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剛喝完,門外就有太監高喊:
「宋尚書求見。」
我將謝琅安置在裡間,宣了宋漆覲見。
這天我們討論邊境問題,宋漆一張細膩美麗的臉在我面前一晃一晃的。
當所有人都以為我會沉迷美色時,我認真規劃邊境的未來,專注,投入。
他瞟我一眼,認真地聽取了我的規劃,並不時發表他的看法。
正當我倆遠眺邊境的發展時。
屏風後面突然傳來竹椅的吱呀聲,宋漆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向屏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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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琅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
「陛下無事,我聽睡著了,翻了個身。」
「你們接著談。」
我:「哦,你接著睡。」
宋漆震驚地看著屏風,仿佛想用眼神把屏風盯穿。
他又側頭看我,氣勢逼人,眼中是一片沉默的黑海。
很嚇人,講實話,我看到他拳頭都捏緊了,胸口也在起伏。
他仿佛有千言萬語想彈劾我。
但風濤拍岸,又收斂著強壓著平息下去。
他看了一眼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白色的錦袍貴氣優雅,側臉清雅出塵。
最終他對這件事不置一詞。
在漫長突兀克制的沉默後,他接著說了正事:
「這邊如果多調兵馬..」
我沒跟他解釋一個字,也沒事一樣接著談政務。
宋漆罕見地沒沉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一會便離開了。
我其實沒什麼好解釋的,因為事實與他誤會的相差無幾。
我畢竟是個皇帝,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女,我打算納妃了。
謝琅生得貌美,我打算先把他納入後宮。
8
禦書房事件其實是件小事,但此後兩月,宋漆沉默寡言對著我。
他那口氣憋得十分長。
我猜他打算沉默寡言三個月。
但我沒等他了,隨便找了個朝陽鋪血、綠竹滴露的早晨。
那天,我按慣例上了早朝後,用眼神示意小李子。
小李子拿出聖旨正式宣讀:
「朕惟政先內治,贊雅化於坤元。光祿寺少卿謝琅,篤生名族,克備令儀,持敬 慎以提躬,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聲早著,度協珩璜。
茲承朕諭,以冊寶封爾為貴妃,爾其祗勤日懋,迓景福以凝祥,恭順彌彰,荷洪 庥而衍慶,欽哉!」
臣子們紛紛對這個出其不意的聖旨表示沉默,先看了看宋漆,又看了看謝琅,最 後反應快慢不一地朝我跪拜:
「恭喜陛下。」
「賀喜陛下。」
聲音如起伏的潮水一般。
謝琅跪了下來,他對這件事情沒有什麼抗拒,隻是低著頭在等接旨。
宋漆反應的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他是最後一個下跪的,不像個祝福者。
本該是小李子拿聖旨給謝琅,但我為了表示對第一個妃嬪的重視,我拿了聖旨, 從高殿上下來。
途經宋漆,我看向他正經跪好的身姿。
他垂著頭,仿佛絕望的囚者。
我卻笑得陽光明媚,甚至調皮了一下,我說:
「不納你不納你。」
說完,我踏出步子走向謝琅。
剛踏出一步,手上有重力拉扯。
我順著不對勁的地方看去,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宋漆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袖。
我說:「愛卿,你攔著我了。」
那雙手卻攥得更緊。
他聲音很啞,像發著抖:「別過去。」
我看向他,看到他膚色雪白,青絲三千,那雙眼睛發紅,危險地看著我。
我甩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
「愛卿既早已做出選擇,就該料想到今日。」
我還是踏出去了,眼前的空間卻出現扭曲。
面前出現絲帶樣纏繞的藍色琥珀,我再無法往前踏出一步。
我有些惶然地看著。
宋漆的聲音森然響起:「我說了,別過去。」
有風起,地板被掀起數塊。
我轉身,看到宋漆毅然從地上站起身。
漆黑的眼睛變成了妖異的藍色,頭上長了兩個白色的耳朵,身後還有幾條白色的 尾巴。
我:「?」
耳朵?怎麼會有耳朵?還有尾巴?雪白的尾巴?
我的眼睛睜大了。
臣子們一直在下面垂頭聽八卦,嘴巴閉得一個比一個緊,生怕八卦被自己打斷。
異樣的風吹過,他們抬頭,看到了宋漆的耳朵和尾巴。
眾目睽睽之下,宋漆將我攬進懷裏,難受地說:
「不要過去,求你。」
我失去的一切被我奪回來了。
我失去的駙馬。
9
我本來想狠狠地端一下,以報他放棄我拒絕我的仇
但宋漆這次明顯破大防,天政殿突然在我面前消失。
他在御花園緊緊抱了我半個時辰,也不鬆手,這沒什麼。
但關鍵是,我被按在他懷裏,看著他雪白蓬鬆的尾巴在我眼下幽幽晃了半個小時
一左一右地擺動,弧度非常圓潤。
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女,我想摸他的尾巴。
半個小時後,宋漆終於放開我,我又看到了他的耳朵。
毛茸茸的,因為主人的壞心情還耷拉著。
暫時是個雪白柔和的飛機耳。
宋漆想說點什麼。
但可能是我看著他耳朵的眼神太過熱烈,他察覺到了。
耳朵倏地豎了起來,是個圓弧狀的耳朵。
顯然心情變好了。
他抓住了我的左手手腕,聲音清冷:「想摸耳朵?」
我放棄了端著這件事情,小雞啄米似的誠實點頭。
他沉穩地低下腦袋,把耳朵送上門來。
我摸了,雪白的毛毛蹭過我的指尖,從我的指縫劃過,溫潤綿軟。
可能是察覺到我摸他需要抬高手臂。
宋漆想了須臾,從微微低頭變成把我高高抱起,舉高高。
我一頓rua。
我親眼看著他白色的耳朵變成粉色,蓬鬆的尾巴飄飄搖搖,有點神魂顛倒的意思。
但他一臉沉著冷靜。
我:....
