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閨蜜和我夜聊。
先質問我與江率的事。
又咋舌感嘆:「靳白挺好一人啊,怎麼說變就變了呢?」
我想了想,笑了一聲:「因為是我變了。」
6
第二天,早八選修課是我們學校的特色課程。
叫「戀愛學理論與實踐」。
我報上這門課,全靠手速頗快又很熱心腸的晴晴女士。
我踩點上課的時候,偌大的階梯教室座無虛席。
這門課向來火爆,很多同學會來旁聽,一般來遲了就隻有坐在臺階上聽課的命。
我認命地準備找個空位席地坐下之時。
卻看見最後一排伸出一隻白淨的手,正懶洋洋地朝我招手。
是江率。
我眼睛一亮,一秒都沒遲疑,朝他走了過去。
為了避嫌有空位不坐是傻子。
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放下書包,他的名字突然被老師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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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率。」
「到。」
老師有些詫異。
「稀奇。江率同學今天怎麼來了?你不是說這門課,你不用修都是滿分嗎?」
江率長得好看,成績又優秀,在學校吃得開,老師都喜歡他。
江率輕笑一聲,松散又漫不經心,大大方方和老師打岔:「想你了,老師。」
老師被他逗笑了,環顧了我們班一圈:「我看你是想我們班上哪個漂亮女生了吧?」
全班看熱鬧不嫌事大,哗聲四起,紛紛朝江率的位置看來。
視線當然也帶到了我身上。
我無視眾人探究的目光,不緊不慢掏出單詞本放在桌上。
餘光瞥到他,笑得一派風輕雲淡:
「是啊,想她。所以過來爭取期末一起拿個滿分。」
7
騷話可以裝作沒聽到。
但是江率整節課都手撐著頭,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看,就真的有些難以忽視。
半節課過去。
我忍無可忍關上本子,壓低聲音:「看夠沒?」
「不夠,愛看。」
我無語:「又發朋友圈又給我佔位置的,你是看我被綠了可憐,還是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當然是想追你。」
他坦率地補充了我話沒講出來的後半部分。
用本子擋在桌子上,他湊近我身旁,眨巴眨巴眼睛:「我表現得挺明顯吧?這很難猜嗎?」
我不動聲色挪開屁股:「我昨天剛和你兄弟分手,你今天說想追我,會不會有點太惡趣味?」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昨天就恢復單身了,我按捺到今天才和你表白,已經很克制我的心意了呢?」
江率這種條件的男生,身邊不缺女孩子。
靳白曾經評價他是「女人堆裡的常勝將軍」。
我深以為然。
況且他應該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連脖子上的草莓印都沒蓋掉。
就尼瑪離譜。
我沒理他。
下課鈴恰好響起,我自顧自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就往外走。
誰知冤家路窄,與靳白恰好在樓梯口迎面碰上。
明明被路過的眾人有意無意行著注目禮。
但他還是那副高嶺之花、人淡如菊的模樣。
雖然他會裝,但是從他眼窩下的青黑,能看出他昨天睡得不怎麼樣。
那我就放心了。
他拿著我借他的一本書來還我。
我接過準備走。
他卻叫住我,向來平淡的語氣裡參雜了幾分慌亂:「應景,我們可以聊聊嗎?羅瑾心的事,還有江率。」
「沒空,我待會有課。」
「我有你的課表。」他不依不撓,「不會耽誤你太久。小景,我真的有話跟你說。關於你和江率...
