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看她在家裡穿著簡單的純棉家居服,露著細細的胳膊和直直的腿,從頭到腳,都透著幹幹淨淨的氣息。
最開始,他對她有些憐憫。
源於他也曾在相同的年紀失去母親,能理解那種哀痛。
然後慢慢的,感受著這個女孩的安靜、乖巧、心思簡單,憐憫漸漸的就成了憐惜。
他的母親其實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在生曹安之前,不知道多少次跟他念叨,希望能給他生個小妹妹。可惜,生出來的又是個臭小子。他已經有兩個臭弟弟跟他搶媽媽了,不稀罕再多一個。
他還記得四弟小的時候,母親還一度給他留過長發,扎過小辮兒玩。甚至給他穿過小裙子。後來還是父親看著不像樣,發了話,母親才不再這樣打扮四弟了。
他再看夏柔,就覺得她一定就是母親想要的那種女孩。
他其實不介意夏柔是他真的妹妹。
在他母親還活著的時候,父親和母親感情很好,父親並不曾出軌過。甚至,在母親去世後,他為了他們,拒絕過好幾門十分得力的婚事。
他要是真的在外面給他們生一個小妹妹,其實……也沒什麼的。
父親最初把她交給他,他也隻是想著把她養到成年就好。
但是隨著他對她的憐惜和喜愛漸深,他就想對她更好一點。
當他允許她像弟弟們那樣叫他“大哥”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她也像弟弟們那樣視作自己的責任了。
誰叫他,生來就是兄長呢。
他摸著夏柔的頭,其實還有點遺憾她不是他的親妹妹。那樣的話,他還能對她更好一點。
但現在也好。這次,父親親自發話讓夏柔出席了晚宴,便是予以了她一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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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是誰的孩子,姓什麼,她現在都是曹家的人。
他就怕她不明白這點,像何莉莉那樣,最後路就走岔了。
不過,應該沒事,他想。
有他看著呢,不會讓她長歪。
夏柔抿抿嘴唇,說:“我……不會學她的。”話裡,有她自己才懂的堅決。
“乖。”曹陽摸著她的頭,像哄小孩。“你隻要,聽話就行了。”
她就是……想要聽話啊……
當她意識到自己重生,當她再一次見到他時,她就想過……這一次啊,什麼都聽大哥的。
再也,不惹他生氣,不讓他煩惱了。
隻要收住自己的心,聽話,就應該是最最容易做到的吧。
夏柔想著,抬起頭,鄭重的答應:“好。”
再開學,夏柔就是高二了。
胡軒給曹陽打了個電話:“好幾個男生追她呢。”
“哥,大家都說夏柔其實……姓曹。”
他們兩家其實關系一直就很不錯。胡軒“受命”在學校看著夏柔,也樂於因此更曹陽更親近。
曹陽就問了夏柔。
夏柔自己倒還淡然:“一開學,就多了幾個人對我突然好像變熟了似的。他們可能誤會,我是伯伯的孩子。”
曹陽大笑。
“你要是我親妹,也挺好。”他捋著她的發梢繞著玩。她自己能看透事情的本質,不被表象迷惑,他就放心了。
“要跟他們說清楚嗎?”夏柔無奈的扯回自己的頭發。
大概隻要是人,都會有點自己的小毛病、小癖好吧。比如曹興控毛絨,比如曹安男女通吃。到現在為止,四兄弟裡唯一還沒被夏柔發現有什麼特殊癖好的,就隻有老二曹斌了。
就連前世在她心目中近乎完美的大哥,這一世都被她發現,他……他原來控長發。
前世怎麼就沒發覺他這個癖好呢。
