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蠱以我體內的靈力為食,我強它更強,我拼命想要掙脫的束縛,到頭來似乎隻是一場徒勞。
近來,不隻是每月的十五日,其他時候,情蠱也會不定時發作。
師尊在教我打坐,修習心法,他說:「卿卿,你心不靜,功法不入眼。」
我聽著師尊的教誨,忽然體內那股熱意上湧,熟悉的感覺,即便是現在,我也依舊沒能夠習慣,我的意志力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堅定。
師尊的手落在我的手腕上,他抓著我的手,將我的手按在我的丹田處。
「氣息不穩,你在想什麼?」師尊的語氣冷淡,顯然是不滿意我近日的表現。
「當日收你為徒,自然是看中你的靈根,但若心思不放在修煉上,何必選擇當劍修?」
師尊的話落在我耳畔,我鼻翼間又聞到了那股幽香,愣住,抬眸望向師尊。師尊的臉在我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但我依舊看見,他的目光呆滯了片刻。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
盡管正在調息,但我當機立斷停止,氣息逆流,我吐了一口鮮血。「傾傾。」
師尊在那一刻似乎忘記了男女之防,他的手掌落在我背上,掌心凝聚起純淨的靈力,為我調息。
但是情蠱發作,隔著衣物的觸碰在我看來,是避之不及的毒。「師尊,別…...」
我想要後退。
但師尊的語氣嚴肅起來:「你氣息不對,為師帶你去找醫修。」我早知道醫修救不了我,隻會讓我在這宗門的地位變得尷尬起來。
師尊修為深,不似二師兄那般容易被情蠱影響,但這並不代表,我與師尊都是安全的。
「師尊,徒兒無事,調息過後便可。」我說。
但師尊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通常情況下,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但特殊情況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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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一道不合時宜的女聲響起。
我看見平日裡不知所蹤的大師姐,面無表情出現在師尊身後。
她道:「徒兒近日修煉上有瓶頸,望師尊解惑。」
師尊似乎不想理大師姐:「沒看見你小師妹吐血了嗎?有什麼事改日再說。」
大師姐幽幽道:「小師妹這一看便是修煉分神所致,她修為低,吃兩顆丹藥調息便好,師尊您這樣大驚小怪,是老糊塗了嗎?」
師尊:...
即便此刻正遭受情蠱啃噬,我也猝不及防地被大師姐的話噎了一下。
她似乎時時刻刻強調著師尊的「老」,但師尊的脾氣在這種時候似乎好了起來,他沒有罵大師姐。
可能是怕她更發瘋。
師尊走了,我趁機站起來,避開眾人耳目,回到自己的房間內。
早在那日發現自己身上的氣味會外泄,我就去接了幾個低等的任務,換了靈石,買了些法寶布置在自己房間內,為的就是阻隔香氣外泄。
可後來我發現,這點法寶的作用隻能屏蔽些修為低下的修士,對師尊他們是絲毫沒用。
我有些泄氣,但也算是聊勝於無。
大師姐將師尊叫走,我有了喘氣的工夫,和體內的情蠱博弈,但到頭來,是我再吐了一口鮮血,胳膊上又多添了一道劍劃下的傷口。
寬大的袖子遮掩著,止血後,自然也不會有人能看見。
時間不多了,我必須抓緊時間修煉。
我得來幾日專心修煉的時間,這個月的十五快要到了。
情蠱雖然暫時被壓下,但我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股蠢蠢欲動的滋味。
我的修為停滯不前,之前二師兄被大師姐揍了一頓,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大師姐是體修,她認真揍起人來,人真的會廢。
盡管我和其他人都不理解,大師姐的武力值為何恐怖如斯?
