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布布卻又道:“那我們交換吧,我這顆給你,你那顆給我。”
他說完就要去摳嘴裡的糖果,被封琛立即制止:“不換。”
“為什麼不換?你不是喜歡芒果嗎?”
“都沾了口水,惡心死了。”
“不換就不換,反正草莓味兒和芒果味兒我都喜歡。”顏布布吮了兩下嘴裡的糖果,有些不高興,“沾了口水怎麼了?以前你吃剩下的甜品我都吃了,我吃剩下的玉米粥你也吃過。”
“什,什麼?”封琛大為震驚。
顏布布卻沒察覺,自顧自道:“有次我正在吃玉米粥,隻有那一碗,你回家後卻問陳婆婆有沒有玉米粥,我看你想吃,就把剩下半碗讓給你吃了。”
說完又咂咂嘴,無限懷念地道:“哥哥,我突然想吃玉米粥了。”
封琛沉默著沒做聲,一張臉卻不斷變換神情,最後站起身,冷著聲道:“我去收床單,洗飯盒。”
“我也去——”
“不準!”
他這句話音調很重,像是在生氣似的,顏布布也就不敢再做聲,看著他拿上兩個空飯盒,氣衝衝地出了房門。
第26章
封琛鋪好床單,拿上洗漱用品,帶著顏布布去洗澡。
男澡堂的人還不少,一共三十個隔間,隻剩一個隔間沒有人。封琛不願和顏布布擠在一起,便讓他先進去洗,將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在木櫃裡。
“那你呢?”顏布布急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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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琛說:“我去隔壁水房等著,有了空位再進來。”
本來已經進了隔間的顏布布立即就往外鑽:“那我也和你一起等。”
封琛隻得道:“我就站在這裡等位置,不去水房,你進去洗吧。”
顏布布這才進了隔間,但他依舊不太放心,生怕封琛悄悄走了,過會兒就要喊一聲哥哥。若是封琛晚回答兩秒,一顆湿漉漉的頭就從簾子旁探出來,看他還在沒在。
澡堂裡霧氣繚繞,四處都是哗哗水聲,封琛剛想去門口站著,身後的簾子一動,有人走了出來。
有了空隔間,封琛便往旁挪了兩步,給身後的人讓出路,準備接著進隔間。等了幾秒後沒有動靜,忍不住轉頭去瞧,看見了一名身著藍色汗衫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裡端著個裝著洗漱用品的盆,頭發還往下滴著水,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簾子前,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封琛在看清他的臉後,怔愣了一瞬。
那張臉青白交加,眼睛裡全是血絲,眼周一圈紫黑,像是很多天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中年人步履遲緩地走向澡堂門口,塑料拖鞋拖沓地擦過地面,留下了一個個湿腳印。他右手端著盆,左手臂上搭著條毛巾,那條毛巾很快便滑落到地上,他卻絲毫沒有感覺,繼續往前走。
“你毛巾掉了。”封琛忍不住提醒。
中年人停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遲緩地轉身,蹲下,撿起了毛巾,再繼續往門口走。
封琛看著他背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下意識開始警惕起來。
中年人快走到門口時,再次停住腳步,胸口急劇起伏,喉嚨裡發出類似被痰堵著的呼嚕聲,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他抬手捂住自己喉嚨,手上的盆當啷落地,牙刷香皂之類的物品滾落一地。
封琛看到他的側臉,那原本隻是青白色的臉龐上,已經迅速爬升起一些蜘蛛網似的深黑色血管。他心頭一個激靈,眼睛緊盯著藍衫中年人,右手伸向腰後的匕首。
但這下摸了個空,他才想起因為要洗澡,出門時將匕首放在了房間裡。
中年人身體開始抽搐,嘴裡發出赫赫的奇怪聲響,封琛一步步後退,眼睛飛快地左右逡巡,想找個什麼東西拿在手裡。
就在這時,中年人旁邊隔間的簾子一掀,有洗完澡的人走了出來。那人一邊用毛巾擦著頭,一邊頓住腳步,問了聲:“你怎麼了?”
“別上去,離他遠點。”
封琛剛喊出這句,就見中年人突然轉身,嘶吼著向那人撲去。
他這下太過迅速,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口咬住了臉,劇痛之下,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中年人將他撲倒在地上,像是一頭野獸般拼命撕咬,被咬的人也拼命掙扎,嘶喊著用拳頭砸,用腳踢踹,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澡堂裡的人聽到動靜,紛紛從隔間探出頭,看到這一幕後,都驚得大叫起來。
這澡堂裡空空如也,隻有靠牆處放著兩根拖把,封琛一時間找不著其他東西,便抡起一條拖把,砸向伏在那人身上的中年人。
啪一聲響,塑料把手斷成數截,封琛又撿起地上的空盆,砸向他的頭。
不管是塑料把手還是塑料盆,対那中年人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他依舊瘋狂地撕咬著身下的人。而這短短時間,那人整張臉都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隔間裡的人也衝出來幾個膽大力壯的人,但他們全身上下不著片縷,找不著什麼能攻擊的東西,隻能上前去拉扯,想將那兩人分開。
中年人卻突然抬起頭,他眼睛一片黑,像是要將人吸進去似的,嘴邊全是鮮血,嘴角處還掛著一小塊肉條。
“我操!”
