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下兩周了,才開始抵觸?你是覺得我老了好騙了是嗎?”
聽出父親語氣中的嚴肅,南父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隻是……”
南老爺子揚起手中的拐杖,指向南母,說:“你來說。”
南母平日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自己這位公公,見他指向自己,一時有些緊張。
“爸,也沒什麼,就是……”
這時,老管家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找到了!找到二小姐了!”
南辭被帶回來的時候非常狼狽,眼睛因為剛剛進了沙子而流了半天的眼淚,這會兒瞧著紅紅的,看著非常可憐。
身上的裙子也沾滿了灰塵,手肘處的布料更是被直接劃破,出去時還好好的一條精致裙裝,現在已經變成了一身破布。
最礙眼的是,她手裡還拿著從老家帶來的那包破爛。
南母早就想給她扔掉,但奈何她一直拒絕,此刻瞧見了,更是覺得火氣立馬竄到頭頂。
“你拿著你那些破行李想去哪?!”南母再也維持不住平日裡清冷平和的語氣,開口時語氣就有些重。
南辭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面,沒說話。
南母瞧著她這副消極抵抗的模樣,火氣更盛,紅唇一開一合又要教訓一通,卻被南老爺子一個手勢消了火。
與南父和南母比,南老爺子和南辭接觸的不算多,但僅有的幾次見面裡,他都扮演著一個溫和慈祥的老人家。
這會兒他也跟往常一樣,對南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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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辭遇到什麼事情了嗎?為什麼會半夜想離開?”
南辭聞聲,靜靜抬頭看了南老爺子一眼,好半晌才又低下頭,說:“沒離開,是想把行李扔掉。”
她這鬼扯的太嚴重了,南母第一個不信,剛想開口質問,就又被南老爺子一個手勢打斷。
“行李好好的,為什麼要扔掉呢?”
南辭回:“這些東西太破爛了,吳辭可以留著,但南辭不行。”
這個回答顯然讓南老爺子很滿意,他看向南辭的目光也比平日裡多了一分欣賞。
“下次這種事交給下人做就行了,你記住,你現在已經是南家的二小姐了,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直說,沒人會斥責你。”說到這,南老爺子又笑了笑,“還有啊,下次可不許大半夜出去了,知道嗎?今天是知道你不會走遠,所以才沒大動幹戈的找人,咱們南家的勢力雖然不如一些北城個別的家族,但也還算有一些的,至少想找個人是肯定能找到的。”
後面這話,已經算是警告了。
南辭隻覺手心直冒冷汗,面上卻隻能乖巧地點點頭。
“上樓睡覺吧。”南老爺子說。
南辭轉身上樓回了房間,關上房門的那剎那,身上緊繃的肌肉才稍稍放松下來。
她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來。
那個南老爺子看似像普通長輩一樣,慈愛無害,但其實他才是這南家的掌舵人。
而且他剛剛雖然沒明說,但是卻已經警告了她。
當然,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想法。
如果被他發現,她已經知道了他們接自己回來的目的,並且她還計劃著要逃跑,那她以後還有可能再跑得掉嗎?
她不想未來一直被關在南家,更不想嫁去霍家。
但這些的前提,都是要她還有自由,而且還是徹底的自由,就算她再回老家,也不會招去無端禍源的自由。
所以,她現在必須要給南家人一種假象,讓他們覺得,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舍不得放棄。
而第一步,便是要否定自己的過去。
——
第二天一大早,南母吩咐佣人早早便敲響了南辭的房門,叫她梳洗打扮,說要帶她出門逛街。
坐到車裡時,南辭意外地看見了南珠的身影。
她裝得有些拘謹的模樣,朝南珠點點頭,怯生生叫了句:“姐姐。”
南珠沒反駁也沒搭理,隻是目帶輕視,隨意瞥了她一眼,接著便扭頭看向窗外。
南母一路都在跟南珠聊天,把南辭當成透明人一樣,到了商場也是一直圍著南珠轉,當季的衣服南珠先挑,挑剩下的才隨便給南辭再買兩套。
直到中午要吃飯的時候,南珠和南母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南辭揉了揉已經走的略略僵硬的小腿,小臉兒帶了些苦兮兮的難受神色。
南珠見著,破天荒地開口問她一句:“累了?”
南辭點點頭,表情看著有些尷尬。
隻見南珠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張房卡,遞給她。
“這是對面酒店的總統套房房卡,我常年包的那間,你可以去睡一覺,回頭我和媽媽逛完了去接你。”
說完,也沒給南辭拒絕的機會,招來遠處跟著拎包的南家佣人,叫他送南辭過去。
南辭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她原本是打算找個機會自己呆一會兒,但哪料南珠居然給她找到了地方?
可南珠的話,她敢聽嗎!
要是之前也就算了,她還覺得南珠是自己的親姐姐。
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南珠不撕了她已經算好的了,還會這麼好心給自己房卡讓她休息?
