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宮宴,萬國來朝,穿越女一身白紗,清麗脫俗。
她說,我世家豢養府兵,壟斷學塾,是天下的禍害。
說我久居後宅,見識淺薄,不堪為太子良配。
呵,不過是個穿越女,怎麼鬥得過世家貴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要知道,這太子,可是我定的。
一直以來,離國三大頂級世家大族之間便流傳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每一百年,這個國家便會出現一個穿越女,穿越女文採斐然,博古爍今,但,也僅此而已。
而如今,距離上個穿越女出世,剛好一百年。
我,便是這三大世家之首,謝家的嫡女,謝寧。
一出生,我便定下了婚約,及笄之後,入主東宮。
彼時,天下初立,太子都還未定。
新帝便是用這種方式向我謝家承諾,以後由我謝家來定這離朝的下一任天子。
2
我幼年喪母。
母親去世後不久,父親便迎娶了另一大族的旁支嫡女為繼室。
那時我還年幼,隻知道母親不在了,父親要娶新婦,我很是害怕和傷心,這時唐霄出現了,他握著我的手,遞給了我一塊飴糖,告訴我,選他做夫婿,以後他一定對我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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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擇婿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什麼叫不離不棄,我就覺得他的手很溫暖,讓我想起了母親,於是我拉著他跑到大堂,當著離國所有士族的面告訴我父親:
「爹爹,我要選這個哥哥當夫婿。」
父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好,別說夫婿了,你想要星星爹爹也給你摘。」
第二天,四皇子被冊封為太子的消息便傳遍了天下。
3
距離那次訂婚已經過去5年。
今年,是我及笄之年,也是新一代穿越女出世的一年。
宣照十年,三月初五,天生異象,九星連珠。
不到一月,便傳出消息。戶部侍郎江家庶女江月璃落水之後,改頭換面,不再痴傻,遊園會上一首「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震驚四座,一時之間,
江家才女之名傳遍京都。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倚在庭院中的躺椅上,捻著一袋魚食,隨意向池中撒去。
我那小繼侄女,王青青坐在一旁的條案上調笑道:「我的親親表姨母,您可真淡定,人家遊園會上可是和你的太子哥哥詩詞歌賦,有來有往呢。」
「知道了。」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穿越女特質一,一來異世,必搭上王公貴族,都是老性情了。
喂完魚,我便起身,向青青說道:「下個月千秋宴,王家便會為你擇婿,與其在這好奇他人,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
聽我說到自己的婚事,小姑娘不耐煩起來,拿起茶幾上的糕點作勢要跑,跑之前還不忘揶揄一句:「你這麼不在意,小心哪天就變天了。」
魚池波光粼《舉《,微風拂過,吹得天上雲卷雲舒。
我低頭瞧著那些奪食的小魚,喃喃道:「若不順我心意,這天,變一下又如何....」
4
四月,人間芳菲始出,正是離國建國的日子。
年初宮中便廣發詔令,邀各國士族於今年四月進宮朝賀,名千秋宴,寓意離國功業千秋萬代。
當天,我穿著族中準備的禮服隨祖中女眷入宮,一踏入大殿,便看到我的未婚夫,如今離國的太子正在跟一女子嬉笑,想來那便是江家的庶女江月璃了。
她身著白紗,秀發披散,略施粉黛,在一眾精心打扮的貴女中顯得格外出塵。
見我來了,剛剛還圍著江月璃誇贊的新貴女娘們便突然噤了聲。
好歹還是定了親的未婚夫妻,見面不打招呼也確實說不過去,想到此,我便施施然向唐霄走去:「許久不見,殿下..
