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宇都沒抓住他。
「狗男女,本少爺打死你們!」
「你個狐狸精,禍禍完我家還不過癮,再去禍禍別人家?」
江哲大喊著,攥起拳頭就要打人。
他後媽看到江哲,臉上明顯閃過慌亂。
沈珊她爸趕緊將女人護在身後。
她躲過了一拳。
沈珊她爸抬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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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是誰啊,竟敢當街打我的女人,活膩了吧!」
眼看情況不妙,我們三個也迅速沖了出去。
「不要打!」
沈珊大聲呵止,生怕江哲真的被她爸打了。
她爸練過幾年散打,有點武術底子在。
江哲不是對手。
沈珊她爸看到沈珊後,非但沒有內疚,還將被抓包的丟人和憤怒,發洩到了沈珊 身上:
「你帶他們來的?你到底是誰的女兒?胳膊肘往外拐!」
「老子今天就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誰是你老子!」
沈珊一個女孩子,更不可能是對手。
說時遲那時快。
她爸的拳頭馬上就落在了沈珊身上。
裴宇不知從哪裡沖出來,直接替沈珊扛下了那一拳。
12
江哲反應過來,趕緊去幫忙反擊。
三人打作一團。
我看著他們不怎麼是沈珊她爸的對手,趕緊去拉架。
吆喝。
一拳頭掄在我腦袋上。
又流鼻血了。
腦袋還有點眩暈。
看東西都出了重影。
我捂著鼻子坐下來緩緩。
「思瑤,你沒事吧?」
江哲擔心我,沖過來查看我的傷勢。
「沒事。」
我已經眼前發黑,隻能強忍著疼說道。
戰鬥中心剩下裴宇一個男生,他徹底處於下風。
他被肘擊倒地。 昏迷了。
沈珊慌張上前,哭著抱起他腦袋:
「裴宇!」
「傷哪了?裴宇你醒醒,你傷哪了,別嚇我啊!」
她慌亂查看著裴宇的傷勢,扯開了他的外套。
卻驚訝發現裴宇身上完全沒有一塊好皮膚,新傷舊傷密密麻麻。
森冷可怖的疤痕遍佈整個胸膛!
饒是沈珊她爸也給驚呆了。
我和裴宇雙雙入院。
好在裴宇就是當時撞到了腦袋,暫時昏迷。
醒來就沒什麼事兒了。
而他身上的傷,是他爸從小對他家暴,累積多年造成的。
他爸是個賭徒,又有暴力傾向。
輸了錢,就回家將他吊起來抽鞭子洩憤:
「小雜種,讓你花老子的錢,讓你敗老子的財運!」
「老子打死你。」
沈珊看著這些傷,忍不住哭起來:
「這哪裡是父親,簡直就是惡魔!」
裴宇沉默良久,終於淡聲道:
「所以我說,我配不上你。」
「我生來就在沼澤,傷口潰爛骯髒,你那麼閃閃發光,像天上的星星,你不該 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沈珊哭著搖頭:「不,你也閃閃發光,你那麼優秀,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你的 前途不可限量。」
「我去報警,讓員警抓了他!擺脫他你就安全了。」
裴宇面對女孩的哭,格外手足無措。
他顫抖著手,想幫她擦幹淚水,最後卻隻敢遞上了紙巾。
但他阻止了她報警。
他知道家暴一般以調節為主。
就算非要上訴,傷情鑒定達不到輕傷及以上的,也隻是拘留幾天而已。
「我會解決好這件事的,你放心。」裴宇信誓旦旦承諾。
也是這一瞬,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某種徹底擺脫原生家庭,積極向上的決心!
