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睫毛濃密纖長,像兩把精致的小扇。
她的鼻梁秀挺,鼻尖兒很可愛,叫人想戳一戳。
她的嘴唇稍微偏厚,是很嬌豔的紅色,像某些女人塗了唇膏,顧懷修多看了幾眼,確定她沒用。
這樣一張臉,處處精致,合起來看,清清純純的,似開在院子裡的花,柔美而純潔。汽車忽然轉彎,明媚的午後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她臉上,這一瞬,熟睡的女孩仿佛籠罩在柔和的光暈中,對習慣黑暗的男人,有著最難以抗拒的吸引。
顧懷修終日冰冷的眼底,浮上一絲恍惚。
他慢慢地俯身,慢慢地朝女孩微啟的紅唇靠近,那麼近,她溫熱的氣息吹到了他臉上。
顧懷修目光恢復清明,而此時,他隻要在往下低一點點,甚至汽車在晃一下,他的唇都會碰到她。但顧懷修停住了,抬起眼簾,看見她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淚珠,蒼白的小臉寫滿了委屈。
“我對三爺無意……”
怯怯的拒絕重新響起,顧懷修重新坐正。
汽車緩緩開進別墅,坐落在南湖湖畔的小洋樓,樓裡樓外都一片幽靜,宛如空房,隻有一條黑色大狗從別墅前的狗舍裡衝了出來,前來迎接主人。
往常顧懷修會摸摸愛狗的腦袋,但現在,他懷裡抱著一個姑娘,騰不出手。
別墅二樓隻有兩間臥室,東邊的是顧懷修的,西邊的是陸鐸的,陸鐸去申城辦事了,不在。
顧懷修抱著清溪去了他的房間,輕輕將睡著的姑娘放在他寬闊的大床上,女孩一動不動,顧懷修看了看,再次彎腰,取下她發上松松垮垮的簪子。
安置了客人,顧懷修無聲無息地退出臥室。
樓下,一個黑衣男人已經等在那裡了。
顧懷修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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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低聲道:“三爺,屬下將顧少派去監視小姐的人打昏了,保證他不知道小姐從咖啡館出來後的經歷。”
顧懷修嗯了聲。
黑人男人下去了,管家又過來回稟了一件事,顧懷修正在建的兩個廠子,有個工人不慎從高空墜落,摔斷了腿。
“送去醫院,除了醫藥費,再給他五千塊賠償。”
“三爺真是寬厚,別家賠兩千就算多的了。”
顧懷修無動於衷。
管家低頭告退,蹲坐在旁邊的來福見主人忙完正事了,這才湊過來撒嬌。
顧懷修揉揉來福腦袋,看眼腕表,差二十分鍾三點。
距離她離開,還有一小時二十分鍾。
顧懷修指了指門外。
撒嬌時間結束,來福最後蹭蹭主人大腿,乖乖跑了出去,繼續曬太陽。
顧懷修重新上樓,去書房挑了本機械方面的理論書,然後去臥室看。臥室的陽臺上擺了一張單人沙發,顧懷修坐在沙發上,微風吹動白色窗簾,窗簾掀起,床上女孩的面容便露了出來,窗簾落下,女孩也不見了。
三點鍾後,顧懷修再也沒有往臥室裡面看,一頁一頁地翻著書。
清溪悠悠醒來的時候,就看見白色窗簾被風吹起,陽光燦爛的陽臺上,坐著一個看書的男人,他低著頭,側臉俊美而專注,身上是一件幹淨的白襯衫。窗簾落下的前一刻,男人抬手翻頁,手腕上帶著黑色腕表。
恍如身在夢境,清溪呆呆地望著那裡。
窗簾又吹起來了,清溪再看,卻對上了一雙寒星般的眼眸。
第37章 037
陽臺上穿白襯衫看書的俊美男人,清溪差點沒認出來,直到他抬起頭,露出那雙清冷的黑眸。
清溪趕緊別開眼,然後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寬敞明亮的西式風格的臥室內。
是顧懷修的房間嗎?
