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說著將連埋在手臂裡,這時候才真正意義上閉上了眼睛。
少年看著對方不像是想偷懶,是真的沒休息好的樣子, 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那行吧,我去給老班說一下,又不是翹課他應該不會說你什麼的。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今天你爸會來嗎,我怎麼沒瞧見你爸?要不要我幫你去接他參觀下學校之類的?”
苟尋以為棠華是順道過來看運動會的, 見棠梨在教室裡睡覺於是順嘴這麼提了下。
少女微皺了皺眉,沒什麼力氣說話, 卻也不好不回答。
“別管他,他不是專門來看我的,是被邀請過來的。地中海還有校長會去接他的。”
“……好的呢。”
苟尋這時候才後知後覺想起了, 前段時間男人好像又給一中捐了兩棟教學樓的事情。
這運動會邀請他過來看看表演什麼的,也的確再正常不過了。
“那我先去操場了, 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就成。”
這一次棠梨沒說話了,苟尋下意識抬眸看了過去。
她好像已經睡著了,眼眸閉合,陽光從窗外緩緩落進來映照在她面頰。
上面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
苟尋頓了頓,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之前時候怎麼沒發現,梨哥竟然長得這麼娘?”
這句話他也隻敢在棠梨睡著的時候吐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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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入了冬,南方沒有暖氣,教室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冷。
苟尋沒立刻走,把椅子背上掛著的校服外套拿起隨意搭在了棠梨的身上後,這才起身離開了教室。
然而他剛走出去幾步,便在拐角處瞧見了齊燁的身影。
少年也看到了他,掀了下眼皮朝著他所在方向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苟尋以為齊燁是來找棠梨的,可因為鬧了矛盾拉不下臉。
見他薄唇壓著,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苟尋也沒多想,先一步上前攔住了他。
“那個齊燁,這時候距離開幕式開始還早,你要不要進去陪陪梨哥?”
“她心情不大好,昨晚好像也沒怎麼睡,現在還在教室裡補覺呢。”
“……她既然都睡著了還要什麼人陪?”
齊燁聽到苟尋的話眼眸閃了閃,低聲這麼回了句。
少年聽到他這話沒忍住笑了。
大約是覺得對方口是心非,明明嘴上這麼說著,可視線卻還是不自覺往教室那邊看過去了。
“他是睡著了,可是你沒有啊。你黑眼圈看上去也挺重的,眼睛還有點紅,要是不想太明顯被其他人瞧見的話,你也進去和他一起休息會兒再來操場吧。”“你成績那麼好,缺個開幕式你們老師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齊燁其實之所以折返回來並不是因為棠梨,他現在恨不得避開不見她。
隻是他作為班上少有幾個不參加比賽的學生,是需要守著班級區域放置的東西的。
他不可能這麼在那裡傻站一天,所以這才回來拿椅子。
剛才在操場時候齊燁路過五班的區域,沒看到棠梨的影子。
他有點兒擔心回來時候和她碰上,這才在拐角位置猶豫了許久也沒有上前。
不想棠梨沒碰上,反倒先撞上了苟尋。
齊燁本來就不想和棠梨碰上,至少現在他實在沒辦法平心靜氣面對她。
他咬了咬唇,低頭將眼裡的情緒遮掩。
“不用了。”
“我隻是回來拿椅子的,拿了就走,就不打擾她休息了。”
這樣的回答讓苟尋很是意外,要知道平日裡兩個人就算是鬧了多大的矛盾,隻要給個臺階的話他們大多都會順著下的。
苟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棠梨睡著了。
他要是不好意思的話這個時候去看一眼也好,畢竟對方睡著了也不知道。
可是齊燁非但沒有,反而拒絕的格外果斷幹脆。
“……那好吧。”
他也沒話說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後又聊了幾句後便徑直往操場那邊去了。
齊燁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後,心下松了口氣。
不僅是因為少年沒再繼續說下去了,更因為他得知了棠梨睡著了。
這樣他過去的話對方就不會發現了。
今天早上時候他沒有等棠梨一起來學校,對方應該很生氣。
他太清楚棠梨的性子了,小孩子一樣,一有不如她意就會發火。
不過這並不可怕,棠梨很好哄,隻要順著她安撫說幾句軟話她也不會再多計較什麼。
但是這一次齊燁不想安撫她的情緒,也不想和她說什麼軟話。
他不想要搭理她,他甚至想要逃離她。
齊燁不是沒有自覺。
他先喜歡上的棠梨,他的喜歡原比對方要深。在交往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做好了隨時會被甩的準備。