「阿寧,你別多想。」不等我打完招呼,唐霄便先解釋道,「江小姐想法獨到,與之相談,總覺得豁然開朗。阿寧,你久在內宅,有時難免坐井觀天,你和江小姐聊聊,想必你也會喜歡她的。」
邊說還邊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指,從小到大,他犯錯爭辯時便會有這樣的小動作。
我看著唐霄,良久才說道:「先聲奪人,殿下,這是當初我祖父教你的朝辯之法。但想必祖父也教過殿下,心虛者最為色厲內荏。」
5
說完,我不再理會唐霄難看的臉色,轉身便想往謝家的席位走去。結果還不等我邁步,一道白色的人影攔在我身前:
「謝小姐的大名,月璃早有耳聞,今日得見才知外界所傳不實,謝小姐的風姿,那些傳言不及萬分之一。」
江月璃攔在我面前,淺淺施了一禮說道。
穿越女特質二,大宴之上必與貴女打機鋒。
我抬眼看了看她,說道:「江小姐,過獎了。」
見她還不讓路,我好意提醒道:
「江小姐,要開席了,三品以下家眷的席位在外圍,你現在往外趕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6
江月璃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地對她不客氣,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譏諷道:「謝小姐似乎對我有敵意,我想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譏諷完,還不忘看看周圍人的反應。
我知道她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周圍的權貴們因她的這一句譏諷對我指指點點,期待著我氣憤地和她爭辯,然後展開一場所謂的宅鬥。
可惜了,我姓謝。
都是士族大家,周圍的貴女們一聽她這話便知她想編排我,紛紛低下頭去,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見無人附和,江月璃便將問題拋給了唐霄,略帶委屈地說道:
「殿下,想必謝小姐是誤會了什麼,還請您幫忙解釋一二。」
可能是之前我對唐霄說的那番話讓他丟了些面子,如今聽到江月璃這樣說,便想振一振他東宮的威儀,他拿出一副中正主君的模樣對我說道:「謝寧,你善妒不明理,回去抄十遍女戒吧,之後也好為中宮表率。」
「呵。」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一聲嗤笑從殿外傳來,「四哥怕是這些年在東宮待久了,聽多了阿諛奉承的話,便忘了自己這個太子是怎麼來的了。」
人隨聲至,一少年自門外而來,身著戰袍,腰系長刀,發冠微散,在這熙熙攘攘的王公貴族中,顯得恣意又張揚。
這,便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少年殺神,齊王唐瑾。
見到來人,我下意識便向後退了一步,因為不出意外的話,這殺神,應當是恨我的。
在我擇婿前,唐瑾本是離皇屬意的太子,他天資聰穎,天生將才,未及弱冠便帶領軍隊平叛前朝餘孽,收復了蜀地十二城。
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天家皇子攜功歸朝,滿城紅袖招,少年穿著戰袍打馬進
城,身後眾將領跟隨,身上是連夜趕路的風塵,臉上卻是得勝歸來的笑意。他於御皇道前勒馬,通體烏黑的汗血寶馬被勒得前蹄飛起,馬嘯之聲響徹天際,少年青絲飛揚,烈日光輝順著這新朝城牆映在他臉上,端的是躊躇志滿,少年得意!
但是,隻得意了一天..
次日,我父為我求親,四皇子被封為太子的消息便傳遍京都。
應是離皇覺得確實對不起自己這寶貝兒子,太子獲封一個月後,便加封唐瑾為離國建朝以來的第一位一品親王,永世承襲。
但終究隻是親王,還是傷了少年人的心。冊封禮畢後,這位齊王便當場自請南下,坐鎮平南軍。
他走的那天,父親為了不與他結仇,讓我出城相送。
京都城外,唐瑾馬側而立,我端著繼母準備的禮物顫悠悠走近他,說道:「齊王殿下,爹爹讓我告訴你,雄鷹自有其天地,您還大有可為。」
聽見此話,唐瑾一把將我手中禮物打落在地,笑罵道:「斷我前程者勸我大有可為,這世道可真是諷刺。」
十歲的我從未打過這樣的交道,一時間便愣住了。
見我傻傻地站著,也不反駁,唐瑾氣急反笑,使勁地拍了拍三下我的腦袋,嘆息道:「算了,跟你個小姑娘說什麼,你也什麼都不懂,大概也是情竇初開被人利用。」
好像是越想越明朗。
他抬頭望了望天,舒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也是,現在事已至此,不如自去找一番天地,事在人為,成王敗寇還未成定局!」
說完,他便起身上馬,恰是初春,春風送暖,唐瑾打著馬向我走近,低頭取下手上的佛眼手串丟給我:「謝家小姑娘,眼神打小就不好的話,得治!五年之後我必返京,希望那個時候你有雙明眸慧眼。」
然後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這條送賓道,迎來送往,千百年來見證了許許多多的英雄過往,我追到送賓道中央,大聲向唐璃叫道:「你的禮物,沒有拿!」
少年的聲音,從大道的遠處傳來:「五年之後,我親自去謝家取。」之後的幾年裡,我時常聽到他的消息。
宣照六年,齊王整頓軍紀,連斬數名瀆職將領。
宣照七年,齊王率平南軍,連攻五城,收服南疆布依族。
宣照八年,永林郡叛亂,齊王中計被圍,鏖戰三天,連斬數百人,獲援後,率平南軍屠盡郡守滿門。
至此,少年殺神一戰成名!
如今,剛好是唐瑾走後的第五年。
唐瑾滿身風塵,應當是剛回京便直接來了宴席。旁邊的小黃門見他戰袍都還未來得及換,便急忙迎了上去:「殿下這宴席馬上就要開場了,您咋還穿的這身,快隨小奴下去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