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吧,謝謝吳叔。”
半個小時後,吳優的房門打開,走出來神清氣爽的顏布布。
他的頭發已經被修好,稍微短了點,但看著很精神,被遮蓋多日的耳朵和額頭也總算是露了出來。
封琛就跟在他後面,原本偏長的頭發也被剪掉,隻留下一層短短的發茬,隱約可以看到青色的頭皮。
他長相偏俊美,換成這個發型後,視覺上就多出了一些凌厲和攻擊性,衝淡了身上的那點稚氣。
顏布布邊走邊頻頻仰頭看他,差點撞到通道裡的垃圾桶,封琛道:“好好走路,別東張西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顏布布快樂且誇張地笑起來,“哥哥你的頭好像一顆蛋。”
不待封琛回話,他又舔了下唇,“好久沒吃過蛋了。”說完就作勢對著封琛腦袋凌空抓了一把,嗷嗚塞到嘴裡,“好吃,好吃。”
回到房間,封琛去衛生間洗衣服,顏布布就推開窗戶看外面。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遠處一片漆黑,隻有輪船上的燈光將周圍海域照亮,可以看見深色的水面上,被雨點打出了一個個小坑。
他在地下安置點呆了幾個月,終於感受到雨絲的冰涼和吹拂過臉頰的風。哪怕就算努力睜大眼也看不遠,也趴在窗戶上看得津津有味。
衛生間傳來水聲哗哗,封琛正在洗衣服,顏布布將臉擱在手臂上,懶洋洋地喊:“哥哥,快來看外面呀。”
“沒空。”
黑獅在顏布布腳邊轉來轉去,沉著一張獅臉,看上去似乎不太開心。
顏布布轉頭看了眼衛生間方向,離開窗戶,走到了衛生間門口。
封琛正蹲在地上洗一件印著比努努的淡黃色T恤,顏布布便過去蹲在他身旁,伸手去抓裡面的泡泡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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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以前封琛每次洗衣服時那般,一個人洗衣服,一個人就呆在旁邊。
“不看外面了?”封琛頭也不抬地問。
顏布布將一團泡泡在掌心裡倒來倒去:“不看了。”
“為什麼不看了?”
顏布布吹了口泡泡:“你沒在那裡,我就不想看了。”
封琛什麼話也沒說,低頭繼續洗衣服,那隻黑獅的心情卻明顯變得愉悅,在衛生間門口趴了下來,半閉著眼睛,尾巴輕輕甩動著。
洗完衣服,封琛便端著盆去房間外找可以晾衣服的地方,走出通道後到了這一層的船頭。
這裡簡直就是為晾衣服所生,頂上有遮板,船舷的雨也刮不進來。船艙裡的通風口就對著這兒,熱風吹得呼呼的,像是個大型烘幹機。而且有人已經在這裡牽好了鐵絲,上面掛著十來件衣裳。
地板上鋪著幾床湿透的被褥,封琛看著那些死沉死沉的被褥,心裡著實有些佩服。
在被水淹,被喪屍追,從海雲塔窗口滑降的情況下,竟然有人還能一路將這些帶著。
不過他在看到船舷旁那幾個大泡菜壇子後,覺得帶著被褥好像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晾好衣服後回房睡覺,雖然屋內有兩架床,但兩人並沒有分開,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一張床上。
封琛關掉燈,顏布布照例翻來翻去,嘴裡偶爾冒一兩句自言自語。
黑獅就趴在床邊的地毯上,拿爪子捂著耳朵。
顏布布每晚睡覺都是這樣,翻著,念著,等到不動了,那便是睡著了。所以封琛沒有管他,隻閉著眼靜靜躺著。
“咕嚕咕嚕砰砰砰……”
顏布布的嘟囔聲越來越迷蒙,終於消失。封琛這才睜開眼,將他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塞回去,也翻了個身開始睡覺。
夜深了,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黑夜裡,隻有雨中的這四條船亮著瑩瑩燈光,像是漆黑夜空的幾顆星星。
五層某間房的舷窗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瞬間又不見了蹤跡。隻有雨絲從窗上滑落,留下了數條水痕。
……
第二天一早,便有士兵來叫封琛。
封琛見身旁的顏布布睡得正香,便沒叫醒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
一人一獅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交流,黑獅繼續在床邊趴著,封琛則自己出了門,穿上士兵遞過來的雨衣,登上A蜂巢下停著的氣墊船。
這條船上一共隻有十幾名士兵,加上封琛,在於苑的帶領下去軍隊物資庫撈物資。
封琛看見了在天上飛著的白鶴,也看見了船頭上趴著的一隻海狸鼠和一隻狼獾。
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區分哨兵向導,但知道這裡至少有兩名哨兵或者向導。
他正在打量那兩隻量子獸,就見它倆突然都站起身開始打架,也不知道是誰先動手的,互相在拉扯撕咬。
封琛轉頭去看那些士兵,發現他們都面色如常地站著,根本看不出來誰是這兩隻量子獸的主人。
“怎麼樣?昨晚休息得好嗎?”於苑並沒問他的黑獅,隻從雨衣口袋裡摸出兩個熱土豆遞給他。
“嗯,很好。”封琛接過土豆,遲疑地問:“我就這樣走了,樊仁晶等會醒了怎麼辦?”
