡能吃兩大碗飯,這會兒吃飯也不怎麼積極,扒了兩口飯,忽然問道:“媽,隔壁是什麼樹啊?”
雷媽媽愣道:“喲,我還真沒注意,時間太長了,這事兒得問問你奶奶。”
雷奶奶笑呵呵道:“是杏樹的嘛!”
雷東川眼睛都睜大了:“真的啊?奶奶,您沒記錯?”
“錯不了,花是粉白的,去年開了一滿枝,肯定是!”雷奶奶隻記得它開花,不記得它有沒有結果,想了想道:“老話說‘桃三杏四’,那棵樹還太小,今年估計也掛不了果子,再多養幾年就好啦。”
雷東川聽到是杏樹高興極了,但又怕萬一不開花結果,小孩要失望,就沒先跟白子慕說,隻是在暗中照顧那棵小樹,對它越發上心了。
白子慕過了幾天才回來雷家。
雷東川剛放學,老遠看到小孩向他跑過來,舉高了小手給他看。
白子慕換牙,手裡捏著的是剛掉的第一顆乳牙,也不知道董玉秀怎麼哄的,小孩神情又興奮又自豪。
雷東川看過之後給他包起來,道:“收好,走,咱們回家,我給你扔房頂上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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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東川幫著小孩把那顆小牙使勁兒扔到房頂上,他力氣大,高高地拋起,落在房頂最高處不見了。
雷東川得意道:“許願吧。”
白子慕疑惑:“哥哥,換牙也能許願嗎?”
“嗨,怎麼不能,你跟著我天天都能許!”
白子慕低頭認認真真許了一個願望。
當天晚上下了一場春雨,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微涼的溫度清新又助眠,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白子慕就聽到窗戶被敲響的聲音,揉著眼睛爬起來,入眼就先瞧見了雷東川,隔著玻璃都能感受到他的興奮勁兒。
“小碗兒,你快出來看,開花啦!好多、好多花骨朵啊!”
白子慕骨碌一下爬起,噠噠地往外跑。
院子一角,那棵小樹早已舒展開枝丫,一夜小雨之後,像是吸飽了水一樣,一簇一簇的粉白花苞擁在枝頭,盡管還未綻放,也能瞧出開放後的氣勢,花梢含俏,佔盡春風。
白子慕揉了揉眼睛,仰頭去看。
雷東川站在樹下指給他看,“奶奶說這是杏花,你的小樹是杏樹,但是它太小了,今年不知道能不能結果,不過今年沒有,等兩年肯定有果子。”他小心看一眼,悄聲道:“小碗兒,上回的事兒……不氣了吧?”
白子慕想了一會,緩緩搖頭,衝他淺笑。
他從昨天就不生氣了呀。
雷東川知道這是跟自己和好了,一顆心踏實了,咧嘴也笑起來。
白子慕仰頭認真在看。
三月末,他的小杏樹真的開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東川(得意):你們不知道,我弟記仇的小模樣太可愛了。
第22章 餃子
董玉秀的商鋪是小城裡第一批公開招租的,地方非常簡陋,隻能容納一兩人轉身的鋪面,租金卻不便宜。
董玉秀拿了最頭上的兩間相鄰的,一次交了半年的租金。
店鋪剛開張,生意肯定冷清一些。
董玉秀這裡更是如此,她擺出來的衣服沒幾件,款式也是之前賣過的,因此過來看的人沒幾個。
董姥姥一路找到市場裡的時候,董玉秀正在店裡織毛衣,她織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小毛衣外套,打出毛衣的脖領來,就套在一旁的白子慕頭上,讓他試試看合不合適。
毛衣有點小了,卡在小孩的耳朵那,不上不下。
白子慕努力拽了拽,套不下來,又開始往上,小臉都憋紅了:“媽媽——”
董玉秀樂得不行,幫他取下來笑道:“好好,是媽媽的錯,這領口小了,咱們拆了重新打啊。”
董姥姥聽著聲音找過去,瞧見她喊道:“玉秀?”
董玉秀起身,“媽,您怎麼來了?”
董姥姥走進來,白子慕就把自己的小板凳搬給老太太,自己往董玉秀膝蓋上爬,坐在她懷裡去看董姥姥。
董姥姥帶了白子慕一段時間,知道他懂事,但是瞧著他這般還是忍不住道:“子慕下來,自己坐,這麼大了怎麼還一直坐人腿上哪?”
