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圍觀的看客都覺得班主太無情,那鄭逢君替戲班子賺了多少銀子,現在鄭逢君病了,班主怎麼都該送筆診金給他吧?
班主見看客們都罵他,一氣之下說了實話,原來鄭逢君逛青樓時染了病,明知自己得病了還隱瞞不說,連累兩個同門小師妹也著了他的道,班主這才憤怒撵人。
青樓裡染的病。
阿漁忽然打了個寒顫,上輩子鄭逢君去青樓染了病,這輩子他會不會也去了,還是因為被容華長公主買進了府,鄭逢君誤打誤撞避開了那次厄運?但,有沒有可能容華長公主買他進府時,鄭逢君已經得了病?
聽說那種病很難治,一旦得了便是死,隻是早死幾年晚死幾年罷了。
阿漁不想容華長公主死,不是她心善,而是她還指望讓容華長公主對付徐演。
如何提醒容華長公主?
讓寶蟬打探消息可以,但讓寶蟬去與容華長公主的人接觸,就容易暴露自己了。
不用寶蟬……
阿漁心中一動,除了後院的丫鬟們,她還有陪嫁田莊與鋪子管事。
——
長公主府。
夏日炎熱,容華長公主這陣子很喜歡泡池子。
她是建元帝的親妹妹,沒選驸馬之前建元帝已經派工部為妹妹修建了這座長公主府,工部開工前去問容華長公主有什麼喜好,容華長公主隻提了一個要求:她要一座連通活水的大浴池,夏日可泳,冬日也能當湯泉用。
工匠們耗費心智,成功替容華長公主造了一座舒適無比的浴池。
在國公府當兒媳時,容華長公主偶爾才會過來享受一番,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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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蕩漾,容華長公主慵懶地趴在池中央的光滑大理石上,她身上隻穿了一條薄紗長裙,早已被池水打湿,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哗哗的水聲之後,一個虎背熊腰的健碩男子突然浮出水面,抓住容華長公主的腿攀了上去。
門外,容華長公主身邊的品月正要叩門,聽到裡面的聲音,她遲疑片刻,還是敲了上去。
容華長公主眯了眯眼睛。
鄭逢君正賣力地服侍女主人,見容華長公主看向門口,他轉過容華長公主的下巴,啞聲道:“看來是我無用,竟叫長公主還有心思想別的。”
說著,他拿出了在戲臺上耍花槍的本領。
容華長公主險些死在他手上,雖然舍不得就此中斷,但她知道,如果沒有要緊事,品月不會在這個時候找她。
“退下。”容華長公主傲慢的道。
白白浪費了二十多年的青春年華,如今才知道男女恩愛的滋味,容華長公主很享受其中,但她養得這些面首隻是玩物而已,容華長公主從未將他們看在眼裡。
鄭逢君面現惱色,可眼前的女人是公主,不是青樓的歌姬。
他無奈地退開,故意走得很慢,讓容華長公主多看幾眼他的威風。
容華長公主看見了,笑笑,叫品月進來。
品月無視傲然離開的男面首,神色復雜地對容華長公主道:“長公主,外面有個小乞丐送來一封信,小乞丐不認字,隻說是一蒙面男人交給他的,請您過目。”
容華長公主挑眉,盯著品月道:“念給我聽。”
品月領命,遲疑稍許,她低聲道:“鄭生常去青樓,或已染病,珍重。”
容華長公主臉色大變。
兩刻鍾後,容華長公主已經穿戴完畢,將那封信丟在跪在地上的鄭逢君面前,讓他自己看。
鄭逢君看過,氣紅了臉:“誰陷害我?我身體好的很,才沒有病!”
容華長公主冷冷地盯著他:“有沒有,你與郎中說。”
關系到自己的身體,容華長公主寧可相信那封神秘的信,立即讓品月去請郎中來。
鄭逢君氣呼呼的,將此當成了奇恥大辱。
容華長公主不管他,現在她隻信郎中。
郎中到了,容華長公主什麼內情都沒說,隻讓郎中替鄭逢君檢查,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要檢查,大病小病她都要知道。
郎中第一次遇到這種要求,雖然滿腹疑竇,但還是當著容華長公主的面將鄭逢君帶到屏風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
兩人出來時,鄭逢君昂首挺胸,郎中神色平靜,對容華長公主道:“回長公主,此人身體康健,無病無痛,壯碩如馬。”
容華長公主皺眉,怎麼回事?
鄭逢君有點委屈,恃寵生嬌,繃著臉不看容華長公主。
容華長公主沒有闲情理睬一個面首的情緒,沉默片刻,她叫鄭逢君退下,讓郎中替她診脈。
郎中唯命是從,手指搭在容華長公主雪白的手腕上。
容華長公主與品月同時盯著郎中。
郎中的神色漸漸凝重。
容華長公主攥緊另一隻手,長長的指甲幾乎陷進肉裡。
郎中額頭冒了一層冷汗,問過容華長公主最近有何不適後,他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容華長公主養面首的事京城早傳開了,如今容華長公主得了這種病,肯定是從她的哪個面首身上得來的。
不願直接承受容華長公主的怒氣,郎中還算聰明,低頭道:“不知,不知長公主身邊還有哪些侍衛,請長公主允草民一一為他們診脈,草民才能有所定論。”
容華長公主全身的血都冷了。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得了那種病,但不是從鄭逢君那裡得來的,而是其他面首。
可是,二月裡容華長公主感染風寒還請了一次太醫,那時候她可沒病,為何短短三四個月就染了……
腦海裡浮現一人,容華長公主咬牙切齒道:“叫雷壯過來!”