以往在地下安置點,他去地面做工,顏布布會自己去飯堂打飯吃,可現在他們剛剛住進這條船,不熟悉環境,也不知道有沒有飯堂。
雖然黑獅守在那裡,也是自己精神體化為的量子獸,但封琛覺得它終究無法代替自己,還是有些擔心。
於苑說:“沒事,我安排了人的,等小卷毛起床後就會給他送早飯。”
封琛沒再說什麼,開始抓緊時間吃土豆,邊吃邊看那兩隻正扭打成一團的量子獸。
於苑順著他目光看去,又轉頭看向那群士兵:“王石,柯揚,這是秦深。等會兒你們三個下水。”
兩名士兵走過來,站在封琛面前。
“你好,我是王石,哨兵。”
封琛注意到,這名哨兵和自己說話時,那隻正按著海狸鼠撕扯的狼獾,抬頭往這邊看了眼。
嗯,這是狼獾的主人。
另一名士兵跟著道:“你好,我叫柯揚,哨兵,等會兒我們就一起下水。”
海狸鼠後腿奮力蹬開狼獾,對著封琛吱吱叫了一聲。
封琛也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秦深,哨兵。”
兩名士兵執行完於苑布置的自我介紹任務,又往船尾走去,邊走邊互相小聲交談,言行間看著很是親熱。
——如果忽略掉旁邊那兩隻已經在互相扯耳朵的量子獸。
氣墊船離開碼頭,劃向城西方向,於苑一邊嚼著土豆,一邊給封琛解釋:“當初沒有把所有物資運到地下安置點裡去,就是怕有個萬一,地面上也能保有一些存餘。物資點的倉庫是密封式防水結構,地震中並沒受損,裡面有溧石發電機進行降溫,物資都保存完好。隻是吃的食物沒放太多,主要是放著地震後從那些廢墟上找到的民用物資。”
封琛聽明白了,那個物資點的食物庫存不多,但地震後從那些倒塌的商場裡獲得的物資,基本上都放在裡面。
“本來不需要你去的,但是林少將帶著人回地下安置點取溧石,剩下的士兵要守著船,所以人手就不太夠。”於苑解釋道。
封琛驚愕地問:“要去地下安置點取溧石?”
安置點如今已經被水完全淹沒,水深足有幾百米。就算穿上目前最先進的抗壓潛水服,人體也沒法承受那樣的水壓。
“四條船每天都需要溧石,外面就算能找到一些散石,也頂多能供應一周的用電。隻有安置點才有大量溧石,所以必須去取。”於苑說完這通話後,對封琛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至於水壓……你實在是低估了身為高階哨兵的能力。”
封琛很快就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為什麼在物資點取物資也要帶上他了。
西聯軍的物資點在海雲城西部,地面位置顯示是海雲城體育館,而物資點就是體育館地下室,是一個水深百多米的凹地。
待到封琛和其他兩名哨兵士兵換上抗壓潛水服後,於苑對帶著狼獾的哨兵道:“照顧著他一點,雖然精神力強,卻還是個孩子。”
狼獾哨兵應聲:“明白。”
“你會潛水嗎?”於苑問封琛。
封琛有些無語,人都被帶到這兒來了,也換上了潛水服,現在才想起來問自己會不會潛水。
“會。”
於苑點頭:“我想也是,生在海雲城的孩子,就沒有不會潛水的。”
封琛戴好氧氣罩,將那把不離身的匕首握在手裡,三人下了水,沿著牆壁潛入水深處。到了二十多米時,水下就一片漆黑,便各自打開了頭頂上的燈。
燈光將面前一段水域照亮,可以看見牆壁上的瓷磚紋路,隨著繼續下潛,封琛抬手看了下腕表,顯示已經是水深一百二十米,就要到達物資點大門。
雖然穿了抗壓潛水服,人體在這時也應該感覺到水壓,但他卻沒有半分不舒服的感覺。看看身旁的兩名哨兵,也都一臉若無其事,每人手裡還拖著一個大大的密封箱。
而那隻狼獾和海狸鼠,一邊跟著後面往下潛,一邊竟然還在打架。
好吧,他確實低估了哨兵身體的強悍。
繼續往下,水中出現了一些暗綠色的水藻,半尺寬,數米長,隨著水波悠悠晃動,像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封琛正覺得這裡的水藻多得有些不尋常,耳機裡就傳來旁邊士兵的聲音:“注意了,懷疑這些水藻是變異種。”
抗壓潛水服是密閉隔水式,可以在水裡交談,水面的於苑也可以通過他們頭頂的攝像頭看清水底狀況。
“往右邊繞二十米再下行,那裡的水藻少一些。”於苑的聲音在封琛耳機裡響起,微微有些失真。
“是。”士兵應聲。
“秦深。”於苑在叫封琛。
封琛跟在士兵身後往右邊繞,嘴裡回道:“在。”
“沒事,別慌,這些水藻變異種是最低級的變異種,對你造不成威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