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被嚇傻了。
看向周徹，「她、她死了？」
「沒有。」
周徹將懷表重新裝進口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般說了句，「餓了，給我點份外賣。」
這個場合說這句話，真的合適嗎？
9
劉芳芳瘋了。
聽說每天瘋言瘋語，也不知道嘟囔些什麼。
公司封鎖了相關消息，將她冷處理。
張導的劇組通過官博發了條狀態，還原了那日在劇組發生的完整視頻。
裡面的劉芳芳面容尖銳，嘲諷周徹「就是張導身邊的一條狗」。
「這真是宛羽？反差太大了吧。她每次採訪不都是嬌聲嬌氣的，居然也會說這種話。」
「見過本人，就是小太妹，髒話連篇。以前我就好奇，怎麼會真有人信了電視裡的角色。」
牆倒眾人推，大家紛紛爆了此前劉芳芳在劇組霸凌新人、欺壓工作人員的視頻和信息。
從底層爬到頂端，或許需要幾年。
但從頂端墜落地獄，隻是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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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刮過，「宛羽」這個名字變成了娛樂圈的一個歷史，被永遠封印。
而在沉浮喧囂的圈子裡，「劉芳芳」三個字甚至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
劉芳芳抵押的靈魂被收回，周徹將我的事業也歸還給了我。
我也怨過，為什麼周徹最初會接受這樣的交換。
「我是個當鋪老板，隻做我覺得劃算的生意。」
「即便違背道德？」
「違背道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心懷貪念的人。生命的饋贈都是平等的，你又怎麼會知道，失去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按照這個理論，小偷偷了我的東西，我還得對他說聲感謝唄。
簡直是歪理！
事業運好了之後，邀約也接踵而來。
生活好像正常起來了。
但我還惦記著我的愛情。
「我的愛情是不是也被人偷走了，到底是誰，你肯定知道對不對！」
這天我纏著周徹，詢問我那逝去的愛情。
周徹瞥了我一眼，「有錢還不夠？要愛情幹嘛，隻會耽誤你賺錢的進度。」
我冷笑兩聲，「你是怕我有對象了之後，耽誤你繼續在我家蹭吃蹭喝吧。」
劉芳芳都下線了，周徹居然還賴在我家霸佔我半個房間。
甚至還離譜的辭掉了導演助理的工作，美其名曰要專心經營當鋪生意。
他經營個屁，直播間裡面的在線觀看人數越來越少，以前還有 18 個，隻剩下 4 個了。
他就是賴上我了之後，開始墮落了！
我的日子稍微有點起色，我就接到了一通電話。
「你繼父公司經營出了問題，需要一千萬資金周轉。」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我沒錢。」
「你沒錢？網上天天都是你的新聞，你怎麼可能沒錢。一千萬，下周打到我的賬上，否則我就在媒體面前曝光你，說你對自己親生母親冷漠相對、見死不救。」
要不是她提醒我都要忘了，自己還有個媽。
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赤著腳走到隔壁的房間，「周徹，你睡了嗎？」
等了好久，裡面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半晌，門拉開從裡面探出來半張臉，「幹嘛？」
我撓了撓頭發，「你當鋪還做生意的吧，我突然想到，我還有想當的東西。」
門打開。
我才注意到周徹好像剛洗完澡，身上還穿著睡衣。
有點尷尬。
周徹糊了糊湿漉漉的頭發，「等我兩分鍾。」
我捏了捏發紅的耳朵原地等了片刻，周徹才再次開門，「說吧，又想當什麼？」
「親情，我想當親情。」
周徹皺了皺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家人目前就隻有你媽了吧。」
「沒錯！」
「當鋪不是垃圾箱，你自己都不想要的東西，憑什麼覺得我就想要？」
