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凜提前和導師說過,因此進學校和進班都容易許多,隻可惜他剛坐下,就又被導師喊了過去,說是有什麼東西要拿,過了十來分鍾才再進來。
班上早就坐齊了,聽說他們倆要來,大家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沒太影響課堂。
但葉凜抱著書本進來的時候,因為穿著制服,顏漫還是聽到了一陣陣的驚呼。
坐在門口那女生抬著頭,仰慕又克制地道:“學長好。”
她旁邊那女生跟道:“學長好。”
顏漫是這排的第三個,頓了頓,也跟著隊形道:“學長好。”
葉凜放下書,回身,手指點了下她的額頭。
“亂叫什麼。”
旁邊傳來小幅度的騷亂,但老師很快開始上課,大家不敢太誇張,連忙翻著筆記本,開始記錄。
顏漫今天也配合地背了個雙肩包,此刻,從包裡拿出紙筆,遞給他一份。
葉凜挑了下眉,“準備這麼全?”
“當然,”她說,“不過筆隻帶了一支,你記,我看著你。”
“……”
不是她的學校,她光明正大地偷懶,撐著腦袋看他。
風吹動樹梢,跳躍的光點落進來,點綴在他鼻尖。
他側臉線條分明又好看,一筆一劃如同镌刻,每一處轉折都像是力度剛好的工筆畫,感性和藝術的結合,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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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一會兒,葉凜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他低道:“別擾亂我。”
“我沒擾亂你啊,”她覺得好冤枉,“我不什麼都沒幹嗎?”
“你看著我,我就會分心。”
她抵了抵上唇,覺得這人真是好不講道理,轉頭道:“行吧,那我看別人去。”
“剛聽她們說,這班上還有個女生,中性風,特帥,我還一直好奇長什麼樣——”
話沒說完,下一秒,被人擰著腦袋轉了回來。
葉凜:“那還是看我。”
“……”
顏漫又聽了會兒課,這是大二的課程,多數內容她都已經知道了,因此沒低頭太久,她又把腦袋轉到他那邊。
這次沒看他了,免得他又有話要說,顏漫的目光掠過他的筆記,發現他居然有幾個地方記漏字了。
顏漫指了指,道:“這可不怪我吧?我剛都沒看你。”
葉凜看了兩遍,這才定頭,“嗯,我心亂。”
“你這有心事啊,”顏漫隨口一道,也沒追問,“幸好我們不是高中戀愛,不然你這高材生少考了十分都是我的鍋。”
她忍不住,繼續小聲碎碎念:“我這還挺安分的呢,要是像她們超話裡說的,你一邊在上面記筆記,我一邊在底下勾引你大展身手,那你的筆記豈不是得記成拉丁文?”
說到這裡,葉凜停筆了。
他側頭:“怎麼個大展身手法?”
顏漫:……?
我就是隨便亂說的,你在期待什麼?
*
下午的課上完,找到了些校園的感覺,顏漫約的攝影師也到了。
這次拍攝的地點是一個廢舊的學校,新學校已經搬到旁邊,這個老地方就作為開運動會和校慶的場地。
約好的攝影師就是她大學同學,給她拍過不少照片,現在靠著那些圖,已經算是圈內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對場地的租借自然也很了解。
很快,三人就進了學校。
第一組圖,他們換上相對復古一點的校服,打算拍一組騎車的照片,繞著場地騎兩圈就好,不用刻意擺姿勢,攝影師最擅長抓拍。
一圈過後,顏漫不滿足於安穩坐在後頭,拽了拽他的衣擺,道:“你騎車穩嗎?”
葉凜正要開口,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又道:
“你不弄我,就穩。”
他不說她還沒想到,這一說,顏漫就有點蠢蠢欲動了。
她從後方站起身來,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壓了上去。
車頭明顯一歪,顏漫驚異地發現,原來人的指節,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竟然也會慢慢變紅。
她手臂下滑,攬住他的腰,慢慢找支點重新坐下去,正當葉凜以為一切已經結束時,風和指尖一同從衣擺處灌入。
他猛然一滯。
偏她還在邊摸邊數似的:“八塊啊,葉老師?”
“……”
這組照片拍完,他們轉戰教室。
天已經快黑了。
第二組拍得也很順利,但因為顏漫騷話太多的緣故,還是比預計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最後一張照片收工,朋友連忙整理機器:“不行來不及了,我要走了,客戶定的時間要到了!”
“行,你去,注意安全啊——”顏漫系著鞋帶,仰頭望她,“到時候發圖@你。”
朋友雙指並攏,敬了個軍禮:“感激不盡。”
很快,急匆匆的下樓聲響起。
顏漫聽到樓梯間又傳來保安的聲音:“走了?”
“是的,回見師傅!”
她沒太當回事,打開手機給朋友轉了攝影費,雖說人家非不要,但該給的還是要給的。
轉賬完畢後,她正準備跟葉凜說話,突然聽到了拉門聲。
顏漫定坐在原地,反應了幾秒,隻聽“咔噠”一聲,快得她都沒來得及思考完畢,腳步聲就越來越遠了。
……不會鎖門了吧?
顏漫起身,加速向外,走了個捷徑,扒著門框朝外一晃,還沒來得及開口喊住保安,先被陣痛奪走了神思:
“嘶——”
聞言,葉凜放下正在看照片的手機,走到她面前,“怎麼了?”
