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無防備,嚇得罵了一聲,手一松,手機扣在了床上。
被子裡瞬間陷入黑暗。
左耳的耳機裡是詭異的背景音樂,右耳邊卻傳來陳冕的笑聲:「怕了?」
「才沒。」
我悶悶應了一聲,伸手去摸手機。
沒摸到。
視線被黑暗吞噬,我什麼也看不見,手機掉下去時,我下意識地按了下,剛好摁滅了屏幕。
再摸。
卻摸到了他小腹。
這手感
我不信這人還有腹肌,便又摸了摸。
他還真有。
他有我沒有,好氣。因為生氣,我又摸了兩下。
直到-
——
頭頂傳來老董滿是睡意的聲音:「喊啥呢?」
Advertisement
說完,頭頂被子便被一把掀開。
與此同時。
手電筒的亮光驟然照到了我和陳冕臉上,以及..…我摸著陳冕腹肌的手上。好尷尬。
嚇得我又摸了兩下。
17
老董拎著手電筒,沉默了好久。
「操。」他罵,「你倆大半夜的搞什麼?搞基啊?」
說著,他也上手,在陳冕腹肌上摸了一把,嘀咕道:「不應該啊,你小子偷著練了?」
陳冕回過神,一把扯下衣服。
「睡不著。」
他從枕頭下摸出煙盒來,抽出一根。火光驟亮。
映襯著陳冕垂下的眼,他嘆:「有酒沒,喝點?」
阿黃和江誠也都醒了,大家一致同意。
江誠拿著錢包,去隔壁買酒和零食,隔壁的哥們在宿舍偷著開了個小賣部,煙酒糖茶一應俱全。
再回來時,他拎了滿滿兩兜子,隱約還能聽見隔壁那哥們的嘀咕聲:
「大半夜的,進貨呢?」
宿舍。
我們五個開了小夜燈,一人扯了個小墊子,席地而坐。我扯開袋雞翅,剛咬了口,便被陳冕搶了去。
他毫不嫌棄,在我剛剛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塊肉,「幹喝沒意思,玩點什麼?」幾人討論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真心話大冒險。遊戲剛開,空酒瓶轉了個圈,停在了我面前。
我笑罵了聲:「真心話。」
阿黃清了清嗓子,不懷好意地看著我:「說,你現在撒的尿還是不是童子尿?」這貨,問得還真委婉。
我按了按眉心,咬著牙說了實話:「是。」
幾人樂成一團。
不過,風水輪流轉,很快就輪到了阿黃。
他也選了真心話。
我還沒開口,老董便替我報了仇,他一本正經地問道:「說吧,你小子最快的一次多久?」
阿黃哼了聲:「半小時。」大家都不信。
直到,江誠神秘兮兮地從他櫃子裡拿出一樣東西——測謊儀。
阿黃臉色變了變:「靠,你玩真的?」測謊儀戴上,老董又問了一遍。阿黃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咬牙:「半小時。」
「嘀——嘀——」測謊儀亮了紅燈。
「二十分鍾。」
「嘀——」
.分鍾。」
「滴——」
「靠!」阿黃摘了測謊儀,罵道,「五分鍾行了吧?上次喝多了。」我們笑得好大聲。
18
陳冕命好,我們不知喝了多少聽啤酒過後,空酒瓶才第一次轉到他。在一眾真心話裡,隻有他選了大冒險。阿黃一壞笑,我就知道沒好事。
果然——
阿黃點了根煙,笑:「大冒險啊….」「那就,親柯子一口吧。」
我抓起兩顆瓜子朝他砸去:「去你的。」喝了酒,大家都在起哄。
「是不是玩不起?」
「趕緊的。」
陳冕看我一眼,笑罵他們:「你們一群基佬是吧?」
說著,他拉開一罐啤酒:「我喝,行了吧。」
他連喝了兩罐啤酒。
隻為了躲開這個荒誕的懲罰。
…
可能是今晚都失眠,也或許是氛圍太好。大家都玩嗨了,喝多了。最後結束時,滿地狼藉。
大家都爬上了床,隻有我彎著腰在那收拾殘局,沒辦法,我有潔癖。陳冕過來幫我。
宿舍裡隻開了盞小夜燈,不算亮,他將易拉罐紛紛捏扁扔進垃圾袋,昏靄燈光籠著他的眉眼。
竟有點好看。
回過神,我有些訝然自己竟會用好看這詞來形容一個男孩子。
可是。
確實好看。
19
收拾好,我和陳冕紛紛洗漱上床。
酒喝得有點多,頭暈得厲害。
關燈後,我用了幾秒鍾的時間來適應黑暗,然後——
就不經意地對上了身邊那雙眼。
陳冕在看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其餘什麼,隻能看見他的眼睛,以及,耳邊逐漸加深的呼吸聲0
「陳…..」
我有些不自在,開口想叫他,陳冕卻忽然翻身將我壓在身下。用唇堵住了我接下來的話。
??
我腦中一片空白。我們在做什麼?
接吻?
兩個男人?