我不服，「那你憑什麼就能接受劉芳芳的，換得還是我的事業……」
「劉芳芳出賣的是靈魂。靈魂，本就沒有任何屬性。」
我壓低聲音，「那、那我也當靈魂好了……」
「凡典當靈魂者，乃貪中之大，永世不得超生。你確定嗎？」
肩膀垂下。
「憑什麼別人都能當東西，隻有我不能。為什麼隻有我這麼慘，事業也被竊取，愛情也被竊取，就連僅有的親情都這樣……」
「所以我來了。」周徹微微垂下身子看向我，「相信我，都會變好的。」
10
都會變好的。
我就是靠著這個信念，熬過了一個又一個黑夜。
隔天我媽又給我打了電話，催促我快點打錢。
「我沒有那麼多錢，不管你那什麼威脅我，我都拿不出那麼多錢。」
「少跟我說這些，你是個明星，一天 208 萬，這點錢對你來說算個屁！」
我不想再跟她多言，直接掛斷電話。
抱著自己用力呼了口氣。
我從小就沒感受過父母的溫暖。
說來可笑，劉芳芳以為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主，但實際上我隻是從垃圾堆旁出生的乞丐。
我母親是個嫌貧愛富的人，勵志嫁給有錢人。
帶著我改嫁了四次，從小我便受盡人情冷暖。
第五次她終於釣上了一個富商，怕被對方嫌棄我這個拖油瓶，給了我一筆錢任由我自生自滅。
再也沒關心過我的死活。
直到現在我有了點名氣，她居然又出現了。
我沒理會她，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生活。
而她也沒再聯系過我。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居然在劇組門口碰到了她。
她比記憶裡老了不少，但臉上仍舊化著精致的妝，就像那些闊太太一樣。
她親昵地和我同劇組的人打招呼，介紹自己是我的母親。
姿態優雅。
我搞不懂她到底要幹什麼。
直到人都走盡了，她才和我說，「你繼父的公司倒閉了。」
「所以呢？」
「安安，不管前塵舊事，我始終都是你的母親，是我把你養這麼大的。」
我沉默不語。
見我松懈，她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媽知道錯了，以後我們好好生活……」
話未說完，她趁我不備突然從口袋掏出一張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喊了句什麼，巷子裡竄出了兩三個男人直接把我綁起來掠上了車。
「你到底想幹什麼？」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的乖女兒。」
他們把我綁到了一個破舊的工廠。
裡面放了好幾臺機器。
我媽看向我，「既然你不肯給我錢，那我就自己要。聽說你剛拍了幾部電影，用你的視頻應該能換不少錢吧Ŧŭ⁰……」
「我是你親女兒！」
「你不是！」
聽到我的話，她的臉上突然泛起了惡心，「你和你爸一樣，都是 qj 犯，你的身上流著骯髒的血，你也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說完，讓幾個男人靠近我，撕扯我的衣裳。
就在我絕望之際，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
周徹一襲黑衣從外面走了進來。
逆著光，沒有往日的吊兒郎當，步步鏗鏘。
他說，「二十年前你以靈魂作為抵押，換取了親生女兒的愛情，現在抵押時間已到，按照規定我將收回你的靈魂。」
我從沒想到過。
換取我所有愛情運的那個人，會是我的母親。
11
我母親的靈魂，被收回了。
但我並未對此感到愉悅。
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麼，才讓身邊的人那麼恨我。
我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把自己封閉在房間裡。
「吃飯了。」
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我用被子捂住頭，「不餓。」
結果剛說完，下秒周徹居然出現在我面前，伸手拉開了我擋住臉的被子。
「你幹什麼！」
我氣急敗壞，「你不是說非交易否則不可以使用能力麼，為什麼還能穿牆！」
「答應了住你公寓給你點好處，安慰房主也算服務項目之一。」