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
雙頰不受控制地發熱,清溪撐著胳膊坐了起來,頭有點昏沉沉的,好在身上有了力氣,下床前,清溪看了眼腕表,三點五十分。
“浴室在那邊。”顧懷修站在玻璃窗外,朝衣櫃右側指了指。
清溪摸摸頭發,感覺亂糟糟的,第一次在外男面前披頭散發,清溪尷尬極了,穿上鞋便身體僵硬地朝浴室走去。床頭櫃上靜靜地躺著女孩的玉簪,顧懷修的目光從哪裡掃過,見女孩已經進了浴室,他重新坐下。
推開浴室門的那一瞬,清溪驚呆了。
柔和的夕陽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來,白色大理石的地板、瓷磚,顯得浴室比陽臺還要明亮。窗下的浴缸比清溪現在用的床還大,頭尾兩側牆壁上都鑲著鏡子,窗臺角落還擺放著一支花瓶,裡面插著紅色的玫瑰花。
震驚過後,清溪暗暗咂舌,外表冷峻陰暗的三爺,居然喜歡這種風格的裝修?宛如一面是黑夜,一面是白晝,不過,他的臥室陳設也是簡潔明亮的氛圍,看起來很舒服。
清溪走到梳洗臺前,鏡子立即照出她的身影,頭發凌亂臉龐緋紅,好像生病了的那種憔悴。前不久的驚險一一浮現眼前,清溪歪頭,對著明亮的窗外發會兒呆,才慢慢平靜下來,抓起長發,準備用簪子定住,再好好洗把臉。
可她沒摸到簪子,清溪愣了愣,隨即想到,簪子可能遺失在高遠家或顧懷修的車裡了。
沒有簪子,清溪用旁邊的梳子固定頭發,低頭,放水洗臉。水涼涼的,清溪想到了杭城早報,想到了高遠,想到了家人。遺憾、後悔、苦澀各種情緒接連浮現心頭,停水抬頭的那一刻,清溪看著鏡中的姑娘,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腳踏實地,再也不寄希望於什麼捷徑了,如果不是她急功近利,又怎麼會給高遠害她的機會?
想明白了,清溪呼口氣,扯了些紙擦臉。
幾分鍾後,清溪離開浴室。
顧懷修聽到聲音,隨意地往裡面看。
清溪難為情地低下頭。
十五歲的女孩,留著一頭及腰長發,平時去面館下廚,她都把長發挽到腦後,方便做事,現在那頭青絲被主人細心梳理了一番,瀑布般披散下來,烏發香腮兩相宜。
“三爺,那我告退了,今日多謝您。”男人沒有離座的意思,清溪垂眸走過去,低聲告辭,說話的時候,視線無意掃過男人的手,發現他的書已經合上了,封皮上是一串洋文,一個漢字都沒有,清溪又吃了一驚,這人的洋文居然這麼好?
“簪子在床頭櫃上。”顧懷修提醒她。
清溪意外地轉身,果然看見了自己的玉簪,是落在車上,他幫忙帶過來的嗎?念頭閃過,清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在車上睡著了,可能是顧三爺將她從車裡抱到了這邊。
被他扛出高遠家時,清溪隻顧著後怕,這會兒回想起來,清溪小臉越來越紅,短短半日功夫,她就被顧懷修抱了兩次,還在他床上睡了一覺,也用了他的浴室。
清溪快步走過去,撿起簪子重新去浴室梳頭,出來後,清溪就站在門口,遠遠地請辭。
顧懷修什麼都沒說,拿著書從陽臺走過來,隨手將書放到書桌上,再取下衣架上的西服外套,一邊穿一邊走向清溪:“我送你。”
高大挺拔的男人,利落帥氣的動作,清溪莫名心慌,搖頭道:“真的不用了,我……”
“走吧。”顧懷修徑自從她身邊經過,直奔樓梯。
清溪抿抿唇,乖乖地跟了過去。
旋轉樓梯走到一半,清溪看見來福搖著尾巴從外面跑了進來,仰著腦袋討好主人,狗的臉上看不出笑,但清溪就是知道,來福現在很開心,與喜歡往她身邊湊的富貴一樣,都喜歡被主人摸頭,然而除了這點相似,富貴可不及來福半點聰明。
清溪挺喜歡來福的,來福瞅瞅她,卻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女孩目不轉睛地看著來福,顧懷修見了,摸摸來福腦袋,問:“牛肉餅誰做的?”
來福露著舌頭,看向清溪。
“怎麼道謝?”顧懷修站直身體,淡淡問。
來福便走到清溪這邊,忽的抬起身子,連續朝清溪作了三個揖,禮畢,來福蹲坐下去,又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黑狗。
清溪喜歡極了也羨慕極了,忍不住問道:“三爺,您是怎麼訓練來福的?”
“想知道?”顧懷修側身看她。
清溪點頭,在養狗這方面,她由衷地佩服這個男人,雖然她也不知道牛肉餅與豬肉餅的差別,但看來福長得這麼好,毛發黑亮身體強壯,就說明牛肉餅肯定更適合狼狗吃。
“做我女人,我替你訓狗。”顧懷修單膝蹲下去,揉揉來福脖子,目光卻一直看著清溪。
做他的女人……
清溪臉紅了,白皙的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粉,哪怕他說與他戀愛,清溪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她歪著頭跑出了大廳。
來福疑惑地望著女孩的背影。
顧懷修低聲說了什麼,來福立即追出去,攔在清溪前面,無論清溪往左往右,來福都嚴防死守,清溪想硬闖,對上來福黑幽幽的大眼睛,又不敢,萬一來福動嘴呢?
司機將黑色別克開了過來,顧懷修先上車,然後坐在車裡看清溪。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清溪急著回家,沒時間浪費,不得不鑽進車。
“回去。”顧懷修對著車外道。
來福轉身跑回狗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