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叫上阿漁一起走了。
二夫人看著阿漁的背影,奇怪地對徐氏道:“一陣子沒見,四姑娘瞧著開朗了許多。”
徐氏知道她想打聽曹家是不是有什麼秘聞,但她素來不喜亂嚼舌頭,隻是微微一笑:“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懂事了。”
姑太太嘴嚴,二夫人有些失望,轉而提到阿漁的母親來:“四姑娘小小年紀便如此美貌,她生母江姨娘肯定也是個美人,聽說很得平陽侯寵愛。”
容華長公主哼了聲:“再寵又如何,生不出兒子,這輩子也別指望扶正。”
本朝妻子有過可以被休或貶為妾室,妾室德行出眾育子有功,亦可在正室去世後抬成正妻。
曹廷安貴為國舅,不少官員都想把女兒嫁給他做續弦,可曹廷安一直未娶,京城漸漸便傳出他有抬妾為妻的意思,而且都猜是傳說中美貌過人的江姨娘,隻是江姨娘沒有兒子,曹廷安還缺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容華長公主嫁給丈夫徐演之前,曾經偷偷向曹廷安示愛,可惜被曹廷安無情拒絕了。
容華長公主這才賭氣地嫁給了身份貴於曹廷安的徐演。
雖然年少的感情早淡了,但容華長公主仍然不甘心曹廷安居然有眼無珠看不上她,她始終記著這筆賬,連曹廷安偏寵的女人都要恨上一筆,若非江氏姨娘的身份等闲出不了侯府,容華長公主早找機會去欺負一番了。
當然,她與曹廷安的陳年舊怨少有人知,至少容華長公主是這麼以為的。
二夫人卻聽出了容華長公主話裡的一絲酸氣。
她期待地看向婆婆徐老太君。
徐老太君懶得聽這些闲話,吩咐丫鬟去取葉子牌,她要打牌。
——
鎮國公府的練武場比花園佔地還大,外圍一圈專門修了跑道,供府中的老爺公子們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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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潛這次出徵,從北關帶回來三匹極品駿馬,最好的那匹獻給了建元帝,剩下兩匹一匹自留,另一匹他準備送給馬術最精湛的侄子。
東西兩院一共六個侄子,今日便是六位公子為了駿馬一較高下的日子。
三場比試,第一場比騎馬,第二場比騎馬射箭,第三場比打馬球。
每場比試都計分,三場總分最高的贏得駿馬。
阿漁與曹沛姐弟氣喘籲籲地趕過來時,第二場比試剛剛結束。
世子爺徐慎暫且領先,親弟弟徐恪徐六排第三。
徐恪是最先發現阿漁等人的。
他立即朝這邊跑了過來,鳳眸驚喜地看著阿漁:“阿漁,你今天真好看!”
十四歲的徐恪一身玉色長袍,眉目清朗,秀挺如白楊,少年郎還沒學會太多的甜言蜜語,誇起人來簡單質樸,卻也真摯。
可阿漁不是為了他才打扮的。
努力忘掉她與徐恪的那些回憶,阿漁視線一轉,終於看到了徐潛。
如果說徐恪還是少年,十九歲的徐潛已經算是壯年了,或許是上過戰場的緣故,徐潛明明比世子爺徐慎年少一歲,身上卻多了一種沉穩肅殺的凜冽之氣,如今站在一群子侄面前,他都抿著薄唇,十分嚴肅的樣子。
阿漁緊張地等待徐潛看過來,好從他的眼神判斷他是否記得。
可徐潛隻是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視線似乎都沒在她臉上停留就收回去了。
是沒看到她,還是不記得了?