反正他是老板，隨便他怎麼解釋。
我不想跟他說話，翻身用屁股對著他。
沒想到下秒就聽他和我說，「我要走了。」
心髒猛地空了半拍，「去哪兒？」
「工作結束，回該去的地方。」
我睜開眼，對上周徹的視線。
「你不是問我，直播在線人數是什麼東西麼，是我要索取的靈魂。」
18 個人。
每個人都曾和魔鬼籤訂契約，典當自己的靈魂。
抵押時間結束。
而周徹，便是來索魂的。
我掏出手機，點進直播間，不知什麼時候裡面的人已經清空，隻剩下光禿禿的一個我。
怪不得當時用其餘演員卻檢索不到直播間。
原來這 18 個人，早有定數。
「那為什麼，我會……」話未說完，我才意識到，「我也是你要索取的對象？」
說到這，我已經想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連我的靈魂都被交換了麼？」
「靈魂隻能本人抵押，無法被交換。」
「那怎麼會……」
「抵押靈魂的人，是你自己。」
這句話之後，周徹的聲音仿佛被封進了套子裡，距離我越來越遠。
意識逐漸模糊，突然我好像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
房間古香古色，空氣藥味撲鼻。
床榻上躺著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臉色蒼白。
我想看清他的臉，很快卻又被一道聲音吸引。
「我願用自己的靈魂作抵押，換他身體安康，平安無恙。」
一個女人跪在旁邊，在他面前的還有個穿著黑色衣袍的男人。
「凡典當靈魂者，將永世不得超生。即便這樣，你也願換他性命？」
「將軍一生磊落光明，心系百姓蒼生。不料卻被奸臣所害，蒙冤而亡。民女不才，無法幫將軍洗清冤屈，卻也不願這樣的他被蒼生曲解而不得言說。」
那個女人給男人磕了個頭，「倘若用民女卑賤的靈魂，還將軍一世清白，有何不可？」
交易成功。
黑袍男子離開。
女人慢慢走到床榻旁邊，喃喃，「願你生生世世無憂慮，歲歲年年永平安。」
意識被拉回，我又對上周徹的臉。
和床榻上男人的臉重合。
「是你？」
周徹軟了軟眼眸，回了句，「是我。」
百年前我曾典當了自己的靈魂，換回了周徹的性命。
「但不是說，典當靈魂的人永世不得超生，我怎麼……」
「我也和惡魔進行了交易，從事典當行生生世世，隻為贖回你的靈魂。但我功德不夠，指使你七魂六魄各差一縷，也因此你雖能再次投生，根基卻不深，極易被負能竊取。」
「劉芳芳被嫉妒蒙蔽了雙眼，召喚我以靈魂作抵押，換取了你的事業運勢；而你的母親因你悲慘的遭遇，將對你父親的恨轉嫁於你，偷取了你的愛情運勢。但陰錯陽差，他們抵押的靈魂幫你補齊了缺失的那兩縷。」
「安安，最後送你個禮物……完整的靈魂。」
說完，周徹攤開雙手按住了我的額頭，暖暖的帶著微微潮意。
片刻後，他朝我彎了彎眼角，「欠了一個多世紀的債，終於還完了。從今天開始，記得為自己而活。」
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夢醒了，周徹就離開了。
好像從沒有來過一樣。
生活還在繼續。
我不斷拍戲，慢慢喜歡我的粉絲也越來越多。
身邊也有很多各方面都不錯的男生向我示好，但都被我回絕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們我總能想到周徹。
這天正在拍戲。
突然我聽到旁邊幾個小姑娘討論。
「你看過最近特別火的那個直播嗎，男主播賊帥哈哈哈。」
「就是當鋪的麼，我昨天還去許願用 20 斤肉換盛世美顏呢，結果被噴了！」
耳朵動了動，「什麼直播？」
見我問，他們大方地把手機扭過來，「就是這個，叫『啥也沒有當鋪』直播間，挺好玩的。男主又帥又拽還毒舌，說是當鋪其實就是陪大家聊天，吐槽生活吧，巨解壓！他才開播兩天，粉絲量就破 20 萬了。」
啥也沒有當鋪直播間。
心跳加速，我飛速進入直播間，迎面就看到了周徹那張臉。
鏡頭裡他掃了眼屏幕，隨即扯了扯嘴角，「新來的朋友 id 看著有點眼熟啊。」
真的是他。
我有太多想問的問題。
最後卻隻是評論，「主播，咱們直播間是什麼都能當麼？我想把我的事業全都當給你，換個能讓我吃喝不愁、養我一輩子的金大腿，可以嗎？」
周徹笑意加深，「本主播的腿就挺金的，考不考慮抱一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