師尊近日似乎在忙於宗主交代之事,時常不見人影。
隻剩下大師兄還有空闲的時間來管我。大師兄對我的劍術十分不滿意,他說:
「劍修的劍必須帶有殺意,你的劍軟綿綿的,人都傷不了。」
大師兄說得不錯。
但也沒全對。
我殺過人的。
在大師兄的挑剔下,我的劍術日益增進。
隻是以我的能耐,依舊壓制不住體內的情蠱,隻是已經掌握了與它鬥智鬥勇的章法。
這個月十五那日,我向大師兄告假,說是身體不適。
大師兄用不贊成的目光看著我,他說:「修煉一事,不進則退,你天賦如此,應勤勉。」
大師兄的修為在宗門內也是數一數二的,盡管眾人也將我稱為天才,但我深知,這世間的天之驕子何其多。
我垂眸:「大師兄教訓的是,師妹明日定當勤勉。」
大師兄伸手,他說:「我給你把脈看看。」
不行。
我身負情蠱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苗疆血脈再加上情蠱,這是世人眼中絕佳的爐鼎。
我怎麼甘心?
可大師兄此人不僅修為高,為人也極為固執,我退後一步,他上前一步。
我聽見他冷淡的嗓音再響起:「修道之人,怎可諱疾忌醫?」
「謝大師兄關心,師妹隻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可。」
體內那種萬蟻噬心的感覺愈發明顯,我生出幻覺,眼前冷若冰霜的大師兄,陡然變得秀色可餐起來。
身上的幽香纏繞上鼻尖,我覺得不妙,危險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必須立刻回去。
「師弟。」熟悉的女聲響起。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聽見大師姐的聲音,竟然能讓我覺得安心起來。
「大師姐。」大師兄衝她行禮。
大師姐僅僅比大師兄早入門幾日。
靈根和家世也與大師兄比不得。
大師兄此人孤絕,平日裡與同門的交情其實一般,唯獨大師姐,根本不顧他的天賦和修為,該使喚就使喚。
「我研究了一套新劍法,師弟感興趣切磋一下嗎?」
師姐平日隻用那把從不出鞘的鏽劍,但在編寫劍譜方面深有造詣。
聽說大師姐靠著賣劍譜大賺,後來被宗門勒令不許賣出去,編出來了就交給宗門,宗門給錢。
平日裡大師兄怕是早就隨大師姐去了。
隻是今日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眸中帶著深沉。
我忙道:「大師兄不用理會我,我沒事。」
大師姐沒什麼耐心:「打不打?」大師兄:
大師兄與大師姐二人去切磋了,後來我聽說,那日大師姐將大師兄揍得下不來床。
二師兄聽聞此事後,倒是心裡平衡了不少。
可是這事落在其他同門耳中,便是大師姐的瘋病愈發嚴重了,嫡親的師弟都能下此狠手。
有關系不錯的同門告誡我:
「卿卿,近日離你大師姐遠點,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我沉默。
大師姐真想揍人,我離她遠點又有何用?
我依舊沉浸在修煉當中,大師兄說得沒錯,我的劍裡少了凌厲的劍意,少了身為劍修的信念。
情蠱依舊是我的心頭大患,但大師姐送的鳳凰木發簪起了作用,我逐漸學會如何運用它來壓制體內的情蠱。
但是此事治標不治本,情蠱發作時我依舊生不如死。
大師姐在宗門的名聲沒有改變。
甚至更差了。
到了新入門的師弟師妹看見她都繞路走的程度。
一眨眼這幾年便過去了,我終於突破了金丹期,感受到體內源源不斷的靈力湧現,我欣喜萬分。
雖然體內的蠱依舊沒有找到根除之法,但修為上來了,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這幾年情蠱一直反復,劍宗藏書閣內最為偏僻的藏書角落都被我逛了個遍,不練劍的時候我便待在裡面。
我晉升金丹期之後,師尊和師兄們送了不少東西,其中大師兄和二師兄不知因為什麼默契,竟然都送了發簪。
二師兄送的一支由靈石打造的藍色蝴蝶簪,我收下了。
據說二師兄送給女修的禮物都大同小異,唯獨送給大師姐的會不同。
但很可惜,入門這麼多年,大師姐最淺顯的愛好,隻有吃以及不定時發瘋。二師兄依舊不得大師姐喜歡。
大師兄送的是一根玉簪,雕刻的工藝一般,像是學徒的水準,但玉石握在手上溫潤。
我最喜歡的還是大師姐幾年前送的木簪。