大概是因為她一直都留著和成婉完全不同的短發吧。直到離開學校,較之從前,感覺自己稍稍成熟了些,覺得這種刻意的區別其實沒有意義,她才開始留起了長發。
但那時候,她和他的關系沒有現在的親密。他每次看到她,都會緊緊繃著臉。而她,則隻能垂頭聽訓。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總是有一種緊張的氣氛。
明明,他是這麼的關心她。
明明,她是這麼的尊敬他。
她還記得,許多次,她又惹了他生氣,在挨了訓斥之後,她垂著頭耷著肩離開。帶上門的時候,總是能聽見,他似有似無的嘆息。
夏柔忍不住側過頭去,抬眼凝視曹陽。
他們坐在中庭大樹下的長椅上。秋高氣爽的天氣裡,陽光格外的明媚。
他指間的順滑微涼被她抽走,不滿的挑挑眉,又撩過來一绺,繞在長長的指頭上。
面對著她,他眉間極為舒展。沒有她記憶中見到她就會出現的“川”字。
沒有曹團長的穩重剛毅,沒有曹太子的霸道痞氣,也沒有曹家大少爺的成熟風流。
此時此刻,他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袖子卷到肘部,挑著眉把她的一绺長發繞在自己的手指上不讓她輕易抽走,眼中帶著戲謔。
三十歲的男人了,全然放松的狀態下,竟然有點孩子氣。
夏柔也是無奈。
她沒想到有一天,不是曹陽對她無奈,竟然是她對曹陽無奈。
“不用。”曹陽挑挑眉,繞得更緊,看夏柔一臉無奈的跟他搶自己的頭發,心中好笑。
“你姓不姓曹,現在,都是曹家的孩子了。”他含著笑,索性點明了這一點。
夏柔其實明白的。
前世她渴求了一世的事情,在曹雄允許她在曹家的晚宴上公開露面時,她就明白了。
說不高興,肯定是假的。她隻是……沒有自己曾經以為的那樣激動和滿足。
獲得了曹雄在身份的上認可這種事……甚至,還沒有現在看曹陽在她身邊神態放松的逗她更讓她心裡歡喜。
頭皮忽然一緊,腦袋便不由自主的向曹陽那邊一歪。
“還有啊,那些人你不用搭理。這個階段,你好好學習,想談戀愛,等大學再說。”曹陽說。
夏柔瞥一眼,氣惱道:“放開,疼了。”
曹陽把她一绺頭發繞在手指上,越繞越多,越繞越短。
他笑吟吟的看著:“沒使勁兒。”
不知道怎麼的,他就特別喜歡逗她。
她總是軟軟的,幾乎從來沒跟他生過氣。
很多時候,居然會讓他察覺到她的“無奈”。
好像她才是那個,看著心愛的孩子淘氣,又無可奈何的大人……真好笑!
他就愈發的愛逗她了。
夏柔被曹陽逗得像一隻小貓似的,又無奈又氣惱的跟他搶自己的頭發的畫面,就落到曹安的眼裡。
“幹嘛呢,幹嘛呢!”他走過去一屁股就坐在兩個人中間。
一隻手胳膊肘架上了大哥的肩膀,另一隻手就摟住了夏柔。
曹陽:“……”
夏柔:“……”
兩個人有志一同的就把他的臭狗爪子就從自己的肩膀上拎了下來。
“今天這麼闲?周末居然跟家窩著?”曹陽奇怪道。
他這四弟啊,年紀還輕,還沒定性,玩心還大。周末的白天能在家裡出現,也是挺稀奇。
曹安哼哼了一聲。
夏柔對他了解極深,瞥了一眼,就猜到了他很可能是跟賀成哲鬧不愉快了。
她心下微微嘆了口氣,站起來:“你們聊,我回屋了。”
“哎,我跟你一起……”曹安屁股才離開木椅,就叫他大哥按著肩膀給按回來了。
那手,跟鐵箍一樣。勾起了曹安很多童年時稱不上愉快的蛋疼的回憶。
“幹嘛去你?”曹陽皺眉。以前沒注意,現在注意到了,便覺得曹安跟夏柔未免有點太親密了。“小柔大姑娘了,你別老往她屋裡跑。”
好像剛才扯人家大姑娘頭發玩的不是你似的。
曹安對他大哥,也隻敢心裡腹誹。
