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隻是我掩飾得很好。
同事很給力,把客戶陪得很好,我就跑跑腿,點點菜,偶爾喝幾杯。
每次點菜我都走到那邊,目光偶爾瞟一眼那桌的鹿野。
他同學們玩得很開,各種鬧騰。
他一直坐在那裡,偶爾抽煙,不喝酒,吃的也很少,安靜得不像話。
他還是學生?也太小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等我望著那邊發呆的時候,突然他也抬頭看向了我。
那一瞬間,我像是做了什麼壞事,心虛得不行,尷尬地收回目光。
為了防止尷尬再次重演,我不敢去點菜了。
送走客戶,已經是晚上11點了。
同事也打車走了。
我打的車也快到了,我抱著胳膊四處張望。
鹿野和他同學好像早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車子到了,我剛坐進去,一隻手扶住了車門,「能拼個車嗎?」
他彎下腰,低著頭,笑著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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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驚訝,「可以。」
於是鹿野就這麼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有些忐忑,問他學校在哪,先送他去他的學校,他卻說順路,先送我回家。
一路上我和他都沒說什麼話
我本來也不是善於交際的人,他好像也不太喜歡說話,幹脆兩個人都保持沉默。車子開到小區外面的馬路停下,我下了車,本來想跟他說再見,結果他也跟著下來了。
「你住這裡嗎?」他指了指面前這棟。
「不是,是裡面那棟。」我指了指巷子盡頭。
他抬頭望了一眼,然後輕輕皺了皺眉頭。
「那我送你過去。」他雙手插兜走在我旁邊。
「這麼晚了,你會不會回不去學校?」我有些擔憂。
雖然我挺希望他送我,畢竟這一段路我一直挺害怕,尤其今天還這麼晚。
「不急。」他走在我前面,給我探路。
「好。」我心裡從未覺得如此安穩過。
等下個月我發了工資,我就換個房子,我真的不想每晚都擔驚受怕了。
他把我送到樓下,我朝著他揮手說謝謝。
他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留下個高大的背影,朝著我搖了兩下手。
18
我站在電梯裡,心情依舊沒法平靜。
剛一出電梯,就看到我的門口站著一個人。
是姜淮。
我頓住了腳步。
「去哪兒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替我拿過包,「這麼晚?」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看他心情會如此平靜。
如果是以前,他跨越一千多公裡出現在我眼前,我肯定會感動到掉眼淚。
我現在才知道,遲來的關心,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問了你爸媽。」他平靜地說。
「我媽還好嗎?」我拿了鑰匙開門。
面對這種情況,我也不可能趕他走。
我沒那麼狠心。
「你媽聽說我要來找你,讓我給你帶了特產。」他說著提了提他手中的袋子。
我心裡咯噔一下。
「姜淮。」我叫住他,「你不覺得,你還去我們家,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他反問,「隻隻,我對你負責,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有一瞬間的語塞。
他根本不懂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從來都不想要他的可憐施舍。
「玩夠了,就跟我回家?嗯?」開了門,他拉著我的手,離我很近很近。
沒開燈,一片昏暗,他的聲線很低,在這樣的暖昧環境下,人很容易上頭。
「姜淮,你現在什麼意思?」我聲音很冷,他碰我,我隻想躲。
「隻隻,欲擒故縱玩過了就不好了。」他低下頭來,嘴唇幾乎要貼在我的臉上,「不鬧了好不好。」
「姜淮,我沒跟你鬧。」我將他推開,自己躲到一邊,「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是,我承認我以前喜歡你,但是,現在我不想了,我不喜歡你了,你懂嗎?
他愣了一會。
「隻隻,你別自欺欺人,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了?」他頓了一下,像是又找到了證據,「不喜歡你怎麼會天天往我家跑,不喜歡你怎麼會回微信那麼快,隻要我找你,你隨時隨地都能出現……
聽到他說這些我苦澀的記憶,我心裡的傷口又被撒了鹽。
「你都知道,還是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我苦笑,「姜淮,你就是覺得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都是你最聽話的備胎?」
「隻隻,我隻是在等你..等你勇敢地說喜歡我。」
我內心此時此刻隻有三個字:憑什麼?
憑什麼要我先說出口,就因為我先喜歡,所以我要放下所有的尊嚴來求著他,說喜歡他,無條件地任他擺布?
可笑至極。
我突然就不想再跟他吵了。
我拉開了門,請他出去,「我累了,你走吧,我這裡隻有一個房間,你睡不下。」
他愣了好幾秒沒有緩過來,「隻隻,我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飛了一千多公裡來看你。」
他提醒我他的不容易。
「那行,你睡這,我走。」
我直接走出去,又被他拉住。
「你真要做得這麼絕?」他不敢置信地盯著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哪樣?」我反問他,「算了,姜淮,你走吧。」
他把我拉回屋,自己走了出去。
我關上門之前,他垂著頭不甘心地問了我最後一次:「隻隻,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我想和你重新開始,你還會接受我嗎?」
我愣了一秒,苦澀地笑了笑,他還真以為,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還有可能跟他重新開始嗎?