師尊雲遊去了,並未趕上我的晉升,近日聽聞正道與魔族那邊的摩擦愈發嚴重,他老人家忙得很。
我逐漸覺得師尊確實是德高望重,這氣勢是他那張俊臉無法掩蓋的。
大師姐這幾日不知去哪裡了,我在宗門內沒有見到她,她常爬的那棵樹都有小鳥
敢駐足了。
大師兄見我老往後山跑,於是這天揪著我的耳朵將我提了回去。
「你整日往後山跑做什麼?」大師兄那張臉依舊驚心動魄,在我心裡僅次於大師姐。
我低頭說:「許久未見大師姐,甚是想念。」
大概是因為整個宗門對大師姐都有種避之不及的態度,我這樣讓他覺得納悶了些,他說:
「大師姐不在宗門不是什麼稀罕事,你不專心修煉,整日惦記她做什麼?」
大師兄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衝我嚴肅地補充了一句:「少學你大師姐。」
他好像不能接受自己再擁有一個會隨時隨地陰暗扭曲爬行的同門。
我覺得大師姐雖然脾性怪些,但也並非不講理的人。
大師兄和二師兄雖然平日裡都挨她的揍,但前者是切磋,後者是欠揍。
大師姐這些日子大概不在宗門,但她不在宗門,宗門仍然流傳著她的傳說。
我的日子幾乎是一成不變,修煉修煉再修煉,劍修的宗旨:練不死,就往死裡練。
大師兄和大師姐的故事告訴我,找個陪練真的很重要。
但我的修為,在已經跨入元嬰巔峰的大師兄那實在不夠看,於是我盯上了其他同門。
其他師伯師叔不像師尊,他們在收徒一事上還是相當熱情,於是我的陪練向來是不缺的。
隔壁山頭的齊越師兄一開始十分熱情,後來被我打敗幾次之後,再約就約不上了。
聽說他最近給別的師妹當陪練,我遺憾地開始找別的同門。
總的來說,劍宗最不缺陪練啦。
5
魔界近日有不少人偷偷進了人界,據說兩族之間的矛盾也在加深,各大門派的長老都忙著商議大事。
他們害怕這得之不易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被如今的魔君打破。
我聽聞如今的魔君與上一任魔君並沒有血緣關系,那是一條曾經沉睡在深淵的巨龍,突破了封印清醒過來,殺了上一任魔君,如今成為魔界呼風喚雨般的存在。
與以往魔君相差無幾的是,他嗜血的殺戮。
夜裡的月亮很是圓和明亮,我卻不甚喜歡這樣圓的月亮,十五又近了。
我察覺到體內那種遍布全身的酥麻,知曉蠱蟲的蠢蠢欲動。
它寄生於我的體內,在我的實力到達一定程度之前,我強它亦強。
為了鍛煉宗門弟子,劍宗金丹以上的弟子都會定期進入秘境,當然不僅僅是劍宗,像百花宮、重影宗等宗門的弟子也會參加。
「小師妹,明日便是試煉,你記得保護好自己。」二師兄吩咐道。
二師兄如今是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說:
「師兄許多紅顏知己都會來,恐怕到時候顧不上你,你有事記得找大師兄。」
我:...
大師兄一聲不吭,將二師兄提去磨煉了一番。
我自然不好奇他們師兄弟之間是如何交流切磋,今夜是十五,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內,設下了陣法,保證今夜無人會打擾到我。
情蠱知曉每月的今晚都是它的機會,它讓我腦海裡萌發許多幻象,鼻翼之間縈繞著的幽香讓我愈發迷離。
我覺得自己的皮膚開始變得滾燙起來,喘氣呼出來的氣音也逐漸成為幽暗當中,我唯一可聞的聲音。
身上的衣物被我自己扯下,我知曉情蠱想要的是什麼,隻是簡單的滿足,我自己便能夠做到,指尖流連,我身上沁出汗來,迷糊之間腦子裡浮現了一具男人的軀體。
那是我給自己構建出來的,沒有臉,我手上似乎拿了一個圓形長條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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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段我向來是記不清的。
隻是第二日起來後自己又打掃了一片狼藉的房間。
之後我裝束整齊,隨我的諸位同門一起御劍出發,這是我拜入宗門之後第一次出遠門,大師兄就在我身旁,他是諸位師兄師姐裡面修為最高的那幾個之一。
隻是今日,他格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