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拔通了周起的電話。
“去拳館。”
——
某拳擊俱樂部內。
霍臨脫下了一身正裝,上身隻著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穿了一條黑色長褲。
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摘掉了,平日裡梳理的很正式的頭發,這會兒也微微有些凌亂,幾縷劉海擋在了深邃的眼窩前,為他憑添了一份頹感的俊美。
周起陪他打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拳擊,這會兒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癱。
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後,他掃了掃眼風,看向霍臨。
“霍家那邊又找你麻煩了?”
這話他說完,就覺得不太對。
現在的霍臨和以前的霍臨已經不一樣了,從前霍家人如果找他麻煩,他還會有些控制不住情緒。那會兒他最常做的就是找他們這幫兄弟出來打拳散鬱氣。
可是近幾年裡,霍臨的情緒越發內斂了,也很少有找他們出來發泄的時候。
所以今天周起接到他的電話時,還詫異了一下。
見霍臨臉色好了一些,周起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問:“發生什麼了?”
霍臨神色淡淡的,隨意擰開瓶蓋,說:“沒什麼。”
說完,他抬手將瓶口遞到嘴邊,揚頭喝了兩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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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他額角還浸著些許汗珠,有的還順著脖頸向下流淌,兩口水咽下去,喉結輕滾。
不同於往日的斯文優雅,這會兒的霍臨,帶著有侵略性的魅力,吸引了不少女性會員的目光。
周起聽他說這個,輕“嘖”了一聲。
“小爺時間也很寶貴的,你再不說實話,下次別想我再出來了。”
霍臨毫不在意,語氣還是涼涼淡淡的,“沒有你還有陳進。”
“……”周起斜了他一眼,想了想,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現在在意的無非就是幾樣東西,一個是你的公司。但我也是公司的小股東,最近沒聽說有什麼大動蕩值得你動動情緒的……再有就是霍家,但霍家你又好久沒回去了,他們也惹不著你。最後就隻剩下……”
周起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看向他,“難道是因為南家那個小姑娘?”
霍臨沒有動作,但明顯臉色有些微變化。
周起樂了,說:“喲,還真是她?”
說著話,他大長腿一搭,一隻腳搭在了另一隻腿的膝蓋上,滿身的痞子氣。
“需不需要兄弟幫你想想辦法?我覺得像那種天真的小姑娘,還挺好弄到手的。”
霍臨涼涼的瞥了他一眼,“聽說你最近為了追一個女孩子,追到別人都誤以為你破產了?”
“……”周起覺得這個兄弟可能做不下去了,太毒了,簡直刀刀捅他心窩子。
見霍臨起身要走,周起顧不得什麼,又趕緊說:“我跟你講,這追姑娘講究可多了,你如果再像平時那副模樣,再好的小姑娘也得被你嚇跑。”
一聽到“嚇跑”二字,霍臨的眸色沉了沉。
“跑了就再抓回來。”
周起吊兒郎當的笑著,說:“霍三,你栽了。”
真的沒想到,看著溫柔實際無情的白切黑霍大總裁,居然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小丫頭身上,而且看霍臨那個樣子,似乎一點也不想抽身?
霍臨涼涼的勾了勾嘴角,像是自嘲。
“是啊,真的栽在她手裡了。”
而且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
南辭在那之後,沒再在補習機構見到過秦予。
不過這也算在她的預料之中,以霍臨的對她的控制欲,他應該不會讓人再留在她身邊呆著吧。
但這件事就隻讓她想了幾分鍾就過了,秦予於她而言隻是一個認識的“陌生人”,還和南珠有關系,她實在沒空也沒心思去想他會怎麼樣。
而真正讓她意外的是,從那天之後,霍臨也沒再出現過。
甚至連微信視頻電話也沒有一個。
初期南辭還有些不適應,晚上還會胡思亂想霍臨到底怎麼了,後來時間久了,她倒也習慣了,更加認真的投入學習當中。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農歷新年。
補習機構放了三天的假期給這些學生,南辭沒收拾多少行李回去,隻帶了一些復習資料和書本。
她打算過年期間,除了必要的場合必須出現外,她都留在房間裡復習做題,躲清靜。
南家是大家族,平日裡走動的少,但一到過年,前來拜年的卻非常多了。
南珠比她早兩天回到南家,據說她在國外的時候為南家的工廠多接了兩份合同,利潤很是可觀。
所以她回國那天,南母還特意在南老爺子的默認下,給南珠辦了小型的宴會。
南辭其實明白南母的意思,南珠不在國內的這段日子,雖然自己已經力求低調了,可卻還是出了一些風頭。再有南老爺子也極力在給她臉面給她身份,一時之間,南家二小姐的名聲甚至比南珠還要高,這讓南母怎麼能甘心?
所以這會兒南珠立了些功勞回國,她就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女兒的好,側面再壓一壓南辭的風頭。
這些南辭都理解,所以家宴當天,南母假惺惺的給她客氣客氣,問她能不能回家的時候,她直接婉言拒絕了。
南母在那邊似乎還有些遺憾:“你姐姐還說想你了呢,真是的,你要是能回來就好了,大家伙還沒見過你們姐妹一起出席呢。”
南辭心裡呵呵冷笑,要真想讓她回去,會隻提前一小時才來電話?
