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臨川總是必恭必敬地站在商戒身邊,言聽計從,以至於江醒醒總是忽視他的存在。
而現在,他突然有了自己的主張,這使得江醒醒不免仔細打量起他來。
他的五官並不是特別精致的那種,狹長的單眼皮卻很有味道,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
他自小跟著商戒一起長大,無論是性格還是品位,他都有些隨他,具有特別沉穩的氣質,很有男人味。
臨川脫了風衣外套,裡面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與平時西裝領帶的職場裝扮不同,此刻添了日常的生活氣息。
她給商戒發了一條短信:“你今天給臨川放假了?”
商戒回道:“他趴在地上說他腸胃炎,要去看醫生。
現在某個腸胃炎的男人,非常自覺地坐下來給自己盛了一海碗熱乎乎的海帶蹄花湯。
江醒醒:……
江醒醒跟個小學生似的,逮住機會便向商戒告狀:“你被騙了,他泡妞呢!”
商戒:“我知道。”
江醒醒:“你知道?”
商戒:“昨天他用過我的電腦,我發現搜索引擎裡多了幾條歷史記錄。”
江醒醒:“什麼記錄啊?”
商戒:“女生過生日送什麼?女生最希望收到的生日禮物排行?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可以讓她變成你的女朋友?”
江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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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臨川為明瑾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江醒醒當然懷揣著十萬分的好奇。
在大家伙給明瑾送禮物的當口,臨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到最後也沒有送出手。
江醒醒送給明瑾一瓶寶格麗香水,明珏則把自己最心愛的床頭十八釐米手辦送給她了。
所有禮物中,明瑾收到的最貴重的禮物來自於在場所有人中爹媽最有錢的紈绔公子陸無缺。
他送給明瑾一條璀璨明豔的項鏈,大顆的鑽石切割完整,價值不菲。
明瑾是喜歡這些珠寶首飾的小物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到那條足以讓所有女人歡心雀躍的鑽石項鏈的時候,卻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欣喜。
恰恰相反,她僅僅隻是禮貌地笑了笑,對陸無缺說:“太貴重了,我就先替你保管,等什麼時候你又被老爹趕出家門,換了錢接濟你。”
倒是江醒醒和明珏,望著那條鑽石項鏈,發出陣陣驚嘆。
這麼貴重的禮物,恐怕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相互贈送的玩意兒吧。
就算陸無缺家裡再怎麼有錢,但是基本的人際交往限度還是清楚的吧,之前明珏生日的時候,可不見他送這樣貴重的的禮物。
江醒醒能看明白陸無缺的心思,明瑾就更清楚了,但是她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收這份禮物,這樣會讓陸無缺難堪,隻好先收下,日後私下裡再還給他。
陸無缺似乎沒有聽明白明瑾的弦外之音,還開玩笑說,將來再被老爹趕出家門,就要住到她家裡去了,這鏈子就當是租金。
明瑾笑而不言,也不接他的話茬。
而她那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眸時不時打量著臨川,臨川的右手一直放在口袋裡,可是即便到最後他也沒有將禮物拿出來。
晚上,江醒醒和明珏兩個人盤著腳丫子,在明瑾的房間裡看《FATE》動漫,明瑾梳妝臺邊坐了會兒,然後不動聲色地出了門。
九點,瓢潑大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臨川站在一樓後院的長廊邊,看著雨滴如珠子似的,哗啦啦順著檐邊落下來。
他不禁回想起了十多年前,被陸家家主帶回陸宅的場景。
也是這樣一個大雨滂沱之夜,偌大的莊園給人一種極其恐怖陰冷的視覺感受,而年幼的臨川也絕對想不到,這裡會成為他噩夢開始的地方。
家主領著他進了家門,讓兩位比他大幾歲的兄長叫他弟弟。
兩位惡劣的兄長不情不願地叫了他一聲“弟弟”,而私底下,他們都是叫他“雜種”。
除此之外,陸家家主還有一位小兒子,自小衣食無憂,是父母的掌上珠,父母疼愛他至極,願他一生衣食無憂,於是取名:陸無缺。
當然,臨川第一次見到陸無缺的時候,保姆正抱著他,給他講連環畫裡的故事,他唇紅齒白,皮膚格外細膩,穿著規規整整的小西服,還打著領結呢。
臨川乍眼一看,覺得他有種“地主家的傻兒子”的既視感。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位傻兒子泡妞的手段,的的確確也昭示了他有限的智商。
臨川不喜歡陸無缺,準確來說,應該是厭惡陸家的每一個人。
那些年,他在陸家吃夠了苦頭,像畜牲一樣被侮辱被踐踏。
雖然陸小公子並沒有參與其中,可是年幼無知的他,也曾經站在飢餓如狗的臨川面前,手裡拿著一塊香噴噴的華夫餅,一邊看著臨川那極度渴望的模樣,一邊大口嚼著華夫餅,特別香。
這些場景,宛如烙印般镌刻在臨川的心頭,每每夜深人靜,臨川都會將它們拿出來一遍遍地回放。
這些記憶,是支撐他蟄伏多年的信念。
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去,奪走欺侮過他的那些人所珍重的一切!
