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吸引?
大聲吆喝?人太多了,他們沒有那麼大的聲音……
聲音?
清溪眼睛一亮,各種念頭在腦海裡浮現而過,最終隻剩最合適的那個。
“小蘭!”清溪激動地去找小蘭,再次派她去辦差。
小蘭二話不說,噌地就跑馬路上去了。
半個小時後,小蘭不辱使命,請了一個越劇小戲班子來撐場面。
清溪分到的地方足夠大,餐桌湊得緊一些,就騰出了一方唱戲的空地。
偌大的廣場,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戲班子的到來,但很快,就有人聽到了熟悉的曲子,正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西廂記》。
“哪裡在唱?”
“好像是東邊,啊,我看到了,走,咱們快去瞧瞧!”
端午佳節,百姓們出門圖的就是熱鬧,若能一邊吃飯一邊聽戲,豈不妙哉?
越來越多的人朝徐慶堂的方向湧來,腔調婉轉的越劇吸引了他們,而站著聽自然不如坐著舒服。
“來晚蝦仁鳝面!”
“爹,我想吃那個鼎……”
不光光徐慶堂的生意爆滿,徐慶堂附近幾家同樣冷清的攤鋪也沾了光,有實誠的老板特意過來向清溪表示感謝,並願意分攤僱戲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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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不缺錢,她要的是生意,是徐慶堂該有的口碑好評。
謝過同行們的好意,清溪撸起袖子,專心做面。
她全心全意,廣場其他攤鋪主人卻都注意到了徐慶堂客人爆滿的盛況。
陳堯很替清溪高興,也欣賞清溪的機智。
江會長家的攤位就在山居客旁邊,江會長也親自來坐鎮了,眼看清溪將慘淡的生意起死回生,江會長第一次真正擔憂起來。徐家丫頭才十六歲啊,才學廚半年多,若這麼放縱下去,假以時日,別說羅家會敗在徐家手中,他們這些杭州老字號,恐怕也要受到衝擊。
倘若徐家丫頭安分守己也就罷了,但江會長已經見識了清溪的野心,知道她絕不會止步於面館。
飲食屆的同行們各有所思,馬路旁剛剛停下來的黑色別克中,顧懷修望著人群當中的清溪,聽著記憶中熟悉的越劇曲目,笑了。
他的女人,就該是這樣。
第74章 074
人山人海的南湖岸邊,突然響起一陣擂鼓聲。
湖畔更熱鬧了,廣場上各個攤鋪吃飯的顧客們不約而同加快速度,擦擦嘴結了賬,便蜂擁著朝湖邊趕去,短短的幾分鍾,廣場立即顯得冷清下來。
這是端午龍舟賽要開始了。
沒有一個攤鋪抱怨生意被龍舟賽搶走了,因為這個上午太忙了,攤主們也需要喘口氣。
做完目前最後一個客人的面,清溪扶著腰坐到板凳上,笑著看孟進幾個。
翠翠負責燒火,大夏天的她出的汗最多,這會兒一邊搖扇扇風一邊望著南湖喟嘆:“別說是龍舟賽,就是王母娘娘下凡,我也不去看,就想躺床上睡覺。”翠翠這輩子,今日是她第一次賺錢賺到手軟不想幹。
孟進負責端菜擦桌子,鴨子快用完了他還要跑回徐宅去拿新的,總體來說也很辛苦,但孟進很會憐香惜玉,舉著大扇子站在清溪、小蘭身後,服侍二女。清溪很有自知之明,逗小蘭:“沾了你的光了。”
小蘭臉頰泛紅,瞪眼孟進,搬著板凳去翠翠身邊了。
翠翠轉轉眼珠子,大聲喊孟進:“你也來啊,讓我也沾沾光。”
小蘭低頭笑,孟進倒是想過去,可今日擺攤,收錢找錢的小蘭最輕松,清溪最辛苦。
“叫他們也歇歇吧。”目光落在戲班子那邊,清溪派孟進去傳話,客人不多,大家都休息休息。
放松下來,清溪望向南湖,好奇顧懷修有沒有到場。
“小姐,要不我去瞧瞧?”精力旺盛的小蘭主動請纓道,“三爺獲勝了,咱們好第一個知道。”
清溪臉紅了紅,卻也沒有反對。
小蘭興奮地跳了起來,翠翠、孟進要留下來幫忙,隻能羨慕地目送小蘭。
湖邊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小蘭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前面,那邊徐老太太、林晚音娘幾個卻早早就在上次觀賞煙花的賞景平臺上坐著了,巧的是,這次顧家女眷還是坐她們前面,唯獨少了顧明嚴親妹妹顧慧芳。
顧老太太已經領教過徐老太太的口才了,雖然徐老太太的出席讓她十分不痛快,顧老太太還是忍了下來,遠遠地望著自家紡織廠的龍舟隊。
徐老太太也瞅她不順眼啊,故意問二房的顧宜秋:“大小姐,二小姐今兒個怎麼沒來?”
顧宜秋神色復雜地望向大太太。堂妹與清溪之間的恩怨,她都從母親二太太那裡聽說了,既覺得堂妹不該陷害清溪,又心疼堂妹被人潑糞,導致性格大變,再也不願意跨出家門一步,大伯父苦勸不成,隻好答應堂妹的要求,送堂妹去國外讀書了。
“慧芳出國了,去國外接受高等教育。”面對徐老太太的明知故問,顧老太太接招了,側轉過身,挑釁地瞪著徐老太太:“聽說清溪入選美食節了,現在在廣場接客做生意呢吧?”