白子慕不太想下來。
董姥姥又道:“你媽媽累了一天了,你讓她歇歇啊。”
董玉秀抱著小孩笑道:“沒事,不沉。”
“唉,他大點了,孩子都是教出來的,子慕懂事,你也得多教他才行。”
“知道了,媽,您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嗎?”
董姥姥把帶來的手提包往她那邊推了推,裡面是一個保溫飯桶,裝了滿滿的一份餃子,白菜豬肉餡兒的,足夠董玉秀母子吃。
董玉秀最愛吃董姥姥包的餃子,她離家多年,加上之前又經常南下不在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到了。
董姥姥催促她:“快趁熱吃吧。”
董玉秀心裡感動,答應了一聲,動筷吃起來。
她喂給白子慕幾個,小孩都乖乖張嘴吃了,吃到第五個的時候就搖搖頭,說飽了。
董玉秀知道他飯量小,也不強求,她這些天也沒好好吃飯,難得吃上家裡的味道,就多吃了一些。
董姥姥四處看了一下,瞧見店裡沒多少衣服,就問道:“玉秀,你擺出來的貨有點少呀,我一路過來,左邊兩家比你這裡東西多,那邊還賣布料哪。”
小城裡生活簡單,不少人還在自己做衣服,或者裁一些布料回去找裁縫店讓師傅給自己做衣服,所以現在賣衣服的地方順帶也會賣一些布料,盡量多招攬一些生意,隻是布料利潤低,幾尺布賺個一毛幾分錢,純粹是添頭。
董玉秀有自己的主意,她還有大貨要上,因此並不著急。
董姥姥不知道她的想法,坐在那半天沒見一個人來問價,比她還著急,瞧見董玉秀還在那慢悠悠給小孩織毛衣,對她道:“玉秀,織毛線這樣的活計我能做,你也別費事兒了,一會收拾一下放我袋子裡,我提回去,幾天就給你織好。你現如今開店了,也要忙起來才行呀……”
董玉秀笑道:“沒事,剛開始都這樣。”
董姥姥見她不怎麼在意,嘆氣道:“現如今漲價的厲害,打從開春菜價都翻了一番,聽說下個月還要漲,這糧食都貴成什麼樣啦,唉,我早上出去買塊肉都比昨天貴出五毛錢。”
董玉秀道:“媽,我這裡還有點錢,要不您先拿去用?”
董姥姥心疼她,搖頭道:“你大哥平日裡給的足夠用了,我是擔心你,你帶著子慕,你們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董玉秀笑道:“您甭操心了,我這生意過幾天就能好。”
董姥姥不信,但面上還是點頭應了。
一連三天,董姥姥都來市場給她們母子送了飯,也陸續送了一些米面和幹菜,正如老人所言,物價又開始上漲,不少人都囤積起了糧食和日用品。
董姥姥不止有一個孩子,她作為三個孩子的媽,三個都很關心。
但老太太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小女兒董玉秀,在老一輩眼裡看來,董玉秀做的經商實在是太冒險了。她年紀大,也勸不了任何一個孩子,隻能盡自己可能多少幫襯一點,要說偏心,也隻能說她偏的是最差的那一個,怕女兒帶著外孫吃不上飯罷了。
月初,董玉海從礦上回來,特意先來看了一趟董玉秀。
他身上還穿著礦區的工作服,沒來得及更換,隻洗幹淨了雙手和臉,因是趕的早班的班車,到董玉秀小院門口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董玉秀聽見敲門聲嚇了一跳,仗著隔壁就是雷家,因此打了手電筒過去問了一聲,“誰呀?”
“我,你哥。”
董玉秀聽出來,忙開了門請他進來,董玉海卻站在門口沒動,他手裡空空的沒帶什麼東西,聲音裡帶著連日來的疲憊沙啞:“媽給我打電話說了,真不搬回去住了?”
董玉秀咬唇,搖搖頭。
董玉海沉默片刻,道:“你嫂子脾氣不好,你別怪她,也是前幾年礦上出了事故,我被抬進醫院,當時醫生說這條腿保不住了,是金鳳攔著沒讓鋸斷,硬是帶我去省城治療,這才沒落下殘疾。家裡那幾年欠了債,也就是去年才剛還清,你嫂子她也是窮怕了。不管怎麼說,她心裡有我,我……”
“哥,我知道,我沒跟大嫂怄氣,搬出來住也是早晚的事兒。”
董玉海抬頭摸了一下她的頭,跟小時候對小妹一樣,從兜裡掏出一沓錢塞到她手裡。
董玉秀不肯要:“我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