他本是跟賀成哲鬧得很不開心,所以才早早回家來,想跟夏柔聊聊的。他這事兒,既然要瞞著曹雄,便也不敢讓外邊人知道。否則,遲早會傳到曹雄的耳朵裡去。
當然也不敢讓宛如他爹翻版的大哥知道。
結果他想找的夏柔跑了,他卻被他大哥摁在這裡,別提多鬱悶了。
怕他大哥關注他的事,他就順著他哥的話茬說:“你也知道小柔是大姑娘啊。那還這麼不避嫌。”
曹陽不動聲色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滿意的看到弟弟龇牙咧嘴又不敢喊疼的樣子,才松開了手。
“避個鬼。”他點上一支煙,“我大她十四歲,看她跟看小孩似的。”
第28章
曹陽說的確實是真心話。
夏柔雖然已經亭亭玉立,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但曹陽始終沒把她當成女人看。
從她來到曹家的第一天,他就看出來這女孩眼裡對他有種渴念。不同於女人們看他時眼中的欲望,她對他的渴念是一種親近的渴念。
她似乎渴望著他的關心,渴望著他的親近。
當他笑著揉她的頭的時候,她的眼中就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感。當他在她面前放松大笑的時候,她也跟著眉眼彎彎。
她的歡喜是發自心底的不作偽,她的眼睛始終清澈澄淨。
於是在夏柔面前,曹陽慢慢的就找到了一種放松的姿態。
這種放松讓他非常的舒適安寧。
所以,他很喜歡。
“你,我是放心的。”曹安揉著肩膀悻悻的道,“但是你得替小柔想想吧。”
“啊,青春期的小姑娘,春心萌動的。啊,大哥你,這麼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哎喲喲喲喲,輕點!輕點!”
“好久沒治你了吧,又開始嘴賤。”曹陽叼著煙,斜著眼看他。
曹安揉著被他哥鐵掌快捏碎的骨頭,居然有點懷念他哥這副樣子。
他大哥有多壞多狠,隻有他們兄弟幾個心裡最明白。
這幾年他哥是越來越像他們的爹了。他每年從國外回來,都發現他哥越來越愛裝模作樣,越來越愛端著了。那架勢,那威嚴,要不是臉上沒皺紋,他還以為他爹學會了分身術了呢。
小時候帶著他們兄弟橫行四省,酷帥狂霸拽的那個大哥哪去了?肯定是在他不在國內的這幾年,被他爹用什麼外星人給替換了吧?
就是他二哥也變得不一樣了,天天臉上帶著微笑,一臉正人君子的虛偽樣。誰不知道他一肚子壞水兒呢!
三哥現在也讓他爹給管得像是老實了很多,好像也很是有幾年沒聽過他又把誰打到骨折的程度了。
哎,哥哥們都變得一天比一天正經,不,假正經。這個家裡就隻有他還維持著真性情啊!
“我認真呢!”曹安忿忿不平的說,“你是沒事啊。你想想小柔,小姑娘對你這種成熟男人,多容易動心啊。你自己覺得沒撩,說不定就不撩而撩了。到時候你怎麼辦,你肯定沒事兒,小柔還不得傷心?”
他本是不想讓曹陽追問他周末回來得這麼早的事,想轉移他的注意力,說著說著,卻認真了起來。
“你真得注意點啊。”他提醒他大哥。
曹安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但曹陽吸了口煙,想起了夏柔的眼睛。那孩子對他……沒有男女之想。他很肯定。女人啊,天生就比男人多情。她們的眼睛最容易泄露內心的真實感情。
夏柔從踏進曹家見到他第一眼起,對他,眼中就隻有慕孺之情。
像是,把他當成了親哥哥一樣看。
“你倒是真明白,怎麼還一點不知道避嫌呢!我看見幾回了,你往人小柔屋裡瞎跑什麼。小姑娘家的閨房,你瞎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