“接客”二字,顧老太太咬得特別重,仿佛清溪開的不是面館,而是另一種行當。
徐老太太皮笑肉不笑:“是啊,承蒙杭城三位會長看得起,給了徐慶堂一個攤位,清溪開心地不行,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了。唉,我們清溪天生勞碌命,還是慧芳命好,小小年紀就出國讀書了,過兩年畢業榮歸故裡,肯定是杭城最受歡迎的千金小姐。”
哼,她倒要看看,顧慧芳還敢不敢回來,自作自受的壞丫頭。
顧老太太快要氣死了,她就知道隻要提及二孫女,她必然處於下風,所以忍氣吞聲沒理會徐老太太,偏偏徐老太太非要招惹她。
“女孩子談什麼榮歸故裡,找個好人家嫁了我就知足嘍。這點我就羨慕你了,清溪往後多半是招贅吧?孩子天天陪在身邊,省著惦記了。”顧老太太狠狠地踩徐老太太的痛腳,隻有斷子絕孫的人家,才會讓孫女招贅傳承祖姓。
說完這話,顧老太太還特意笑著瞅了林晚音一眼。
林晚音自有她的教養,便是心裡難受,也不會在此時表現出來,叫對方如願。
徐老太太比兒媳婦更懂這個道理,始終笑眯眯的看著顧老太太:“清溪還小,婚事不急,反正現在講究男女平等,等清溪把酒樓辦起來了再考慮那個吧。倒是明嚴,聽說他前幾日又去面館找清溪了,哎,有些話我不好說,老姐姐替我勸勸明嚴吧,咱們兩家婚事都退了,他老往面館跑不合適。”
顧老太太面露疑惑:“有這事?明嚴最近一直在準備龍舟賽,不可能有心思玩耍,該不會是清溪知道你喜歡明嚴,故意騙你的吧?嗯,不能怪清溪,小姑娘多孝順啊,知道說好話哄祖母高興。”
徐老太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等附近的女客都望過來,徐老太太才一邊擺手一邊斷斷續續地笑著回敬顧老太太:“老姐姐真會開玩笑,明嚴風流倜儻,與好多女同學交往過,我喜歡這孩子是真,但萬萬不敢讓他當孫女婿,不然當初就不會退婚了是不是?”
在場的都是杭城有頭有臉的女眷,雖然誰都知道男人天生花心,可親耳聽說顧明嚴有過多次風流韻事,對男方家裡來說,終歸還是不太好看。
顧老太太還想找回場子,湖面上又傳來一陣鼓響,龍舟賽正式開始。
“娘,您快看,紅隊就是咱們家!”二太太及時給婆婆送了一個臺階。
想到孫子賽龍舟的本事,顧老太太胸口舒服了,瞪眼徐老太太,她轉過去,心思又回到了自家紡織廠與顧懷修那個野種的較量上。
旁邊有工作人員替夫人太太們介紹隊伍,聽說白隊是東盛紡織廠的,徐老太太往湖面上望了望,再看前面顧老太太尖酸刻薄的嘴臉,徐老太太雖然也不喜歡顧懷修,這會兒卻忍不住求神拜佛,希望讓顧懷修的隊伍奪得冠軍。
顧懷修今日也應邀來平臺觀賽了,並且坐在主觀賽區的權貴圈子裡。
“懷修以前玩過龍舟?”有人問他,而他的身份,也確實有資格直呼顧懷修的名字。
顧懷修言簡意赅:“今年是第一次參賽。”
對方笑,拍拍他肩膀道:“重在參與嘛。”
顧懷修也笑了下,忽然若有所覺,朝前排某個方向看去。
戴墨鏡的三爺像瞎子,不戴墨鏡的三爺,冷得像閻王,雖然是個俊閻王。
大人都懼他,韓瑩更是嚇了一跳,立即縮回脖子。
韓戎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偏頭往後看,便與顧懷修對上了。
別人不知道顧懷修的家底,韓戎也不清楚,但申城銀行的故交特意提醒過他,說顧懷修是條大魚,叫他好好爭取。
韓戎是個非常精明的商人,遠遠地朝他的大魚露出一個善意的燦爛微笑。
顧懷修微微頷首,隨即收回視線,眺望湖面。
韓戎卻從男人冷漠的側臉上看到了幾分顧世欽的影子,跟著想到了林晚音。以前他與顧世欽頗有些交情,可顧世欽家裡有老婆還對他的晚音念念不忘糾纏不清,同時顧世欽與顧懷修這條大魚又是生死不兩立的敵對關系……
韓戎摸摸自己梳得整整齊齊的發型,正式考慮接下來如何處理與顧世欽的關系了。
觀景平臺有老太太們、商人們的戰場,今日湖面卻是三十支隊伍的戰場。
也不知怎麼就那麼巧,東盛紡織廠的隊伍居然與顧家紡織廠的隊伍緊挨著。
顧明嚴全隊皆穿紅衣,他身為隊長,正在做賽前最後的指揮,二十多名隊員全神貫注地聆聽,如臨大敵。反觀隔壁,陸鐸一隊都穿白衣,隊員們個個面無表情,機械一樣等待號令,唯有隊長陸鐸懶洋洋地靠著旁邊的隊友,面朝顧明嚴,聽得津津有味。
顧明嚴努力忽視陸鐸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