簡直天方夜譚。
不過此刻已經騎虎南下,那個佣人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她是不想去也得去。
暗暗深吸一口氣,她隻好硬著頭皮,跟著佣人一起離開。
南母瞧著她離開的背影,眉頭一皺。
“珠珠,你是真把她當妹妹了?還把自己的套房借給她休息,她哪配得上。”
南珠巧然一笑,輕輕撫了撫自己昨天才做的新指甲,說:“媽,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知道那丫頭是什麼身份,當年她生母又是怎麼害你掉眼淚的,你覺得我會真的對她好?”
“那你……”
“我根本沒在對面酒店裡包過什麼套房,剛剛那張房卡是我拜託一個朋友搞到的,那個朋友說那間套房的主人是霍家公子……不止如此,還說有幾次清潔員去打掃衛生,曾在地上看到了掉落的牙齒和血跡。你想想,除了霍玉澤,哪位霍家少爺會做這種陰狠毒辣的事情?”
南珠口中的霍玉澤,就是她的前未婚夫,南辭的現未婚夫,霍家唯一的孫子輩。
關於他的傳說,圈子裡有太多太多。
有人說他體弱多病,常年悶在房間裡不出來,臉色猶如吸血鬼一樣蒼白。
有人說他因為長期不與人接觸,早已養成了暴虐毒辣的性格,平日裡最喜歡做的就是看人被虐待。
還有人說他,見到血就會興奮,甚至還會食血染唇……
雖然這些傳說裡面,大多南珠都覺得不太靠譜。
但她卻一直相信一條——
霍玉澤絕對不會是善類,他的性子也絕對不會溫和無害。
至於是不是手段毒辣,以殘虐別人為興奮的話……
那就讓那個小丫頭去試試看嘍。
想到這裡,南珠饒有興致地瞧了瞧南辭離開的背影,像是玩味,像是幸災樂禍。
——
跟著南辭的佣人似乎被南珠囑咐過什麼,所以他一路直接將南辭送去了頂樓,但卻沒再跟著上前,而是守在了電梯和安全梯中間的走廊內。
“二小姐,您先去休息吧,睡醒我帶您去找夫人和大小姐。”
南辭沒辦法拒絕,隻能拿著房卡,心裡盤算著接下來怎麼見招拆招。
——嘀。
總統套的房門打開,南辭輕輕推開房門。
腳下是上等的羊毛地毯,蓬松軟綿,雙腳踩上去,每走一步都像是享受。
套房內的裝修也十分特別,沒有想象中的奢華,像是為了迎合誰的喜好修改過一樣,冷色調的裝修,看上去低調簡單,卻又處處透著不凡。
南辭心下的忐忑更甚,但想轉身逃跑,卻又知道有人守在外面,她一定跑不掉。
沒辦法,她隻能壯著膽子,繼續向房內走。
這時,套房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她不由的順著聲音朝裡面走,最後停在了一扇半開的房門前。
房門內,有兩個男人正背對著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個人站在他身旁邊。
他們面前,則倒著一個鼻青臉腫嘴角帶血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停朝其中一個男人求饒,說:“老板,我錯了,放過我……我下次不會了……”
也不知男人是什麼表情,隻見他輕輕俯過身,朝地上的中年男人湊近。
“你是第一個背叛了我,還敢向我求饒的,膽子倒是不小。”
說著,穿著皮鞋的右腳輕輕搭上了中年男人的手掌,片刻後,一陣骨裂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痛苦的喊叫聲。
男人緩緩起身,從身旁助手那裡接過了一方手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然後將手帕扔到了中年男人的臉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像是看一隻瀕死的螞蟻一般。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如果想霍家繼續風平浪靜,就少在我身上動腦筋。”
南辭感覺到危險的氣息,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想跑掉,可此時,那男人已經率先轉了身。
四目相對,一股冷氣從腳底直奔南辭的頭頂。
這……
這是昨晚那輛車後座的男人!!!
她的腿代替了大腦做出決定,幾乎瞬間就朝門口奔去,跑的過程中,頭皮發麻,周身的毛孔也好似都張開了一樣。
她當下心裡隻有一種感覺——
如果再不逃就逃不掉了!
她一路無礙地跑去門口,眼瞧著小手已經搭上了門把,厚重的房門也被她拉開一條縫隙。
而就在這時,一張修長白皙的大掌悄無聲息的趁過她的發頂,按在了門板上。
身後的人似乎隻是輕輕一個用力,門板就在南辭眼前重新合起。
她隻覺身後有一股迫人的溫度正緊貼著自己,帶著淺淺的檀香。
剛剛按住門板的手忽然向下,準確無誤地掐住南辭的下巴。
用力一轉,南辭的小臉就被扭了過去。
霍臨居高臨下地睨著她,金絲邊眼鏡下,一雙眸子帶著散漫又令人畏懼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