阿漁情不自禁地朝徐潛走去。
此時此刻的她,就像被徐潛攝了魂一樣,眼中看不見其他人。
“阿漁?”徐恪疑惑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阿漁猛地醒了過來。
“阿漁,你沒事吧?”曹沛也擔憂地問。
阿漁這才意識到,在旁人看來,她與徐潛並不親近,今日她若突然去找徐潛,太過反常。
搖搖頭,阿漁急中生智,指著徐潛身邊的高大駿馬道:“那馬好威風啊,我想靠近了看。”
原來隻是看駿馬看入了迷,曹沛松了口氣。
徐恪則直接道:“走,我帶你去看!”
說完,他便好哥哥似的拉著阿漁朝自家五叔,不,朝五叔身旁的駿馬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表叔:你來看我?
阿漁紅著臉搖頭:不,不是,我來看你的馬。
五表叔抿唇。
過了會兒,發現小姑娘在偷窺他,五表叔板著臉問:不是看馬嗎?
阿漁羞答答:您,您比馬好看。
第9章
徐潛準備送侄子的駿馬是匹白馬,駿馬膘肥體健雄偉挺拔,四腿修長有力,長頸高揚,高傲優雅自信,而且白馬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色,這就更顯得它的那雙大眼睛烏黑水潤,看人的時候像有靈性一樣。
阿漁見過這匹馬,上輩子白馬便是被徐恪贏了,幾年後的徐恪容貌俊美風度翩翩,騎著白馬隨建元帝去狩獵,京城一眾貴女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少年愛美人,美人慕英雄,年輕的貴女們沒上過戰場,在她們眼中,馬術精湛五官昳麗的男子便是英雄。
當時阿漁就被徐恪的風採傾倒了,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徐潛。
叔侄倆站在一起,徐潛似入鞘之劍,鋒芒暗藏,徐恪如精雕之玉,溫潤華美,誰更吸引小姑娘顯而易見。
婚後徐恪似乎提過白馬乃五叔徐潛所贈,阿漁聽過就算了,並未上心。
現在再見這匹白馬,因為知道白馬的主人原是徐潛,阿漁看馬都覺得親切,也更好看了。
徐恪笑著給她介紹:“這馬名叫飛絮,今年才三歲,剛成年,尋常的馬匹圍著馬場跑一圈,飛絮能跑兩圈,而且它特別溫順,誰騎都可以,不像五叔的烏霜,隻肯讓五叔騎,旁人連摸一摸都要尥蹶子。”
飛絮的名字很好聽。
阿漁圍著飛絮瞻仰,起初徐潛被飛絮擋住了,她就專心看馬,慢慢的走到飛絮前面,徐潛高大偉岸的身形露了出來,阿漁便忍不住悄悄朝徐潛看去。
陽光從徐潛身後傾灑過來,他背光而站,面容更顯冷漠。
阿漁一手無意識地摸著飛絮,一邊試圖在徐潛臉上尋找鳳陽城那個說要娶她的徐潛的影子。
十九歲的他更冷,三十歲的他,至少在她面前要溫和許多。
忽然,徐潛毫無預兆地朝她看了過來。
阿漁嚇了一跳,忙不迭躲到了飛絮健壯的身體後。
飛絮大概被她的動作驚到了,原地踏了踏四蹄。
阿漁不會騎馬,誤會飛絮要跑,她趕緊松開手。
徐恪保護般將她拉到身後,安慰道:“沒事沒事,你剛剛過來,飛絮看你還眼生,以後多見幾次就好了。”
聽到他這麼說,徐潛朝兩人掃了眼,因為徐恪擋住了阿漁,他隻看見阿漁的裙擺,以及一縷烏黑發絲與一條隨風微飄的粉色發帶。
“好了,繼續比試。”對於侄子年紀輕輕便在小姑娘面前逞英雄的做派,徐潛隻覺得幼稚。
要比試了,徐恪鳳眼明亮,指著曹沛與徐家兩位姐妹對阿漁道:“你先去那邊等著,等我贏了,我抱你騎馬。”
與曹煉兄弟一樣,徐家的公子們也自幼習武,個個武藝精湛,徐恪的天分更為出眾。
阿漁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乖乖回到曹沛身旁。
徐恪大步回到兄長們中間,站好了,仍然看不夠似的扭頭看阿漁。
阿漁莫名心虛,剛要去瞧徐潛,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她抬頭看,正好接了徐家大姑娘徐瓊的眼刀子。
徐家如今的孫輩裡男多女少,東西兩院各隻得了一位姑娘,大姑娘徐瓊便是徐二爺的嫡女,今年十五歲了。
徐瓊並不歡迎阿漁的到來,曹沛好歹是國公府名正言順的表姑娘,跟她們來分兄長們的寵愛沒什麼,阿漁一個姨娘生的庶女,沒事過來做什麼?