她拉開裙擺:“腿,劃到了。”
顏漫偏頭去看,應該是這門太久沒用,有個螺絲松了,正好劃到了她的腿。
還好是大腿往上的位置,穿個短裙就能遮住。
她正想說沒事兒,還是先把人叫回來,出去比較要緊。
但葉凜已經拿出紙巾,用礦泉水打湿,打算幫她清理一下。
“裙子,撩起來。”
她聽著這話感覺有些不對,但懷疑應該是自己不太對勁,傷口的位置畢竟比較私密,她便退回到了最後一排的窗簾後面,將裙子拉開。
葉凜垂眼,細致又輕微地幫她處理著。
顏漫道:“我包裡還有支蘆薈膠,要不要抹一下?”
“可以。”
他現在全神貫注她的傷口,她想說也不用這麼大驚小怪,涼涼的蘆薈膠塗抹上來,她忍不住輕輕向後瑟縮:“你別打圈……”
他抬頭:“不打圈怎麼按摩吸收?”
“……”
好像也有道理。
顏漫沒法再反駁,哽著喉嚨看向窗外,對面竟然都開始晚自習了,隔得並不遠,能看見燈火和學生,讀書聲有一陣沒一陣地傳來。
漆黑夜色中燈光昏黃,這間教室卻很暗,恍惚一瞬,她想起了那張圖,然後更加不自在起來。
她又往後退了退,肩膀撞上黑板,桌子晃出吱呀的響聲。
顏漫眼皮發顫,見他放下手中的東西,附耳湊過來,心也跟著重重一晃。
見她閉上眼睛,葉凜低低“嗯?”了聲。
顏漫睜開眼。
他的臉就融在夜色之中,停在距她還有幾釐米的地方。
“我想說,可以走了。”
“……”
這距離很像在好整以暇地對她的遐思進行一些欣賞,她沒說話,見他半天不動,又沒好氣地推了兩下。
“知道了,走呀。”
葉凜直覺不太對,又靠近了一釐米。
夜色放大人的感官,和聽覺中對氣音的甄別。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仍試圖去找她的眼睛。
“我女朋友怎麼好像,有點失望的樣子?”
“你要不要臉?”她像隻被踩到尾巴的貓,立刻否認道,“我沒想過在這幹什麼。”
話一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麼?
她正要改口,果不其然,男人已經蘊著點笑意,恍然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
我沒有,我不可能——
顏漫:“門鎖了。”
葉凜:?
“不是,”她這次真沒那個意思,“我意思是,門被門衛鎖了,所以我們現在出不去,要先叫他來開門——”
“我懂你意思。”
顏漫狐疑地看著他。
你真的懂嗎?
不期然,男人伸出手,晃了兩下桌子。
身下的東西吱呀直響,刺激著聽覺。
顏漫:“你幹嘛?”
“在想。”
他垂眼:“這桌子,承重力怎麼樣。”
第80章 求婚(2) 嗯?戒指?
夜幕已沉, 流雲遊弋。
晚風灌進半敞的窗戶,將窗簾吹得哗哗作響。
顏漫眼睫半湿,低垂著眼。
窗簾似有若無地拂過她光滑的肩, 帶起一陣痒意,柔韌而曖昧。
她雙手向後撐著桌而,鎖骨深深凹陷,覆了層霧似的薄。
年久失修的桌子吱呀響動,像半擰不擰的螺絲懸掛在入口,向前一推, 螺絲復位,聲響卻仍延綿不絕。
窗外好像下起了小雨,她分不清是或不是,仰起脖頸時,感受到鼻尖上落下細密的雨滴,混合著他舌尖的湿潤傳遞進來, 有淡淡的,花葉被打湿的香味。
禁不住深深呼吸。
好像有學生朝這邊探頭看來, 顏漫連忙後仰, 藏進海浪翻滾般的窗簾後。
窗外的朗讀聲仍然沒停, 甚至有些愈演愈烈的意味, 暖黃色的燈光不知在何時變成白熾燈, 驀然一晃,她攥緊他衣擺,眼前白光一片。
雨勢似乎更猛烈了。
接連不斷地打落在枝葉上,仿佛近得就在耳邊, 顏漫探出手指,有片葉子終於兜不住全部的雨水, 枝葉一滑,洶湧潑灑下來。
帶電一般,衝刷過她的手指。
*
半小時後,雨終於漸漸停了。
她徹底推開窗戶,聞到屬於雨天的專屬氣味,淡淡的青草氣息。
隔壁的學校結束了最後一節課,小巷中的路燈也亮了起來。
她趴在窗臺上,輕輕眯著眼,看樓下人潮如織,喧囂又熱鬧。
一小泊雨水被學生們用腳踩開。
她打了個呵欠,坐在桌上沒動。
不過一會兒,腿彎中穿過一隻手,葉凜將另一隻手搭在她腰上。
他低道:“抱你?”
她皺著鼻子把呵欠打完,這才慢吞吞地說,“算你有點良心。”
她手臂掛在他脖子上,看他一邊抱著自己,一邊將包拎起,二人這才走出教室,行到了樓梯間。
而前的鐵門已經鎖上了。
顏漫忍不住伸手撥了兩下,鎖得挺牢,生怕有人進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