短暫的愣神過後,我驀地推開了他,呼吸亂得厲害。
「陳冕,你喝多了吧?」
沒人回答我。
回應我的,是身邊人漸漸平穩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估摸是真喝多了。
我僵著身子不敢動,過了很久,才極緩慢地轉頭去看他。黑暗中,他的輪廓卻格外清晰。
身邊傳來的他極輕的酣睡聲,讓我愈發確定,剛剛那個荒謬至極的親吻,不過是他酒後的一時亂來。
也許,一覺醒來,他自己都不會記起。
我卻慌了近半小時。
我笑笑自己,真是喝多了。
蒙上被子,我逼著自己睡覺,再不睡,天就亮了。不知過了多久,意識稍有模糊。將睡未睡之際,似乎有人,輕輕地,輕輕地,在我臉上碰了一下。
很輕。
很軟。
不知是什麼。
我翻了個身,迷糊地想,可能是做夢。
20
早上醒來,陳冕果然什麼都不記得。刷牙時,我扯著他衣領問:「混蛋,記不記得昨晚親我了?」
「咳....!」
陳冕被漱口水嗆到,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我?親你?」我盯著他看了兩秒,松了手。
看吧。
他是真的不知道。
「沒事。」
我咬著牙刷,含糊不清地道:「昨晚都喝多了,可能我記錯了。」陳冕沒再說什麼。
喝多了,親個嘴而已,又沒做什麼。
大家依舊還是好兄弟。
兩天後,我和陳冕約好下午一起去打球。
我這人稍磨蹭些,陳冕在樓下等了五分鍾,我還在宿舍穿鞋。正蹲著系鞋帶,忽然覺著有些頭暈。
不對。
不是頭暈。
似乎周圍的所有物品都跟著晃了起來,尤其是桌上的水,沒人動它,卻兀自晃倒,咕嚕嚕地滾到了地上。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地震——隔壁宿舍也響起了吼聲:「操,地震了!」宿舍門外,是一陣接一陣的急促腳步聲。所有人都在急著往樓下跑。
我也是。
然而。
跑到門口,又咬牙折了回來,電腦還在。那是我考上大學時,爸媽瞞著我湊錢買的,於我而言很貴重。
還有阿黃和老董的電腦,被埋了怪可惜的,我一起給抱上了,還有...
陽臺上我們幾個養了隻小烏龜,好歹也是條生命,砸死了我心裡也過意不去,於是,我咬咬牙,又回去拎上了養烏龜的小箱子。
正準備朝外跑時,房門忽然被踹開了。
陳冕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
他...不是在樓下嗎?
這是我頭一次看見陳冕發脾氣。
他跑上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電腦,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樓都他媽快塌了,你還有心思拿電腦?」
...
我有點不好意思,回答不上來。
電腦被他搶過,陳冕用肩膀撞著我朝外推操:「趕緊下樓!」於是。
我拎著烏龜,他抱著電腦,我們一同跟著人群衝下了樓。
謝天謝地。
大家都沒事。
樓也沒塌。
事後我們才知,震源並不是在我們這邊,我們隻是受到波及,能感受到強烈震感0
可是。
我腦中始終浮現著一個畫面——
天地都為之晃動時,陳冕一腳踹開門,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罵我。
眼裡滿是擔心。
事後闲聊,我聽見隔壁寢室的人談起陳冕:
「那哥們寢室是有啥寶貝嗎?」
「我們都拼命往下逃,他倒好,逆流而上,拼了命地往樓上跑。」
這話傳入我耳中,久久都回不過神。
陳冕宿舍有沒有寶貝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並沒有回宿舍。
他逆流而上,是為了上樓找我。
每每想到這,我就覺著胸口悶悶的。
說不出的感覺。
21
地震之後,我發現一件很要命的事。我似乎。
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陳冕他拿我當兄弟,可我卻喜歡上了他。
這是一件讓我措手不及的,過於離譜的事情。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調節我和他的關系,也不知道……陳冕如果知情,會怎麼想我0
會不會覺著我惡心,覺著我變態?
我不知道。
因為心裡藏了事,接下來的幾天,我總是不敢面對陳冕。一見他,就緊張得要命。
我下意識地逃避著他。
陳冕當然也察覺到了我的刻意疏遠,但他什麼也沒問過。
隻是,我幾次找著蹩腳的借口躲開他時,他都會擰著眉,一臉落寞地看著我。生死關頭都要冒著危險來找的朋友,卻無緣無故地疏遠他,我想,這感覺一定不太好受。
這種狀態維系了幾天之後,我也再繃不住,決定試探一下。
於是。
我約了陳冕在宿舍看電影。
借了江誠的iPad,我找陳冕陪我看了一部電影——
《春光乍泄》。
看電影時,我始終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陳冕的神色。他,始終擰著眉。
臉色微沉。
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其實,電影都播了些什麼,我壓根不清楚。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陳冕身上。
他似乎看得很認真,自始至終皺著眉,仔細看著電影裡兩個男人的愛恨情仇。
良久。
他忽然低聲問我:「你這幾天躲著我,就是為了這個?」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可猶豫過後,我還是壯起膽子,決定承認:
「...是。」
陳冕沒說話。
我注意到,他原本搭在膝上的手,卻悄然攥緊了些。
屏幕上,兩個男人接吻時,我試探性地,輕聲地問他:「你會不會覺著,兩個男生,很惡心?」
陳冕的身子微微一僵。很久過後。
他輕笑著點了根煙,應:「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