品月先驚後怒。
三月裡長公主出門踏青,到了岸邊,聽見旁邊有人喊雷壯的名字,長公主順著那人的視線望去,就見一個船夫撐船而來,那船夫長得高大偉岸,濃眉虎目,竟與平陽侯曹廷安很是相像。長公主心裡一直惦記著曹廷安,現在看到一個容貌與曹侯相似之人,長公主衝動之下,直接包了那雷壯的船,更是在船裡就睡了雷壯。
雷壯被長公主帶回了府,著實受寵了一陣。
後來雷壯貪食,行房時吐了,長公主暴怒,將人發落到了府裡最偏僻的院子,猶如打入冷宮。
侍衛去帶雷壯了。
然而侍衛回來時,卻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雷壯聽說容華長公主找他,竟從床下翻出一把匕首,當場自盡!
容華長公主跌坐在了椅子上。
侍衛看她一眼,又說了一件事:“長公主,雷壯,雷壯身上有些蹊蹺,似乎起了疹子。”
他才說完,旁邊的郎中突然晃了下。
容華長公主看見了,抓緊椅子扶手問道:“你知道什麼,快說!”
郎中撲通跪了下去,額頭觸地道:“如,如果草民所料不錯,雷壯染得正是花柳病。”
容華長公主差點就要追問郎中,那我呢?
可她沒有問。
侍衛、品月也都跪了下去,屋裡面鴉雀無聲。
半晌,郎中咽咽口水,送了容華長公主一分希望:“長公主,您,您雖然身體抱恙,好在發現得及時,還是有望痊愈的。”
猶如即將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容華長公主顫抖地問:“當真?”
郎中點頭,花柳這病,確實有能治好的,容華長公主有銀子有各種名貴藥材,活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死而復生,容華長公主險些落下淚來,當即命品月替郎中收拾一間屋子,今日起,郎中便常住長公主府了,直到她病愈。
郎中有七分把握治好容華長公主,所以表現的很平靜。
他的平靜也給了容華長公主信心。
不必擔心死了,容華長公主終於有餘力追究雷壯的事了。
到了此刻,容華長公主已經明白,雷壯從一出現,便是一個陷阱。
知道她曾經心儀曹廷安且恨她恨到要用這種歹毒手段害她的,容華長公主隻想到了一個人。
徐演,徐演!
上次她沒燙爛他的根,這次容華長公主隻要他的命!
第96章
徐演在長公主府安插了眼線,容華長公主死了一個面首、請郎中常住府中的事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他。
徐演很想讓容華長公主身敗名裂,但容華長公主養面首已經損壞了他與兩個兒子的名聲,若再讓外人得知容華長公主染了那種病,對他與兒子們來說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反正得了那種病,容華長公主早晚都是死,徐演便已經完成了這場報復。
撤回放在容華長公主身邊的探子,徐演再次將心思放到了阿漁身上。
五弟不在京城,這是他動手的最好時機。
然而徐演竟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阿漁要麼不離開春華堂,出來了身邊便跟著丫鬟、阮阮與乳母,人多眼雜的,叫徐演隻能繼續等。
這種事情,徐演必須等一個萬無一失必然成功的機會。
不知不覺到了中秋。
徐潛寄回來一封家書。
阿漁看看已經會自己坐、正坐在乳母身邊攥著兩個小撥浪鼓互砸的女兒,笑著接過寶蟬遞過來的信封。
信封到手,阿漁頓時發覺分量不對,拿出信紙再往外倒倒,滑出來一條桃木小魚。
巴掌大小的小木魚,雕工並不是很精致,但每一處都打磨地十分光滑,仿佛經常被人握在手心,沿著魚身的條紋一次又一次的觸摸。
看著這條小木魚,阿漁忽然記起定親後徐潛曾經送過她一枚魚狀玉佩。
就是不知遠在西北的徐潛從哪得來的這麼條木魚。
將小木魚放到旁邊,阿漁展開信紙。
徐潛在她面前話不多,落在信上的字更少,但在這封信裡,徐潛的那幾個字很有力道:勝局已定,待我歸來。
重新掃眼這八個字,阿漁第一次發現,原來沉穩冷峻的徐五爺也有猖狂自信的一面。
知道徐潛會像上輩子這場戰役發生時一樣平安,阿漁放心了,收好信,她撿起小木魚朝不遠處的女兒搖了搖:“阮阮看,爹爹給你送了什麼好東西?”
娘親、乳母、丫鬟們天天都喊她阮阮,六個月大的阮阮對自己的名字有印象了,知道娘親在喊自己,阮阮暫且停下撞撥浪鼓的遊戲,扭頭往後看。
阿漁高高舉著小木魚。
阮阮看到新玩具,大眼睛一亮,小嘴咧開來,丟了撥浪鼓便朝娘親伸手,興奮地兩隻小腳丫都在踢來踢去。
阿漁笑著湊到女兒身邊,故意將小木魚放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