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手指曲起,清溪偷偷用指甲用力抵住掌心,微微的疼痛,提醒她這不是夢,顧三爺真的在向她,表達那種感情。
清溪想不通男人是怎麼想的,但她很清楚自己的感受,垂下眼簾,明確地拒絕道:“多謝三爺厚愛,可我隻想經營好面館,不想浪費精力在其他事上。”
顧懷修冷俊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漠然道:“我不會強迫你任何事,隻要你不想,你可以一句話都不與我說。”
清溪皺眉,她怎麼不太懂他的意思了?
像是知道小姑娘在想什麼,顧懷修淡淡道:“你早晚是我的女人,但在你心甘情願之前,我會保持一定距離。”
他的女人?
他憑什麼這麼篤定?
清溪氣笑了,毫不畏懼地迎上男人的冷眼:“別說我現在無心婚嫁,便是有,也絕不會喜歡一個在我遇到危險時袖手旁觀並阻止旁人救我的冷血之人。三爺,我感激陸鐸,對您,如果不是來福的肉餅生意,我對您隻有敬而遠之。既然三爺把話說得很清楚,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訴您,我不喜歡您,來福的生意我不做了,以後您也不用再來面館,我要忙了,請您離開。”
她一氣呵成,半個字都不帶停頓的,顧懷修默默聽著,眸色如墨,愈來愈深。
清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顆人頭。
她開始害怕,但她不想表現出來,扭頭喊小蘭,借此掩飾怯意。
“來了,小姐什麼事?”小蘭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請三爺出去。”清溪繃著臉道。
顧懷修最後看她一眼,無需小蘭開口,他主動轉身,坐回餐桌旁,繼續吃剩了一大半的面。
清溪躲在裡面,無聲問站在廚房門口的小蘭:“走了嗎?”
小蘭看看慢悠悠吃面的男人,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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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皺眉,沒來由一陣煩躁,她不喜歡顧明嚴,也不喜歡顧懷修,甚至連分析顧懷修到底怎麼想的都不願意,一想到顧家兩幫人的恩怨,她撇清自己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傻了吧唧答應深不可測動機不明的顧懷修?
清溪隻知道,顧懷修不可能真心喜歡她。
“趕他走。”清溪用口型使喚小蘭。
小蘭為難,走到她身邊說悄悄話:“人家還沒吃完,再說,吃完了我也不敢撵他啊。”
清溪便讓小蘭去換翠翠。
翠翠比小蘭更沒種,一聽小姐叫她去轟三爺,翠翠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抱著清溪胳膊哀求:“小姐,三爺怎麼了?是因為陸少嗎?您理智點,三爺咱們惹不起啊。”
兩個丫鬟都膽小如鼠,清溪自己也沒膽,忍了忍,悶悶道:“算了,等他吃完自己走。”
翠翠如蒙大赦,生怕小姐反悔,繼續去外面看著陸鐸二人了。
清溪一個人在廚房生悶氣,不時看看腕表。
“三爺吃好了?”
外面傳來小蘭諂媚敬畏的聲音,清溪再看腕表,呵,不早不晚,剛好七點半,她打烊的時間。
“小姐,三爺走了。”小蘭跑進來,一副報喜的模樣。
清溪讓她去外面看看。
小蘭痛快地去盯梢,結果一出門,就見三爺戴著墨鏡站在面館一側,陸鐸得意地守在旁邊,顧明嚴一人站在另一側,如兩軍對峙。
情況不妙,小蘭趕緊去通知小姐。
清溪腦仁疼,顧懷修不走,顧明嚴也不走,等會兒顧懷修真的送她,顧明嚴會怎麼想?萬一受了刺激,又要追她怎麼辦?
清溪不想出去,隻是,她告訴家人七點半打烊,如果回去晚了,母親祖母肯定著急。
“走吧。”清溪重新正了正口罩,領著兩個丫鬟出去了,門外的男人們誰都沒看,小蘭鎖好門,她便走在二女內側。
顧懷修不緊不慢地跟著,與三女保持十步的距離。
顧明嚴今晚沒吃面,卻吃了一肚子火,三叔這種態度,無異於挑釁!
顧明嚴加快腳步,想跟清溪問清楚,顧懷修看眼外甥,陸鐸多機靈,隔著墨鏡也知道舅舅的意思,當即追了上去,顧明嚴走在清溪身後,他就跟在翠翠屁股後面,打定主意不給顧明嚴哄騙未來舅母的機會。
“我與清溪說話,請你離開。”顧明嚴努力保持一個貴公子應有的氣度。
陸鐸雙手插著口袋,歪著腦袋斜著眼睛反駁:“這馬路是你們家的?我想走就走,要你管?”
