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布布轉頭時剛好看到他背影,條件反射地就要追出去,隨即又反應過來,及時收住了腳步。
“那是你哥哥?”教官問。
“嗯。”顏布布點頭。
“從小就沒分開過?”
顏布布又點頭。
教官拍了拍他的肩:“沒事,人總是要長大的。”
“我知道。”顏布布低聲回道。
教官又看了下屋內:“你的量子獸呢?在精神域裡嗎?”
黑獅和比努努沒有跟上樓,兩隻就在樓下小花園裡逛,顏布布便回道:“我要上課,它就沒有上來,在樓下小花園裡玩。”
教官的臉上顯出詫異:“你的量子獸不隨時跟著你?”
顏布布老實回道:“它經常自己到處玩的。”
教官神情有些一言難盡,卻也沒有說什麼,收起填好的資料道:“走吧,我帶你去教室。”
這層樓一共是有三個班,兩個向導班和一個哨兵班。其他房間則是各類型的訓練室,供他們這層學員訓練用。
顏布布是向導三班。到了三班教室,教官先去講臺上給大家介紹新學員,顏布布便站在門口,將教室內的人飛速掃視了一遍。
教室裡一共有三十來名向導,有男有女,年齡也有大有小。小的看上去和顏布布差不多,年齡最大的約莫四十多歲,是名身寬體胖的中年大姐。
顏布布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顏布布,顏布布想起封琛開始的話,便沒有逐個揮手,隻在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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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學員便也對著他微笑。
教官介紹完顏布布,去櫃裡取出一摞新書遞給他,讓他去座位上坐好。
“好了,我來念一下昨天軍事知識考試的成績。”教官拿出名單開始念:“第一名,王晨笛一百分,第二名,劉思遠九十八分……”
教官每念出一個名字,便有人上去拿下自己的考卷,有人喜形於色,有人唉聲嘆氣。
“……第十三名,陳文朝。”
當陳文朝這個名字落入耳裡時,顏布布心頭動了動,眼前浮現出一張滿臉欠揍模樣的小胖臉。
陳文朝?是那個和他爭搶比努努,在溧石採集場打了好幾架的小胖子?那個在他不能上船時,哭喊著那是我的同學,他不是喪屍的小豁牙?還是隻名字相同,都叫做陳文朝而已?
右邊靠牆有人站起來,顏布布立即看了過去。隻見那人身形高挑,皮膚蒼白,看人時隻微微撩起一點眼皮,一幅不耐煩的欠揍模樣。
雖然那張圓臉已經瘦了下來,可那細長的單眼皮,嘴鼻的形狀,讓顏布布一下子就將他和那個豁牙小胖子聯系起來了。
陳文朝接過卷子後回到座位,看也不看地便塞進課桌,顏布布又盯著他看了片刻才收回視線。
教官手裡的一疊考卷隻剩最後一張,他清晰地念道:“第三十六名,趙翠,二十五分。”
教室裡沒有聲音,幾秒後,顏布布聽到左邊有人在低聲喊:“翠姐,翠姐,念到你了。”
“啊,哦。”
他看到那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姐站起身,笑嘻嘻地去講臺上接過教官手裡的卷子,又問道:“教官,我比上次多了兩分,是不是進步了?”
“哎……”教官搖搖頭,一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隻道:“下去吧,下去坐好。”
“給進步的翠姐鼓掌。”
全班響起掌聲,顏布布也跟著拍手。大家都在笑,趙翠也哈哈著回了自己座位。
教官開始講話:“這次的考試成績不算理想,平均分比其他幾個向導班的要低。我再三重申,我們向導班不光是要提高自身的向導能力,文化知識也是要重視的,特別是這次軍事——”
當啷……
安靜的教室裡發出什麼東西掉地的聲音,教官停下了講話。
顏布布順著聲音看去,隻見趙翠正俯身撿起一根金屬棒針,又抬起頭對著教官笑了笑:“你說你的,繼續說。”
教官深深吸了口氣:“好了,現在把書拿出來,上課。”
時隔多年,顏布布終於又坐在教室裡上著真正的課,心情很是激動,聽得也很認真,一雙眼睛時刻注視著教官。
隻是教官講的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在一起便有些搞不明白了。
第117章
下課後,教官出了教室,學員們開始放松交談,各種量子獸也出現在教室裡。
顏布布桌邊立即圍上來三四名學員,對著他問長問短。
“顏布布,你是叫顏布布吧?”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孩問道。
“嗯,我叫顏布布。”
女孩和氣地微笑:“你剛分化成向導的嗎?”