13
病房裏的我,卻一直昏昏欲睡。
奶奶心急如焚,淚水浸濕了衣衫,她佝僂著身軀踱步喃喃:
「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
「奶奶不怕,思瑤一定會沒事的。」江哲安撫道。
江哲、沈珊、裴宇他們來了。
距離高考還剩下幾個月,他們時間其實並不多,但卻都倔強地抽空來看我。
看到我同學,奶奶的淚水更加控制不住。
她蹲在地上,開始隻是小聲啜泣。
後面不由嚎啕大哭:
「思瑤命苦,不到一歲她那殺千刀的爸就帶著野女人跑了,這些年都沒再回來。
「小學她查出白血病,媽媽也丟下她走了。」
「這些年我帶著她四處求醫,卻還是..!
「她還那麼年輕,她才十八歲呀。」
最初隻是奶奶哭,後面他們三個也跟著哭。
我聽著這些,好揪心。
我好想起來安撫奶奶,告訴她不要哭,不要怕。
告訴她如果我走了,她也能好好休息了。
她這些年帶我四處奔波,實在太不容易。
可我實在沒力氣睜開眼睛。
也說不出話。
14
狀態好的時候,我也能清醒過來。
後來,江哲在病床前告訴我。
沈珊爸爸和他後媽出軌的醜聞,鬧得沈江兩家人盡皆知。
江哲他爸抬手就甩了後媽一巴掌:
「賤婊子,老子給你吃給你喝,你居然給老子戴綠帽子!」
「你肚子裏的孩子,是野男人的野種吧!」
挨了巴掌的後媽也火了,不顧一切亂喊亂叫:
「對,我的孩子就是老沈的怎麼了?」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點本事,每次一兩分鐘就不行了,就這樣你還指望我懷
孕 ?」
「老沈雖然跟你差不多大,但是人家常年鍛煉身體,比你不知道強多少倍!」
這些話,徹底激怒了江哲他爸。
他把後媽按在地上就一頓拳打腳踢的暴揍。
「別打了,疼。」
「我錯了老江,我錯了。」
若不是他還殘存著最後一絲理智,人就要被打死了。
最後,滿身是傷的後媽被送醫。
孩子雖然保住了,但也早產生下來了。
親子鑒定顯示,確實不是江哲他爸的孩子。
江哲他爸提出離婚,後媽帶著體弱的早產兒,被掃地出門。
說來諷刺的是。
因為這事兒,常年被忽視的江哲,終於再次體會到了父愛的關注。
他爸覺得虧欠兒子,一直想方設法彌補。
但江哲已經長大了啊,他可以不需要父愛了。
沈珊她爸那邊也是一團糟。
小三懷孕鐵證如山,他出軌無從狡辯。
沈珊她爸本是個鳳凰男,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都來源於沈珊外公家的扶持。
此事一出,沈珊媽媽傷心欲絕,直接提出離婚。
沈珊外公又手握大權,她爸根本鬥不過。
作為過錯方,理所當然淨身出戶。
沈珊本就是媽媽帶大的孩子,和媽媽感情很好。
長期父愛的缺席,這次離婚對沈珊來說,根本沒有影響。
離婚後,沈珊媽媽變得更開朗了。 母女的日子也越來越幸福。
不過,江哲說,沈珊她爸和他後媽又搞在了一起。
但貧賤夫妻百事哀,又都由奢入儉難。
加之年過半百的年紀,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兒子。
同居後兩人爭執不斷,日子過得一團糟。
一段時間後。
江哲、沈珊又來看我了。
這次,他們帶來了復習資料
江哲貼心地幫我翻開課本:「馬上高考了,你就在醫院裏好好復習,到時候你康 複了,咱們考入同一所大學,多爽。」
沈珊坐我旁邊:「我這個年級第二帶你復習,你就偷著樂吧。」
「不想學了。」
我推開課本。
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高考,本就是學渣,不想折磨自己了。
沈珊耐心勸我:「思瑤,你聽話嘛,而且醫生說了,你的情況已經好轉了,隻要 術後控制得當,能活好多年的。」
我笑笑:「別騙我了,我知道了,還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江哲情緒略顯激動:「誰說還剩下兩個月,生病但凡去世的,大都是被自己嚇死 的 。 」