然而在所有的準備裡,齊燁唯獨沒有想過對方從始至終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感情的。
她是真的在玩,是真的打算畢業了就和他斷了。
昨晚上棠梨和陸雲澤的對話他不小心聽到了。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寧願沒有聽到,一直這麼自欺欺人下去。
他當時很生氣,很憤怒,可隨即湧上來的更多的則是無力和無措。
這是他自找的,是他自己非要一頭熱栽進去的。
他不是不知道棠梨是個什麼人,她就是一張白紙,她什麼都不明白。
在對方不成熟的時候想要去摘取果實,去獲得不該擁有的東西,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棠梨沒有錯,她隻是不夠喜歡自己。
而他也不應該因為對方不夠喜歡自己而心生怨恨。
其實從齊燁喜歡上棠梨的那一刻開始,他感情是失控的,可情緒卻是理智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可能會承受的相對應的後果。
也知道該如何做才能給自己帶來的傷害最小化。
他該及時止損的。
隻是他舍不得,做不到罷了。
齊燁不是沒有覺察到棠梨的想法,她是在玩,之後或許是有些喜歡自己的。
他被這點喜歡蒙蔽了雙眼,深陷其中。
非要等到事實血淋淋呈現在他的眼前時候,他才不會再抱有分毫僥幸。
也不知道是天太冷了,還是如何,齊燁覺得手腳冷得厲害。
他眼眸微動,抬起手輕輕哈了口氣試圖將手捂熱。
隻是白霧剛從他唇邊氤氲,熱氣還沒傳達到手上。
一滴湿熱先落在了他的指尖。
齊燁視野有些混沌,等到霧氣散開後恍惚了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他笨拙的用手背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潤,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復下情緒。
這時從前面教室裡傳來了一聲極低的咳嗽。
哪怕聲音很輕,在此時空無一人的走廊裡也顯得格外清楚。
齊燁手上動作一頓,視野模糊之間下意識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那是棠梨的聲音。
齊燁眼眸閃了閃。
他想起今天早上時候少女怕他走了直接穿了件短袖,大腿也露著,就這麼翻窗出來攔住他了。
在入冬的季節,肯定很冷。
他是不想去的,不想看到棠梨。
可是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比腦子先動。
此時齊燁已經站到了三班的教室後門口。
齊燁手不自覺扣緊了門邊位置,都不用怎麼找,稍微抬眸往裡面一瞧就能看到靠窗位置的少女。
她身上披著的那件外套早就掉地上了,窗戶開了一半沒關。
外面的冷風蕭瑟,全往她身上灌。
棠梨身子顫抖了下,也沒醒,唇齒之間細碎嗚咽了一聲後。
將臉往手臂裡埋得更深了。
齊燁沒辦法就這麼放著對方不管,他抿著薄唇,徑直走了進來。
他動作放得很輕,走過去將半開著的窗戶給關上了。
然後再將地上掉落著的外套撿了起來,輕輕拍掉了上面沾染的灰塵。
在準備將它重新給棠梨披上的時候,齊燁停下了動作。
這是苟尋的外套,他不想拿給棠梨披上。
齊燁覺得自己沒救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都說了是和自己玩玩而已,又沒把自己當回事,之後都是要分手斷個幹淨的。
她愛披誰的外套就披誰的,關你什麼事?
對。
和他沒關系,他該及時止損的。也算是給自己最後留些體面。
齊燁眼尾很紅,心頭難受得厲害。
他深吸了一口氣,咬著唇將手中的那件外套披在了棠梨的身上。
在做好了這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收手。
像是本能尋求光熱般,棠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齊燁心下一驚,慌忙想要掙開。可他越動,對方收得更緊。
力道很大,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你是不是醒了?”
緩了會兒,齊燁這麼試探著低聲開口。
棠梨睫羽動了下,下眼睑處青黑一片,睡得很沉,卻並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少年見她是真的睡著了。
他拿她沒辦法,又掙不開。
隻得坐在她前面座位,任由她這麼握著自己的手不松開。
剛開始還好,看著眼前人睡得不省人事。
齊燁氣得紅了眼。
他就是看不慣對方這麼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樣子。
隻有他一個人這麼難過這麼傷心,實在太不公平了。
早知道他就不該多管闲事,像她這樣的就算受涼感冒了沒過一兩天也能活蹦亂跳。
他算她什麼人?一個解悶兒的工具而已,幹什麼鹹吃蘿卜淡操心?
齊燁,你真犯賤。
人家都沒把你當回事你還非要巴巴湊上去。
齊燁想到這裡再也沒忍住,嗚咽了一聲也跟著趴在了桌子上,將臉埋在了手臂裡。
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而睡夢之中的人沒意識,下手也不知道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