可笑。
「對不起,我高攀不起。」說完,我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19
第二周,我抽了一天空,搬家。
我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終於下定決心拉黑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徹底與過去劃清界限。
說不心痛是假的,但是刪完之後,我整個人都豁然開朗了。
我加上了鹿野的微信。
我承認對他存有私心,但我沒有找他聊天。畢竟,我和他之間差了大概有一個地球的距離。
所以我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就是一個陽光少年,是一個弟弟而已。
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搬家,手上還抱著一個大紙箱。
「喂。」
「嗯。」
「有什麼事嗎?」我現在的姿勢接電話,真的很尷尬。
「...」他沉默一會兒,「你打給我的。」
仔細想了一下,可能是我搬東西的時候,手機放在口袋裡,不小心蹭到了。
「我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我解釋。
「你..在忙?」他試探著問。
「有點。」我覺得這樣說好像有些過於冷漠,又解釋道,「我今天在搬家,的確有點忙,我之後再跟你聯系吧。」
他沉默了片刻,「需要幫忙嗎?」
「啊?」我腦袋卡住了,說真的,雖然叫了車,但把東西扛到樓下,之後又要把
東西從車上扛到另一個出租屋,我確實也好想有一個人幫我一把,於是厚著臉皮問,「你有空嗎?」
「能等我半個小時嗎?」他問。
「可以可以。」
掛了電話,他來得很快。
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了幾個同學。
我這屁大點的出租屋,一下出現了好幾個高大的男孩子,瞬間有點顯得窘迫。
「姐姐….」那幾個男生齊齊叫我姐姐。
我有點不好意思。
唯獨鹿野一直沒有叫我姐姐。
不叫也好,他叫我更覺得別扭。
「你的同學都好熱情。」中途的時候,我悄悄跟鹿野說。「待會搬完我請你們吃飯吧。」
「不用。」鹿野瞥了眼前面那幾個一邊搬東西,一邊打鬧的男生。
「好。姐姐,我們晚上吃什麼?」
後面突然冒出個人,嚇得我後背發涼。
「要吃飯嗎?那怎麼好意思!」
「恭敬不如從命。」
前面幾個不知道怎麼也聽到了,趕緊湊了過來。
「嗯嗯,你們想吃什麼?」我清了清嗓子,幹脆發出邀請。
結果看到他們眼神有些不對,我往旁邊一看,鹿野臉色不大好。
「老大,可以吧,我們吃姐姐一頓飯。」其中一個試探著問。
「我們吃得很少。」
鹿野抱著箱子沒說話,遞了個眼神給他們,「你們今晚籃球不訓練了?」
「一晚上不訓練沒什麼..吧?」說話的男生被旁邊的人捅了一下胳膊。
「你不是晚上和女朋友約會?」
「吃完再約啊..!
啪!鹿野把箱子放在地上的聲音著實大了一點。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在生氣。
那幾個人不敢說話了。我也不敢出聲。
「你是不是傻,人家老大想單獨和姐姐相處,你吃什麼飯。」
「什麼?」
「朽木!」
我:?
聽到這,我內心一陣忐忑。
「沒有,你們誤會了,我去問問他想吃什麼吧。」說完我又跟了上去。
等所有東西搬完,我絞盡腦汁想好了請他們吃什麼,結果他們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都是說自己突然有事,謝謝我的好意之類的。
「鹿野。」我叫住他,「我請你們吃一頓沒什麼的,你不要..」
「不要什麼?」他反問我。
我一下子沒了底氣,小聲道:「那麼兇。」
我算是看出來了,所有他的朋友都怕他。
我偶爾也有點怕他,不過幸好,他對我倒還不算兇。
他走到客廳,開始幫我拆一個又一個打包好的箱子,幽幽地瞥了我一眼,「他們不是說有事?」
意思是,不是他強迫他們的。
我心裡想,那不是借口嗎?哪有那麼巧,剛剛搬完東西,就一窩蜂地都有事了。
罷了。
「那..我請你吃飯吧」我硬著頭皮說,「你把他們的那份也吃回去。」
「行。」這一次,他回答得無比幹脆。
我:..
雖然我說請他吃飯,可是他和我整理東西,一直整理到天黑。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是晚上9點了。
我已經累癱了。隻想躺著睡一覺,哪裡都不想去了。
「剩下的我明天自己弄吧,我們出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我打了十二分精神,還是決定請他出去吃飯。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身子斜倚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才開口道:「有點累。」
啊?我更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