我倆找了個亭子坐下,湖光山色,我看著他沒被摸過的尾巴,問:
「所以,你為什麼是狐狸?」
宋漆白色的尾巴幽幽翹起,主動送到我手中。
我手一動,像摸到一片雲。
宋漆說:「我生來就是狐狸,沒有為什麼。」
我:....
宋漆說,他其實是一隻修行三百年的狐狸。
十年前,他夜觀天象,算出人間將迎來河清海晏的盛世。
於是,他下山。
目標是輔佐帝王搞事業,成為三朝元老,為江山人民做貢獻,積攢功德,實現修 仙路上的一小步跨越。
和我成親是個意外,他早就知道我會登基,當時想過拒絕,甚至在殿上考慮了 一下華煙。
但他覺得可以更好地督促我成長,便同意了。
被賜婚的時候,他就想好將來要和離了。
但一不小心被我睡了,一不小心被我親了。
我:「哦,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後宮可是不能幹政的。」
五月桃花旋然飄下,落在他雪白的尾巴上,他說:
「我會辭去尚書一職,今後隻守著你。」
哎,怎麼這麼想,起碼也該想到偷情啊。 我笑起來:「這倒不必,我會處理。」
墨守成規的小狐狸隻知後宮不可幹政,卻沒想過,我才是這天下的主,我可以為 他更改規則。
他可以是尚書,也可以是我的皇後。
我當公主的時候不懂這個道理,掌東宮的時候也不懂。
我覺得就算是偷情,我該得到的東西就該是我的。
得不到我就長久惦記,不擇手段得到。
坐擁天下看似行事荒誕,我悟了。
天下的事情大部分看我的心意。
處理方法我早就想好了,但我沒動,我想淺淺地看看他的態度。
是不是還是那麼輕而易舉地放棄我。
我那半年五次的吻到底起了幾分作用。
我那欲擒故縱的手段到底起了幾分作用。
他到底對我有幾分情。
很有用。
他這次沒有放棄我,他走向了我。
宋漆聽到我這麼承諾他,眼睛明亮起來。
他沒問怎麼處理他職位的事,反而先關注別的:
「謝琅你怎麼處理?」
我:「不納他。」
謝琅本來就和我沒暖昧關係,他一直是我忠誠的同夥,聽我吩咐。
宋漆眼中帶了淺淡的笑意。
這天回宮,小李子對我說:「陛下怎麼和宋尚書一起不見了?陛下說要納謝少卿 為妃的聖旨也不見了。」
宋漆刪了他們的記憶。
沒人記得朝堂上我要納謝琅為妃的事情,也沒人記得宋漆是隻狐狸。
當晚,我剛蓋上被子準備睡覺時,宋漆憑空出現在我房裏。
他長身玉立,低聲問我說:
「你想和我睡嗎?」
10
才和好,我想端一下。
我正準備拒絕,宋漆就變成了雪白的小狐狸。
有多白呢,跟雪的白不相上下。
超級漂亮可愛的一隻,歪頭看著我。
拒絕的話卡在嘴邊。
有的時候真的不能怪紂王,也不能怪我,妲己這種物種一般人抵抗不住。
小狐狸歪頭看了一下我的反應,幾步就爬上了我的床。
然後,他在我身旁蜷成一團,腦袋貼著我,身體貼著我。
主動把蓬鬆的大尾巴放在我身上。
關鍵,他的肉墊居然還是粉色的,放在床上,偏著腦袋想要我摸摸。
我隻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女,怎麼可能抵擋這種誘惑,我當然就摸了。
摸著摸著,我抱著狐狸睡著了。
睡著前,我還在想,這隻狐狸確實純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再醒來的時候,還是黑夜,月亮在天上掛著。
我感覺腰上被什麼壓著,視線往下,是一隻修長的手。
宋漆已經變成人形了,頎長的身體。
他正睡在我邊上,也沒睡,睜著眼睛,安靜地看著我。
我側身也去看他,沒說話。
他說:「華盈。」
我:「嗯。」
他傾身過來,主動覆上我的唇,纖長的手指與我十指緊扣。
分開時,他把我攬進他懷裏,臉龐靠在我發邊,他說:
「我很想你。」
我心裏一動,想起他有長達半年沒親我一下。
我隻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女,經不起這樣的勾引,我說:
「愛卿欠我的,要給我碰第二次是什麼時候碰?」
他用一張漂亮的臉湊近我,當夜我和宋漆有了第二次。
一月後,我廢除了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聲稱別的皇帝怎麼樣我不管,但我活著 的時候,就得這樣。
洪黎等人反對無效。
宋漆成了我的皇後,也是我的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