我當然知道靳白有我課表。
但他向來是進退有度,很有分寸的人,他該知道這隻是借口。
在我的認知裡,和前男友撕破臉或者是拉扯不清,是很不得體的行為。
既然是過客,就不應該再佔據我的任何時間。
我往後退一步,表情和語氣都很淡,打斷他的話:
「我想聽到的昨天都聽到了。其他的今天再來說也沒有意義。如果你想了解江率的事,大可以自己去聯系他。我很忙,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說完後,我沒有看他的反應。
扭頭下了樓梯。
在下一個階梯,我撞見偷聽牆角的江率。
他站在我面前,徐徐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嘆謂:「應景姐姐,怎麼辦,你好酷,我忍不住喜歡你。」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油?」
「第一次表白,油又怎麼了,情難自抑,我也苦惱。」
他清俊的臉上甚至捕捉不到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反倒微微揚起下巴:「不過,追姑娘麼,不磕。」
追尼瑪。
我看著他脖子藏在衣領的暗紅色的痕跡冷笑一聲,將靳白給我的書摔在他胸膛裡。
「隨你吧。」
「一輩子很短,忍忍就過去了。」
9
第二天是周末。
晚上,看我失戀可憐,鐵公雞晴晴難得出動提出邀請我去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
這家店生意火爆,我們隻被安排到一個靠近包廂門口的小座位。
雖然有些吵,但也隻能湊合了。
點菜的功夫,某個離我們很近的包廂裡傳來我的名字。
「你們知道外院翻譯那個應景嗎?臥槽,純欲天花板…..」
「不是最近弄得那個江率和靳什麼的打了一架?外院質量確實高。當代蘇妲己。」
「不是,兄弟你們真不懂,有些姑娘純隻是外表包裝的手段,其實心裡比誰都浪。不然江率那個不缺女人的主兒,能著了她的道?」
「難說,我看那個羅瑾心也不錯。不過嘛,畢竟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但包廂裡傳出來一陣陣心照不宣的邪笑。
不堪入耳。
晴晴捏起拳頭,拍桌而起:「草,真他媽晦氣,一群龜孫子,看老娘不進去把他們桌子掀了。」
我吐出一口濁氣,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我的另一隻手已經抄起了身旁一把凳子,隨時準備衝進去。
電光火石之間,我身後掠過一個黑色身影。
有點眼熟。
正對著來人方向的晴晴先一步認出來人是江率。
眼看著江率抄起一個空啤酒瓶就進去了。
臥槽,比我還瘋。
那一酒瓶子砸過去,得踩縫纫機的。
我怕他惹事,放下手中的椅子跟上去。
隻見他黑著臉推開門。
「啪」地一聲。
啤酒瓶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破碎聲響徹整個密閉包廂。
原先肆無忌憚的聲音被不速之客弄出的動靜嚇停了。
江率背影危險十足,淌著一股冷冽的氣場。
闖入別人包廂,幹出這樣駭人的事,但他仍是慢條斯理,甚至語調也很平靜:
「在說什麼笑這麼歡,當我面說給我聽聽?」
微微上揚的尾音裡勾出幾分明晃晃的暴戾。
見狀,晴晴拉住我的手臂往外退了兩步,趴在門框邊,語氣相當興奮:
「臥槽,天神下凡!這哥拿了男主劇本的吧,心動不心動,應景?」
...
我沉默了。
江率究竟為什麼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護著我?
要說真喜歡我,我是不信的。
畢竟是帶著草莓印來撩撥我的男人。
如果說靳白那個斯文敗類是暗著騷,那他就是明晃晃的渣。
「啞巴了嗎?剛才我在外面聽你們說話不是特起勁?」
滿屋的寂靜似乎消磨了他的耐心。
江率隨手又從桌上拿了個酒瓶,指著坐在他面前的白衣男人:「沒人說話,你說。」
被點名的男人生怕他手中的酒瓶砸他頭上,被嚇得額頭出了一層冷汗:
「江率哥,我們也都是聽說的.…這…..