她連白眼都懶得翻給南母,又和她虛偽了幾句,便在這邊掛了電話。
但南辭怎麼也沒想到,就因為沒有出席歡迎南珠回國的宴會這麼一件小事,居然會被南母宣揚的所有南家的親戚都皆知的地步,而且她應該是說了什麼曲解她的話,讓南家的那些親戚們都以為她一朝得勢,就目中無人了。
所以這次年假回到南家時,那些親戚們第一次見她,看她的眼神就非常不對勁。
南辭回來後,先是南母發現了,提著嗓子裝成很親切的模樣:“小辭回來了?”
她這一嗓子讓原本想低調回房的南辭,徹底沒法子低調了。
她緊了緊肩膀上的背包肩帶,裝作乖巧的朝眾人的方向點了點頭。
接著叫了南母一聲:“母親。”
南母幾步上前,很是親密的挽上了她的胳膊:“你這孩子,終於回來了,你姐姐之前一直念叨你,還以為你不高興她回來,所以才沒參加之前的聚會呢。”
“……”南辭真的不明白,南母為什麼每次都能當眾挑起事端來,而且次次都能把本來沒什麼問題的事情,說得好像天大的問題一樣。
南辭笑了笑,“母親,我沒有,我是……”
“媽!你怎麼又說小辭了!”
南珠突然出現,打斷了南辭沒說完的話。
說著,拿了個小禮盒上前,一邊朝這邊走過來,一邊又說:“小辭要強,而且小孩子都喜歡出風頭,那天那種場合她會不想回來也是正常啊,你怎麼老念叨,我都聽膩歪了。”
南珠笑得大方得體,說的話雖然有些歧義,但聽在別人耳朵裡倒是多了一層隻有親姐妹間才會有的親昵。
可這話聽在南辭耳朵裡面,卻刺耳的很。
她還沒來得及回應呢,南珠就走到了她跟前,將手裡的禮盒遞給她。
“南非那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姐姐好不容易淘了塊小鑽石,我自己都沒舍得打成墜子來戴,一心想著回家送給你呢。”
說著,南珠將禮盒打開,一顆還沒打磨的裸鑽展現在眾人面前。
也不知是誰,在這會兒突然出了聲。
“我們南珠這個做姐姐的對妹妹還真是好,也不知道妹妹能不能知道感恩呦!”
這時,另一道聲音傳來,夾著譏諷:“算什麼妹妹,不過是大堂哥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勾引生下來的野種罷了,還真跟咱們珠珠比啊?”
南辭原本還算平靜的神色,聽到這些話,微微沉了沉。
第34章
南家的這些親戚其實心裡都有數, 對南父當年的糊塗事也都有耳聞,但聰明人是不會當眾提起來這些的。
恰巧這會兒給南辭難堪的,又是兩個平日裡就和南母走的非常近,還很巴結她的人。
其他親戚一時表情有些微妙, 任誰都會亂想吧, 如果不是有人有意囑咐,誰會做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啊?
不過顯然南母並沒覺得有什麼,她在聽見她們的對話後,眼底還閃過一抹冷笑和嘲諷。
反正南家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 這種家醜不會有人會傻到傳出去。既然不會傳出去, 那她為什麼不好好利用一下?
她的珠珠在國外那段日子, 她因為南辭這個外面接回來的野孩子受了多少窩囊氣, 現在好不容易能找人替她出出氣,她何樂不為?
況且她也要讓大家都記得, 南家正正經經的大小姐永遠隻有她的珠珠一個人, 這個對外再風光的南二小姐,在私底下也隻能是一個見不得光的野種!
南辭其實對別人說自己什麼倒不是很在意,但卻很討厭別人提起她媽媽。
按姥姥小時候和她說的, 媽媽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出生,但她始終不信媽媽真的就像南家人說的那般, 是個愛慕虛榮故意勾引別人丈夫的人。
但她也知道, 現在自己除了忍, 別無他法。
南珠見南辭少見的平靜沉默, 像是真的有些難受的模樣,一時心中無比的痛快。
這幾個月在國外,她雖然吃住都在酒店裡,可到底和國內在家的生活沒法比。
況且她還聽說,自己媽媽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還硬是被逼的給南辭道過一次歉!
憑什麼?!
就算她媽做錯了什麼,南辭也該乖乖受著!
一想到這兒,南珠微笑著握住南辭的手,對她說:“沒關系的,小辭,她是她,你是你,你這麼努力這麼乖,肯定和她不是一樣的人。”
剛剛那個說著狠毒風涼話的親戚,聽完南珠的話,又涼涼的說道:“珠珠啊,你可別再這麼傻下去了,你這位妹妹明顯是沒把你放在眼裡,你還老對她這麼好做什麼?”
說話的人其實也是看準了南老爺子和南父他們一眾男人在樓上聊公司上的事情,所以這會兒就算多說兩句也沒什麼。
況且這還是南母暗示給她的,雖然南母沒有明說,但大家都不蠢,都明白怎麼回事。
南母當年被丈夫背叛,這會兒背叛產物又接回家每天礙眼,她怎麼可能開心?
反正她就是說幾句風涼話,這南辭現在除了南老爺子護著以外,南家還有誰會幫她?到時候就算捅到了老爺子那邊,她也可以胡亂編個什麼理由,說南辭目無尊長,自己忍無可忍才說了那些。
而這番話,換來的,卻是南母更多的親近和更多的利益。
她何樂而不為呢?
南辭冷冷的掃了眼說話的女人,又看了眼衝她微笑的南珠,心中冷笑。
想看她崩潰難過?可能還力度小了點。
以前姥姥去世之後,她也不是沒受到過白眼,這些不算什麼,她能挺住。
但正當她想輕飄飄反擊幾句的時候,她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許久沒聽見的熟悉聲音。
那道聲音含著笑,帶著獨特的低沉和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