雖然徐恪是她的堂弟,但堂弟偏心阿漁她也不樂意。
徐瓊自知無法阻止徐恪對阿漁好,便不服氣地對徐潛道:“五叔偏心,憑什麼隻讓哥哥們爭飛絮,我們就不行?侄女就不是親的?”
徐瓊想,如果她贏了飛絮,徐恪就不能朝阿漁顯擺什麼了。
她這麼一說,西院的二姑娘徐瑛也躍躍欲試起來。
徐老太君就會武藝,她也一直都鼓勵兩個孫女習武,所以徐瓊、徐瑛都會些淺功夫,更會騎馬。
徐二是徐瓊的親哥哥,聞言笑道:“小姑娘別瞎起哄。”
徐恪等人也笑嘻嘻地打趣自家姐妹。
徐瓊一人瞪了他們一眼,然後拉著堂妹徐瑛繼續朝徐潛撒嬌:“五叔不能偏心!”
世子徐慎笑了笑,對徐潛道:“五叔,就讓妹妹們一起吧。”
飛絮性情溫順,確實男女皆宜。
徐潛便同意了,指著跑馬場道:“你們一起重新比第一場。”
跑馬是按照先後順序計分的。
徐恪六兄弟都笑,徐瓊急得跳腳:“哥哥們經常跑馬,我們肯定跑不過他們,五叔您重新定個比賽規則!”
徐潛皺眉。
方才兩場比試中一直墊底的徐四公子突然靈機一動,跳出來道:“幹脆咱們抽籤吧,拿一把竹籤,每根竹籤上寫上數字,連抽三次,三次誰的數字加起來最多,飛絮便是誰的!”
他剛說完,徐二一腳踹了過來:“敢情你樂意!反正比武你肯定輸,這樣還有機會贏!”
徐四厚著臉皮樂:“我又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大妹二妹!”
他不說還好,他拿兩個姑娘當擋箭牌,徐瓊、徐瑛都不買賬,不約而同地遞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子侄們又鬧起來了,徐潛稍後還有事,沒有太多時間耽擱,冷聲吩咐他的長隨陳武:“去取……十根竹籤,記上數字拿過來。”
陳武應是,跑著去準備了。
徐瓊奇怪道:“五叔,為什麼要拿十根竹籤?”
徐潛尚未說話,世子徐慎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咱們兄妹八個,加上阿沛、阿漁兩位表妹,正好一人一根。”
徐瓊瞪眼睛,曹沛就算了,阿漁憑什麼跟他們爭?
阿漁隻是柔弱,人不傻,忙主動道:“我不會騎馬,表哥表姐你們抽吧,我就不參與了。”
曹沛也想退出,但阿漁已經開口了,她若再跟著退,氣氛可能會更尷尬,隻好保持微笑。
結果阿漁在徐恪兄弟們中的人氣太高,她剛開口,除了世子徐慎,徐二、徐三、徐四、徐五、徐恪一起挽留起來,紛紛邀請阿漁一起抽籤。
徐二挺起胸脯道:“阿漁別怕,你不會騎馬,二表哥教你!”
徐四朝阿漁咧嘴笑:“你二表哥教的不好,還是讓四表哥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