“謝謝你今天過來給我過生日。”
一道柔軟的女聲自身後響起,略帶著性感的煙嗓。
臨川側過頭,看見她款步走來。
無論冬夏,她穿得都很少,內裡是那條漂亮的紅裙子,隨意地披了件針織衫,跟他健壯的身材比起來,她的身形就要細瘦單薄許多了。
臨川一直在納悶,女孩子的身體是不是有特殊的保暖功能,為什麼大冬天男人都裹成了熊樣,女孩子還能穿絲襪裙子,露胳膊露腿的。
“我不是來給你過生日的。”臨川解釋:“是商總教叫我來,看著夫人,別喝多了。”
這時候他的謊撒得順溜多了,興許是剛剛琢磨過。
明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家夫人告訴我,某人今天腸胃炎犯了,沒事吧?”
臨川:……
明瑾此刻已經洗了臉卸了妝,顯出了幾分清麗和自然,微笑的時候,格外明媚:“不承認就算了,不過禮物還是要送的。”
她朝他伸出了手。
臨川的手擱在口袋裡,猶豫糾結了小半晌,終於從裡面逃出黑色的小管,遞給她。
明瑾看清楚了,那是一管阿瑪尼的口紅,顏色是當下很流行的爆款色號,想來他應該是做足了功課。
到了明瑾這個年紀,是很懂得保養和打扮自己,女人味兒十足,且生活也過得非常精致。
她的梳妝臺上擺著各種色號和品牌的口紅足有十多支,所以也犯不上為這樣一款口紅而感到格外的歡欣。
但是……她握著那款小黑管,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心裡還挺甜的。
“謝了。”她微笑地道謝:“我很喜歡。”
臨川顯然是松了一口氣,昨天一夜的功課沒有白做,果然廣大婦女朋友誠不欺他啊。
明瑾旋開口紅蓋子,嫣紅的色膏緩緩推送上來,明瑾將口紅遞到他手中:“你幫我試試色。”
臨川:???
這是什麼操作!
明瑾期待地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幫忙試色,於是臨川拿著口紅便要往自己的唇上抹,明瑾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笑了起來:“我的意思是讓你幫我塗一下,不是讓你給自己塗。”
臨川臉紅了,為剛剛的智障行為感到窘迫,蠢得不忍直視……
明瑾將臉湊了過來,催促道:“快點。”。
於是臨川拿著黑管,俯下身,將嫣紅的膏體塗抹到她的唇上,小心翼翼。
原本粉白的唇沾染了嫣紅啞光的口紅,使得她的五官立刻變得明豔了起來。
她能夠感受到男人的小心仔細的接觸,就像是剛剛入門的繪畫者,一筆一劃都分外認真而謹慎。
啞光的膏體染上她的唇,她骨子裡的那股女人味也被他一層又一層地勾勒暈染了出來。
最後,臨川收起口紅,不好意思地說:“我以前沒做過,塗得不好看。”
而下一秒,明瑾突然踮起腳,撈起他的後腦勺,吻住了他的唇。
臨川猛然睜大眼睛,腦子裡噼裡啪啦炸開無數火花,握著口紅的手猛地攥緊,整個身體僵硬如石。
明瑾咬著他的唇,與他廝磨,將口紅盡數蹭在了他的唇上。
臨川背靠著柱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睜大眼睛,呆呆的,屏住呼吸。
明瑾松開了他的唇,卻沒有松開攬著他的手。
她指尖撩著他後腦勺刺刺的青茬,笑著低聲說:“喜不喜歡?”
臨川喘息著,僵硬地點了點頭。
於是明瑾再度吻上了他,這一次,他開始有了反應,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他的唇,也按住了她的。
耳邊雨水哗啦啦,胡亂地擊打在葉片上,風聲呼嘯而走,青草窸窸窣窣,泥土瘋狂地吸收著甘露,使得萬物能夠汲取所需的水分,豐盈地成長。
臨川感覺,這個女人,就是他所有力量的來源。
他抱著她轉身,以一種霸道而強勢的姿態,抱起了她抵在了牆上,她的雙腿順勢在他的腰間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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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夜不歸宿,連同著助理都一晚上沒有回家。
商戒心情有點不美麗了。
他早上五點便起了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開燈。
他倒要看看,這倆人究竟誰比誰更過分!
當然,是臨川先回來。
他一個人,躡手躡腳宛如月下採花賊,進了門,連燈都不敢開,小心翼翼脫了鞋,然後貓著身子踮著腳,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啪”,燈打開了。
臨川一個激靈,無限驚懼地望向沙發上的男人。
商戒穿著一件淺色襯衫和黑西褲,領口的扣子開了兩粒,隨意地耷著,白色的襯衫包裹著他修長的上半身,在燈光的照耀下,五官輪廓顯得明晰而深邃。
他睨著他,平靜說:“回來了。”
“大老板。”臨川立刻站直了身子,故作鎮靜:“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