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快,一溜煙兒的就閃進了筒子樓裡。
晴瑟知道崔嬸兒肯定是去通知她的姐妹團了,於是她就又給段和鳴打預防針:“鄰居阿姨們都比較熱情,等會兒可能.....”
“兮兮帶對象回來啦?!”
“哦喲哦喲天爺,這小伙子可真標致啊。”
“這多高啊,我看他一眼腦袋都能望掉了。”
“電視裡那種男麻豆吧?”
“什麼麻豆,那叫愛豆!”
“跟咱們兮兮郎才女貌啊!”
晴瑟的預防針仍舊隻打了一半兒,嬸子們就接二連三的跑了出來,不愧是筒子樓氣氛組,巷子裡頓時聚齊了歡聲笑語,就差放鞭炮慶祝了。
嬸子們像圍觀大熊貓一樣,將他們倆團團圍住,手裡頭抓著瓜子花生米兒,笑得合不攏嘴。
“來來來小伙子,吃花生啊,我今天剛炒的,老香了。不是什麼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你別嫌棄啊。”
一個嬸兒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從裡面抓了一把炒好的花生米就往段和鳴手上塞。
段和鳴估計是頭一遭遇到這麼過分熱情的人,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晴瑟反應很快,她將自己的包打開,“嬸兒,你放我包裡吧,謝謝啦。”
嬸兒順勢將花生米放進晴瑟的包裡,又接連抓了幾大把放進去。
段和鳴也道了句謝,“謝謝。”
“別傻站了,快進來烤火啊。”另一個嬸兒也急忙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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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瑟拽著段和鳴的胳膊,笑著搖搖頭:“不用啦,我們就是回來修一下燈,等會兒還得回學校呢,嬸兒你們先聊,我們上去了哈。”
她說完就拉著段和鳴往裡走,上了樓。火速逃離現場。
嬸子們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紛紛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老天算是開眼了,兮兮找了個這麼好的男朋友呢。”
“人家那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可不是嗎!這小伙子好!!”
“兮兮媽知道了得多高興啊。”
晴瑟拉著段和鳴上了樓,她吐了口氣,小心翼翼看了段和鳴一眼,輕聲問:“沒嚇到你吧?”
段和鳴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不至於。”
晴瑟看他挺淡定的,也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嫌棄和反感,稍稍松了口氣。
然而這時,段和鳴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
晴瑟心思敏感,不知道他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她。
“怎麼了?”晴瑟內心忐忑的問。
段和鳴漸漸勾起唇,沉聲問:“你也叫兮兮?”
“啊....”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她點頭:“我小名叫兮兮。”
段和鳴問:“哪個xi?”
晴瑟說:“朝夕盼兮,最後那個兮。”
段和鳴有點好奇:“為什麼是這個兮?”
跟晴瑟的名字,八竿子打不著啊。
一說到這個,晴瑟似乎有點難為情,她咳了一聲,吞吞吐吐:“就.....我小時候老是哭兮兮的,所以我媽就叫我...兮兮.....”
這個小名的來歷,倒是把段和鳴逗笑了,“行,哭兮兮。”
晴瑟特別尷尬。
他像是還嫌她不夠尷尬和丟人似的,故意叫了她一聲:“兮兮。”
晴瑟皺了皺鼻子,覺得他就是在笑話她,有點不滿,但同時又有一點說不上來的羞澀。
其實每當段和鳴叫他小外甥女熙熙的時候,她的心跳總會不自覺的漏一拍。
那麼溫柔有耐心的他,給了她一種他是在叫她的錯覺。
正當自己沉浸其中時,段和鳴突然煞有介事的說了句:“看來我得改改對熙熙的稱呼了。”
晴瑟反應遲鈍:“啊?”
段和鳴捏了下她的臉。眼尾上揚,笑容散漫,輕描淡寫說:“我的兮兮隻能有一個。”
第34章 .不分手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曾經每一次段和鳴叫熙熙的時候,晴瑟明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還是會忍不住為之心動。更別提他此時此刻實實在在是在叫她的名字了。
明明就是在撩撥,嘴裡說著擾亂她心神的話,但他的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毫無波瀾。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平淡無奇。
晴瑟表情有點不自然的低下頭,想掩飾住自己的羞赧,她輕咳了一聲,指了一下前面,介紹道:“我家就在倒數第三個門。”
段和鳴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倒數第三個門,雖然門很舊,上面鏽跡斑斑,不過門口貼了紅紅火火很喜慶的對聯,門上還掛著一個很小的企鵝風鈴。
風鈴應該是有些年份了,企鵝掉色得厲害。
段和鳴的視線不經意往前瞟了一眼,注意到了最角落的那一道破舊腐朽的木門,門口堆了好幾袋垃圾,垃圾袋旁橫七豎八的擺著不少空酒瓶子,啤酒瓶白酒瓶,老遠都能聞見從那裡飄過來的刺鼻臭味。
段和鳴多留意了幾眼那一堆酒瓶子,然後問晴瑟:“你那喝貓尿的狗逼鄰居住那個門?”