江率嗤笑一聲。
轉而看向門外:「應景,進來。」
「你看到我們了?」
「當然。」江率衝我說話的時候,語調明顯輕柔許多。
但他將頭轉回去,眼神則又一秒切換成要吃人的架勢。
「跟她道歉。」
一行剛才還無法無天的開黃腔男,聽了這話,一個賽一個積極地起身跟我道歉。雖然有點中二,但其實仗著強權討回公道,某種程度上也算魔法打敗魔法,還挺爽。
臨走前,我聽見江率還在嚇唬他們:
「真他媽替你們臊得慌,吃瓜都吃不明白?行,老子親自給你們解釋。」
「靳白是個渣男,我是應景的舔狗,至於應景,她啥也沒幹,有什麼衝著我和靳白去,主要罵靳白,聽明白沒?」
那群欺軟怕硬的口嗨人自然是忙不迭表示聽明白了。
於是事情告一段落,但我們也沒了吃飯的心情。
散步到江邊。
江率像一隻想要獎勵的大狗狗一樣黏了上來。
是的,他的表情再次讓我想到了外婆家那隻搖尾乞食的大黃狗。
我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不知道我在笑什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笑了:「咋了,我跑步的姿勢很傻嗎?」
我脫口而出:「不是,我覺得你有點像小狗。」
但說出來我就後悔了,這樣的話好像不是太禮貌,我和江率應該也還沒有熟到這樣的地步。
他愣了愣,反應過來,咧開嘴笑:
「你喜歡小狗嗎?那我可以是。」
...
晴晴在旁邊,露出不堪其辱的表情,搖頭晃腦罵了句:「什麼味兒啊,真酸臭,我去旁邊散散。」
她溜了。
江率樂得一批,站到我身邊。
「應景,還是欠你一句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全,前兩天隻想著教訓靳白了,沒想到會害你被別人議論。今天還好我撞見了,實在抱歉。」
我有些意外,挑眉看他。
他第一反應竟然是和我道歉,而不是向我邀功換好處?
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對自己的不善良感到羞愧,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你兩次替我出頭,無論如何,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知道靳白和羅瑾心的事。」
他停下腳步:「你倒也不用因為這個事謝我,應景。人都是自私的。」
江邊的晚風將他細碎的黑色劉海吹得隨風飄動。
透出幾分自成的少年意氣。
他的聲音被江風吹得有些散,但一字一句都落入我的心裡。
「應景,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之所以讓你和靳白分手,不完全是為了你,更是給我自己掙個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的機會。」
「僅此而已。」
有時候真美慕時間。
它沒有感情,隻顧著一天天流逝。
不會因為我被誰戴了綠帽,又或者被誰在江邊莫名其妙地表白就亂了陣腳。
轉眼又是一個多月。
我被學院選中,參加我們學校主場的大學生國際口筆譯大賽同聲傳譯大賽。
這場比賽在我們專業含金量很高,且又是主場作戰,對我至關重要。
我沒日沒夜泡在圖書館裡備戰。
江率聽了這事之後,十分識相,表示會等我凱旋歸來。
他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周五上選修課的時候,從不來上課的他一改常態,早早地到教室,就為了給我佔一個教室最靠後的位置讓我安心備考。
還算不錯。
但靳白就沒這麼讓人省心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我和江率在一起了,江率每周給我佔位置,和我打得火熱的錯誤消息。
連著幾天夜以繼日給我發送騷擾短信。
「應景,你真和江率在一起了?」
「你知道的,江率換女朋友的速度……」
「我想和你聊聊。」
「小羅真的隻是我鄰居家妹妹,我看著長大的,我喜歡的人從來隻有你,應景。
「不要被江率蒙騙了,好嗎?」
我終於忍無可忍,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清淨了沒幾天,我很快從別人口中聽到了他和羅瑾心交往了的事情。
羅瑾心十分高調地發送了二人緊緊相握的手在朋友圈。
配文:「相愛之人,不怕晚。」
對此,晴晴恨不得將二人得而誅之:「渣男配賤女,惡心!」
我從單詞本中得空看她一眼,笑:「關注這個,你不如先去把你六級考了。」她再次感嘆:「景子姐,愛得起放得下,吾輩楷模。」
我挺喜歡這句話。
愛得起放得下。
如果說大學對我來說像是旱鴨子第一次嘗試下水的遊泳場。
那在軍訓時候出現,並且拉了我一把的靳白就是初學者的那塊浮標。
現在的我不去深究自己對那塊浮標是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