顏布布搖頭:“我小時候就是向導了。”
“小時候?多小?”趙翠在旁邊問。
顏布布說:“七歲。”
“哇,那確實小啊。”周圍的人都開始感嘆,“大部分哨兵向導都是二十歲左右分化的,年紀太小和太大的都不太常見。”
趙翠在旁邊道:“我就屬於年紀大的,四十七歲了,三個月前才分化。那次發了幾天高燒,退燒後正準備從醫療點回去,結果直接就被西聯軍送到這兒來了。”她說到這兒,神情又有點得意,“不過我比樓上哨兵班那個老哨兵強多了,他五十三歲才分化。”
趙翠在挽線團,毛線就撐在椅背上,顏布布便將那把線取下來套在手腕上,熟練地轉動胳膊幫她撐著。
“哎哎哎,王晨笛,劉思遠,你倆的量子獸又在打架了。”
教室前面兩隻量子獸在打架,袋鼠正對著海獺抡拳頭,那海獺撲上去,兩隻就在講臺上滾成一團。
“這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競爭可太激烈了,不光是每次考試你追我趕,就連量子獸也隨時在打架。”幾名學員感嘆道。
顏布布聞言有點緊張:“想考好名次,量子獸也要打架的嗎?”
他不擔心比努努打不過,隻擔心比努努手下不知輕重,會把其他量子獸打出個好歹。
“沒,就他倆的愛打,特別是考完試後,見縫插針地打。”
那名女孩道:“早上我去向導事務室的時候,聽到兩名教官在說我們班要來新學員,還是海雲城來的。我很小的時候去海雲城玩過,那裡很不錯,不過聽說整個城都空了,結果還有人啊。”
顏布布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右前方的陳文朝倏地轉過頭,死死盯住了他的臉。
顏布布心裡一跳。
封琛叮囑過他,不要讓人知道他被喪屍咬過。雖然他不介意和小胖子相認,但小胖子是知道他被喪屍咬過的,所以便硬著頭皮含混道:“……應該還有些人吧。”
“我們班上的王穗子和陳文朝都是海雲城來的,他們說海雲城的人在九年前就全來中心城了。”女孩轉頭朝第一排大聲喊,“哎,王穗子,王穗子。”
顏布布聽到王穗子這個名字,心頭又是一跳。
王穗子也是他同學,還一起去抓過堪澤蜥蛋,一起受過表彰。剛才念考試成績的時候,他隻琢磨陳文朝去了,沒注意王穗子也在這班上。
前方一名齊頸短發的清秀女生轉過頭,問道:“陳姐,怎麼了?”
女孩指了指顏布布:“這是你老鄉,海雲城來的。”
“……海雲城來的。”這下除了一直看著顏布布的陳文朝,王穗子也死死地盯住了他。
“我,我去個廁所。”顏布布將手腕上的毛線取下來,連忙起身往外走。因為緊張,他的背崩得緊緊的,手腳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放。
顏布布出了教室,飛快地往通道盡頭走,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王穗子的聲音:“樊仁晶!”
顏布布假裝那不是叫的自己,繼續埋頭往前,卻聽到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胳膊就被人一把拉住。
“別躲了,我知道是你,樊仁晶。”
顏布布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對上王穗子那雙滿是驚喜的眼睛,那句我不是樊仁晶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
陳文朝這時也出現在教室門口,慢慢朝著這邊走來,停在了兩人身旁。他也不做聲,隻滿臉不耐煩地靠在牆上,眼睛卻不時瞟一下顏布布。
王穗子一直握著顏布布的手臂:“樊仁晶,你肯定是樊仁晶,你都沒怎麼變樣。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們了?海雲城,蜂巢船,小班……我是王穗子,他是陳文朝,我們下課後經常一起玩的,你和陳文朝還打過幾次——”
“他裝的。”陳文朝打斷他,“你看他那心虛的樣兒。”
“我……”顏布布看看陳文朝又看看王穗子,終於承認道:“好吧,我確實是裝的,我其實記得你們。王穗子,我們還一起找到過堪澤蜥蛋。”
“我就知道是你。”王穗子高興地叫起來:“我和陳文朝上次還提起了你,說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但是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我還好好的。”顏布布道。
“對,真的沒想到。你當初被喪——”
“哎哎哎,別說。”陳文朝打斷王穗子的話,謹慎地左右看了看,對著通道盡頭擺了下頭,“去那邊,那邊沒人。”
顏布布和陳文朝兩人去了通道盡頭說話,而封琛這時已經出了學院,正坐在一輛卡車上。
十幾輛卡車駛向去往一層的卡口,每輛車上都坐滿了身著迷彩作戰服的哨兵。
封琛也穿著作戰服,懷抱槍支,聽著肩頭上對講機裡總教官的聲音。
“……喂喂,喂喂,能聽到嗎?沒打開對講機的現在打開。種植園遭到沙丘蟲變異種的攻擊,因為數量太多,軍隊的哨兵向導人手不夠,現在需要學院的哨兵學員們去清理南邊一帶的沙丘蟲……”
卡車裡的哨兵都面對面坐在車身兩側的長凳上,各自的量子獸就蹲在身前。
隻有封琛面前蹲了兩隻量子獸,薩薩卡和比努努。
他剛在哨兵教官那裡報道,還沒來得及填寫資料,教官就接到了讓所有哨兵學員前去清理種植園的緊急命令。於是他也就這樣被帶上了車,兩隻量子獸也都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