說著,他抬了抬下巴,指了下最角落的門。
晴瑟沒想到段和鳴還惦記著這事兒,她一時半會兒都忘記了,而且也沒想到段和鳴觀察這麼細致,居然一上來就猜到了。
“嗯。”
段和鳴都這麼問了,晴瑟也不可能撒謊騙他,隻是她真的不太想段和鳴摻和進來。於是她又立馬補了一句:“他其實不常回來,那天正好他喝醉了,撞見了。沒事的,我已經嚇住他了,他不會再怎麼樣的。”
段和鳴瞥她一眼,不屑的嗤了句:“那我誇誇你?”
晴瑟努努嘴,沒有接茬兒。
她走到門前,摸出鑰匙去開門。
緊張不由變得越發強烈,她害怕生鏽的門鎖會在這個時候出幺蛾子擰不開陷她於難堪之地,更怕這道門打開了,段和鳴看到家徒四壁的環境會流露出嫌棄。
到時候,她真的很難保證她的自尊心不會因此而感到受傷。
就在她思緒萬千的情況下,“咔噠”一聲,門鎖順利的打開了,她將門輕輕一推,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晴瑟深吸了口氣,強裝著鎮定,走了進去,並且邀請段和鳴:“進來吧。”
這個屋子採光不好,常年透不進陽光,室內的溫度便格外低一些,燈也壞了,屋子裡黑漆漆一片,看上去的確陰森森的。
段和鳴長得太高,他進來時還得稍稍低一下頭,避開了掛在門頂上的風鈴。
他長身鶴立,渾身上下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矜貴氣息,頓時與這周遭簡陋的一切,格格不入極了,仿佛闖入了另一個不屬於他的時空。
他將手中的工具箱放到面前的小木桌上,漫不經心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屋子的面積很小,粗略一眼就能將整個屋子看個遍,客廳和廚房連在一起,有一個臥室,還有一個擁擠狹小的衛生間。
臥室裡頭有兩張床,還有一張書桌,一個單人衣櫃。
晴瑟的生活環境會是這樣簡陋,其實他說驚訝也不是很驚訝,因為他知道晴瑟做了很多份兼職,又是做家教又是咖啡館又是圖書館的,而且聽說她還在淘寶上當畫師?
這麼拼還能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他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家庭條件如何而改變他對那個人的想法和態度,他雖然沒有經歷過貧窮和平凡,那也不代表他沒見識過。
他父親算是一個慈善家,創辦了自己的慈善機構,資助貧困山區,建學校建衛生院之類的,之前每年都要帶著他進大山裡去體驗下人生百態。
所以他其實看到眼前的一切,並沒有什麼多大的情緒起伏,淡然處之,很平常的心態。
隻是他發現他竟然在留意著這屋子裡屬於晴瑟的痕跡,就像是在感受她的成長過程。
雖然牆面斑駁,但貼了很多畫兒,應該是晴瑟畫的。從很幼稚的兒童畫,逐漸變成了各種畫風,抽象、浪漫、古典。繪畫類型拓展到油畫、素描、版畫等等。
看來她畫畫的興趣是從小就培養起來的。
還有臥室,雖然小,但布置得挺溫馨的。兩張床中間隻隔了一張小桌子,她的床應該是靠牆的那張,因為上面擺了幾個企鵝玩偶。
他發現她還挺喜歡企鵝的,畫的畫兒好多都是企鵝。
這麼細細一看,屋子裡好像到處都是企鵝的痕跡,電視櫃旁邊有一個小書架,上面放著一排企鵝小擺件。
正打算問晴瑟就這麼喜歡企鵝嗎,段和鳴突然注意到了企鵝擺件旁的一個長方形的相框,黑色的。
黑白照片,照片裡是一個女人,眉目和晴瑟有幾分相似。
是遺照。
應該是晴瑟的母親。
段和鳴喉嚨一澀,到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晴瑟本來就小心翼翼的留意著段和鳴的反應,她注意到段和鳴在打量著整個屋子,他的面色如常,表情松弛平淡,似乎眼前的一切並沒有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他這樣淡定自若的態度,倒是讓晴瑟很意外。
段和鳴難道真的不在意這些嗎?
按理說,他從小生活在上流社會,住著金碧輝煌的房子,突然來到這種繩床瓦灶的環境,不說嫌棄和避之不及,至少也該有點反應的啊。
她還以為段和鳴的心理活動會是----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窮的地方?
直到她發現段和鳴的目光落在了書架上。
她瞬間回過神來,意識到他看見了媽媽的遺照。
但他很有禮貌和素養,並沒有多問,而是不動聲色的挪開了視線,昂起頭看了眼天花板,淡淡問:“這個燈壞了?”
晴瑟點頭:“嗯。客廳裡就這一個燈。”
段和鳴長得高,不需要用梯子,晴瑟就搬了個凳子過來,他踩了上去,拿著手電筒,照了一下。
線已經老化了,燈泡也是那種很老式的種類和型號。
正當他準備擰一下燈泡時,突然聽見晴瑟說:“我媽媽在我高二的時候就過世了。”
段和鳴握著手電筒的手頓了一下,不由加大了力道。
即便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敘說一件普通尋常的事情,可他在聽到時,還是猝不及防有一種,心被扎了一下的感覺。
這屋子裡沒有男人生活過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男人使用的物品。
他猜,或許她的父親沒有和她們一起生活,或許她是離異家庭。
那麼.....從高二之後她都是一個人生活?
雖心裡有了種種猜測,但他什麼都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