翠翠差點笑出聲。
清溪隻覺得煩,加快腳步。
顧明嚴、陸鐸爭先恐後追了上去,顧懷修遠遠地跟著。
拐進小巷,再走五分鍾就到了老柳巷,清溪擔心母親可能會領著妹妹們出來接她,提前轉身,垂眸對跟屁蟲似的兩個男人道:“我不想我家裡人看見你們。”
“行,清溪小姐早點休息,我就送到這裡了。”陸鐸反應夠快,笑容燦爛地道。
顧明嚴不甘心,小聲喊她:“清溪……”
清溪轉身就走。
顧明嚴握緊雙拳,眼睜睜看著心裡的姑娘急行著回了家。
前面傳來徐宅的關門聲,顧明嚴心沉了下去,然後轉身,冷眼看向身後。
黑漆漆的狹窄小巷,隻有通向御橋街的巷口有光,而此時那裡,立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顧少爺,Goodnight~”陸鐸做了一個摘帽的虛假動作,紳士十足地朝顧明嚴道別,說完戴好並不存在的帽子,優哉遊哉去對面與舅舅匯合,邊走邊吹著歡快的口哨。顧明嚴死死盯著那蒼蠅似的背影,如果手裡有槍,他一定會送陸鐸一顆子彈!
可惜,他手裡沒槍,陸鐸身上卻藏著一把。
南湖岸上,顧懷修、陸鐸慢步往回走,司機開著黑色別克,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後面。
路燈在湖面上灑下一片光輝,幽幽的湖水莫名可怖。
陸鐸往湖裡丟顆碎石頭,忽地問道:“舅舅,你對清溪小姐是認真的,還是,故意氣那位?”
他十三歲時被舅舅接去國外,五年匆匆過去,陸鐸見過舅舅殺人,見過舅舅在賭場上揮金如土,亦見過舅舅光著膀子鑽進汽車底下,弄得滿身油汙,但陸鐸從未見過舅舅跟任何女人在一起,有段時間,陸鐸甚至懷疑舅舅當海盜、僱佣兵那些年,槍林彈雨的,傷了根子。
陸鐸覺得,舅舅對清溪小姐不太一樣,但,他猜不透舅舅的心。
被問的男人,未予回答。
第33章 033
突然多了一個催命閻王般的追求者,清溪這晚沒睡好,早上是被翠翠叫醒的。
“要不,小姐多睡會兒?”看著賴在被窩裡揉眼睛的姑娘,翠翠突然很心疼。老爺活著時,大小姐過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養日子,可過去的兩個月,大小姐起早貪黑的,還被顧明嚴傷了心,身心都煎熬。
清溪抓起放在床邊的腕表,五點過五分了。
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主僕三人先去後街的菜場買菜,來到面館,清溪迅速做了三人的早飯,吃完就開始等生意。
周六的御橋街比平時熱鬧多了,人來人往,大酒樓客滿為患,有那不願意等的,便隨便挑個人少的飯館吃一頓。徐慶堂夾在最時髦的西餐廳與最有名的山居客中間,多多少少沾了光,晌午生意最好的時候,店裡九張桌子第一次都坐了人,雖然隻有兩桌四個位子全部坐滿。
清溪終於看到一絲希望,全神貫注地做面。
顧明嚴來的時候,清溪在忙,沒空理他,顧明嚴就賴著不走,一直賴到晌午營業結束。
清溪收拾完廚房,出來見他,兩人面對面坐著,小蘭坐在不遠處的櫃臺那兒,低頭算賬。
“還生氣呢?”顧明嚴心虛地問,清溪有脾氣大的時候,但她長得太柔了,嬌花一樣,顧明嚴真怕自己哪句話說重了,小姑娘哭給他看。
清溪平靜道:“我不喜歡你送花,也不喜歡你沒事賴在面館,更不想攙和你與三爺的事。”
顧明嚴立即保證他不會再送花,也不會天天過來。
堂堂顧家大少爺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清溪消了氣。
顧明嚴喝口淡茶,轉而打聽玉溪上學的事:“班裡功課都跟得上吧?”
清溪腦海裡便浮現妹妹端端正正坐在書桌旁做作業的乖巧模樣,嘴角露了笑:“還行吧,交了幾個朋友,今天要去一個同學家裡玩。”
顧明嚴點頭,特別自然地誇道:“玉溪活潑伶俐,到哪兒都容易交朋友。伯母呢?之前說要找古琴家教,可有消息了?”其實清溪娘幾個的近況,他與父親一清二楚,顧明嚴隻是故意找話題好多跟清溪聊聊。
韓家家世不一般,清溪不想招搖,隻說已經找到了,沒提哪家。
“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家吧。”清溪看看腕表,準備結束談話。
“我去給老太太、伯母請個安。”顧明嚴跟著站了起來,目光誠懇:“上次大家不歡而散,父親早想登門賠罪了,怕老太太還在氣頭,就想再等等。錯在我身上,雖然婚事已經取消,但咱們兩家多年的交情還在,我得好好給長輩們賠個不是。”
清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