幾名原本還在拉扯他的人被嚇得不輕,紛紛後退,封琛驚駭之下,也退到顏布布的隔間旁,將已經站在簾子外的顏布布抱了起來。
“這他媽……這他媽不是人吧。”
中年人突然躍起身,撲向離他最近的那人。那人卻如同一條黃鳝般滑溜,從他手下滑走。
“我操啊,幸好老子全身都是香皂。”
男澡堂裡瞬間喧哗起來,猶如一鍋燒開的沸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往外衝。講究的不忘順手扯件衣服,邊跑邊往腰間圍,不是那麼講究的,直接就光著身子跑。
封琛抱著顏布布也衝向門口,中年人在這時恰好轉身,和伏在封琛肩上的顏布布対了個正著。
顏布布和他同時張開嘴大喊,隻不過一個是驚恐尖叫,一個是野獸般的嘶吼。
中年人朝著兩人撲來,封琛一個回旋反踢,重重踹中他胸口。趁他趔趄著倒退時,抱著顏布布衝出了男澡堂門。
外面就是水房,水房的人見到男澡堂裡突然衝出來一群裸男,又聽有人在喊殺人了,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驚叫著衝向大門口。
対面女澡堂也湧出來人,不過她們就算在這種時刻也穿了衣服,再不濟也在身上裹了條浴巾。
大門並不寬敞,在大家都爭先恐後往外擠的情況下,竟然堵著了,誰也出不去。還有靠近門口的人摔倒,背上立即踏上了好幾隻腳。
封琛抱著顏布布夾雜在人群裡,被推擠得左右搖晃,他隻能將手肘盡量外擴,給自己和顏布布留出一方空間,同時也盡量穩住身體不摔倒。
身後傳來不斷慘叫,那是最後面的人被咬了,但前方出不去,所有人都困在這裡。
一團混亂中,門口傳來三聲槍響,伴著空間回聲,震得人耳膜隱隱作痛。所有人都停下了繼續往前擁擠,混亂的場面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出來。”
幾名士兵奮力將門口的人拉出去,再分開後面人群,林少將大踏步走了進來。
封琛抱著顏布布站到側邊,看著林少將徑直走到男澡堂門口,毫不遲疑地抬槍,対著裡面扣下扳機。
一聲槍響後,男澡堂裡瞬間安靜,幾名士兵衝了進去,很快就抬出來一個人。
人群紛紛後退,讓出更加寬敞的通道,封琛一眼便看清,他們抬著的正是那名藍衫中年人。
他身上的藍衫已濺滿鮮血,隻不過都是別人的,那張臉依舊猙獰可怖,額頭正中卻多了個彈孔,往外汩汩淌著紫黑色的血。
從屋外又衝進來一隊士兵,抬上澡堂裡三名被咬傷的人,小跑步地出了大門。
人群依舊鴉雀無聲,林少將也走向門口,卻又在門口突然回頭:“今晚九點,蜂巢所有人去底層廣場集合,我有話要說。”
等到澡堂的人都散去,保潔員戰戰兢兢地進了男澡堂,用水管衝刷幹淨地上的殘血,再戰戰兢兢地離開。
顏布布身上還全是泡沫,但非常抗拒進入男澡堂,封琛便將他放到洗衣臺上站著,去開水器那裡接了半盆開水,再兌上冷水,將他身上的泡沫衝掉。
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還在澡堂木櫃裡,封琛隻去拿來顏布布的幹淨衣服,幫他穿上後,讓他先回房間去。
“那你呢?”顏布布問。
封琛說:“我還沒有洗澡,我洗了澡就回去。”
現在澡堂裡一個人都沒有,很安全,他正好洗澡。
顏布布現在才不想離開封琛,便道:“那,那我就在這裡等你。”
封琛洗澡時,顏布布就站在男澡堂門口。剛才那中年人在澡堂裡撕咬人的一幕還歷歷在目,他不敢進去,但也不想離開,就隻能站在門口,眼睛從隔間簾子的下方,盯著封琛露出的一截小腿。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封琛正在衝頭發,沒有聽見,顏布布頓時提高了音量:“哥哥!”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哥哥!”顏布布頓時大喊了聲。
“在啊。”
顏布布松了口氣,接著便問:“剛才喊你為什麼不答應?”
封琛抹了把臉上的水:“我剛才在衝水,沒有聽見。”
“你衝水之前說一聲要衝水了啊!但是你沒說。”
封琛有些不耐煩:“我們什麼時候說過衝水前要提前說一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