「我要報醫學,你給我堅持住了,等我畢業了,我救你。」
沈珊也說:「我和裴宇將來也學醫,我們兩個可是學霸,你給我們堅持住了,我 們一定能救你!」
我好感動,不知道怎麼感謝他們。
可太煽情的話,我也說不出口,隻能轉移情緒:
「對了,裴宇呢?」
提及裴宇,兩個人支支吾吾。
最後還是對我坦白了:
「裴宇現在在隔壁科室的病房裏,他又被他爸打了,這次傷得很重。」
「怎麼又被打了?」我擔心問。
沈珊安撫我:「沒事的,這次其實是他故意的。」
「裴宇賣掉了家裏所有能賣錢的東西,把錢存起來了。」
「其實也沒多少錢,他爸是個賭鬼,外面欠了一屁股債,家裏本就一貧如洗的。
「回家後,他爸發現家裏什麼都沒有了,就連鍋碗瓢盆都被賣了,頓時怒火中
燒 。」
「結局可想而知,他再次對裴宇一頓暴揍。」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宇早就在家裏放了攝像頭,挨揍期間還一直出言激怒他 爸,他爸下手越來越狠。」
「最後裴宇肋骨被打斷了三根,滿身滿臉都是血。」
「裴宇卻異常興奮,他第一時間撥打了報警電話,最後醫院鑒定,他受傷在輕傷 以上,證據面前,他爸沒法抵賴,最後被員警帶走了,判了三年。」
「裴宇說,他可以在醫院學習,賣家產的幾千塊錢,夠他的醫藥費了,等高考結 束,他就去打工賺學費,大學裏也一邊打工一邊讀書,總能養活自己。」
「他爸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讀書,三年後出來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這個家,他這輩子也不會回來了。」
「他個傻子,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換徹底的解脫。」
說完,沈珊已經濕了眼眶。
聽著這些,我心裏五味雜陳,但也由衷佩服裴宇的意志力。
16
自從知道我生病後,江哲沒再逃過一節課。
他拼了命地復習,似乎誰也動搖不了他努力的決心。
高考前夜,我病情加重。
醫生下達了幾次病危通知書。
臨近昏迷前,我艱難掏出手機,看到了江哲給我發的資訊:
「思瑤,聯考時候我考了五百八十分,這段時間我很努力,高考肯定比聯考還要 好,我肯定能上醫學院的!」
「你堅持住,等我。」
我由衷笑了笑。
想打字,可沒了力氣。
隻能語音轉文字:
「我這幾天狀態好很多,應該能等到你畢業。」
「你加油。」
發送完畢,手卻再也攥不住手機。
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也昏昏沉沉閉上了眼睛。
「醫生,醫生!」
「病人心跳異常,呼吸異常,準備急救!」
我死了。
死後,靈魂飄在空中。
看到奶奶不顧眾人反對,把我埋在了老家墳裏。
江哲很爭氣,高考居然考了600分。
對於常年吊車尾的他來說,真的是奇跡了。
他哭得眼睛都腫了,一邊哭一邊埋怨:
「你不是說等我嗎?」
「為什麼不再等等我?」
我想拂去他的淚,跟他說傻瓜別哭,但卻怎麼都摸不到。
他還是報了醫學院,錄取通知書拿到手的那一刻,他無比堅定地說: 「將來,我一定攻克白血病。」
裴宇是省狀元,沈珊第二名。
兩位學霸,都報考了頂級學府,他們的前途,必將光明璀璨。
我由衷為他們開心。
而奶奶。
她收到第一筆養老金後有些意外。
奶奶跑去鎮上銀行查詢。
銀行將我給她辦理存款和買養老保險的情況告知。
她打電話去詢問債主們,債主們也紛紛表示,欠債我早就還清了。
從銀行出來,奶奶佝僂的身影似乎更憔悴了。
她一個人坐在臺階上良久,終於放聲大哭。
可不遠處,江哲、沈珊、裴宇三人朝她走來:
「奶奶,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對,奶奶,咱們回家。」
此刻,我耳畔也響起一抹聲音:「李思瑤,走吧,該投胎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