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淡定的努力的去解決所有的事,我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努力賺錢,應 付各種形形色色的製片人、投資商,我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種無傷大雅的小打小 鬧,你今天的一句話,毀的是我努力爭取準備數月的一個機會。」
「讓我歇歇吧,至少今天我沒時間也沒心情陪你玩,你去找別的樂子吧。」
謝司珩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退下去,臉色蒼白的看著我,終於有點在外人面前成 熟穩重的樣子,他張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又合上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小聲的道歉,他竟然會低頭和我道歉:「對不起,你表現
的很樂觀,我以為..」
他隻是以為事情沒那麼嚴重罷了。
最後離開前,他頓了頓,說:「那個角色是你的,導演和製片人都覺得你比較適 合,我也選了你,我讓選角導演騙你的,合同明天就會送給你的經紀人。」
我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我隻是想讓你和我服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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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謝司珩為什麼一直執著於讓我跟他低頭服軟,他性子冷漠驕矜,從小到 大走到哪裡都是一呼百應。
但從年少時起,他好像就一直沒贏過我。
他想讓我和他服輸、低頭,但他不懂,連命運挫折都沒辦法讓我俯首認輸,更不 要說他了。
這之後謝司珩終於不再和我較勁。
我和謝司珩的關係緩和倒是因為一個意外。
因為我想早點還完債回去繼續做我的生物科研,所以我基本上不怎麼挑活。
我經紀人也知道我的性子,所以有什麼活動都會看著幫我接。
那天是接到一個很奇怪的商演,一幫子年輕的富二代邀請我去唱歌,我這個人 吧,演技因為刷題練出來了,但是歌聲實在不能恭維。
我不知道什麼樣想不開的人會花那麼多錢請我去唱難聽的歌。
直到我去到現場,才恍然大悟。
大概是從高中開始,我因為學習好老是被我爸媽那個圈子的長輩拿來教育自己的 孩子,所以除了謝司珩,我也被動的擁有過一些看我不爽的「敵人」。
這次請我來表演唱歌的,是我許久不見的老同學們。
為首的是王鴦,從小就籠罩在我的陰影下的受害者之一,林凱也在,一副看好戲 的模樣——大概是前不久被我拒絕後的惱羞成怒。
他們身後還站著一些我沒有印象的同學,王鴦盯著我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很奇
怪,她拍著手打量我,陰陽怪氣:「呦呦,瞧這是誰,這不是我們的學霸林大小 姐嗎?聽說家裏破產了?怎麼,現在淪落到給人賣笑了?」
我對她笑笑,抬手看了看手錶,笑著說:「王小姐,您花了200萬請我唱5首 歌,規定時長一個小時內,合同上寫的很清楚,若是因為甲方原因導致表演節目 無法在規定時間內正常表演完畢,那麼是不退錢且不予另外延長規定時間的哦。
王鴦哽了哽,像是有些心梗,她捂著心口,說:「那你快上去唱吧,記得要
跳 。」
我轉身往臺上去的時候,聽見了謝司珩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來,甚至帶 了點笑意,他說:「怎麼,今天是同學聚會嗎?怎麼沒人請我來?」
我轉過身,他不知道是特意過來還是在這附近和人談事情,頭頂的光打下來,他 身姿頎長,身上是從容不迫的氣勢,他一邊慢條斯理的卷袖子,一邊掃過在場的 人,然後笑出來:「挺熱鬧啊。」
王鴦的聲音有些小和勉強,結結巴巴的解釋:「就是隨便聚聚,聽說林枳夏當大
明星了,所以請她來唱唱歌,捧捧她的場。」
謝司珩笑出來,看著我,說:「是嗎?那正好,以前高中的時候我就想和林枳夏 同臺演奏來著,這次趕上這個機會,拿把大提琴過來,我和她一起給你們演個
《G 弦上的詠歎調》。」
大提琴很快就送過來了,我看著謝司珩,他當年就練的不怎麼樣,如今這些年也 不知道有沒有碰過大提琴,不過那副架勢倒是擺的像模像樣的。
他對我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和你合奏呢?」
謝司珩在為我撐腰,其實沒什麼關係,我的心理很強大,往日的這些老同學的看 好戲對我來說無足輕重,也不值一提,賺錢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
但謝司珩就是這樣,一直用他的方式——彆扭的、矛盾的、不想被我看出來的傲 嬌的小心思守在我身邊。
我對他笑笑,接下他這個好意,我說:「期待至極。」
我彈鋼琴,謝司珩拉大提琴,我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他早已將曲譜忘的幹乾淨
淨,可沒想到,他竟然演奏的絲滑流暢——明明當年畢業晚會他嫌麻煩還讓我一 個人登臺演出的。
我一邊彈著鋼琴一邊看著他,直到他抬頭視線和我對上。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他一個手抖,錯了一個音。
我無聲的笑出來,他在無人看見的地方紅著臉瞪了我一眼。
這場奚落看好戲被謝司珩變成了「同學聚會」,王鴦和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謝家確實不好得罪,好在一個小時很好熬,我這邊剛結束大家都終於解脫一樣找 個藉口散了。
我還有些遺憾的想,以後估計也沒有老同學照顧我的「生意」了。
7
謝司珩挺有紳士風度的送我回家。
我們一起走在月光鋪滿的路上,旁邊是大棵大棵的香樟樹,我說:「謝謝。」
他輕聲笑出來:「讓你跟我說句謝謝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我也笑:「怎麼會?我很識趣的好不好?」
他喟歎一聲:「你太要強了林枳夏,家裏遇見那麼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說,也不 向我求助,你總是這樣,不管面對什麼問題,都覺得自己能搞定。」
說完沒等我說話,他又笑起來,說:「不過也是,我們都知道,你最終確實是可 以自己搞定的。」
他歎口氣,月光太溫柔,連帶著他的語氣和神情都恍然生出一種溫柔的錯覺,他 說: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但偶爾有時候,遇見問題的時候,我也希望你能依靠我一
下 。 」
心幾乎在那瞬間柔軟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他初中時機車後面漂亮的女 生,高中時的校花,還有現在那些層出不窮的女明星緋聞。
我頓了頓,開玩笑的語氣問他:「有太多人依靠你了,你忙的過來嗎?」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我。 我抬起腿,大步往前走。
我的人生規劃也在大步往前走。
我的生活、事業穩中向好,高利貸先還完,大概是有固定的收入了,銀行催收還 債時也終於不再咄咄逼人。
我能接到戲.但又不至幹太火,沒有狗仔犴熱的粉絲圍追堵截,拍拍戲上上綜藝 當當背景板刷刷臉,不僅有錢賺還有自己的私生空間。
很好,我就喜歡這種低調賺錢的感覺。
但我低調,謝司珩比起我,卻反而更像是在娛樂圈裏混的一樣。
他又上熱搜了。
不過這次上的不是又看上哪位女明星來散財,而是emmmm 關於他某些方面的
某些揣測。
起因是有個女明星吃軟飯的地下男友發個帖子爆出他和這個女明星的聊天記錄, 女明星吐槽說謝司珩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也給了不少資源,但碰都沒碰過她, 就是出去大張旗鼓的秀一圈,給媒體拍兩張照片後就和她散了。
這本來沒什麼,隻不過這個帖子下麵還有挺多當事人現身說法,都是曾被謝司珩 「包養」過的女明星,無一例外,都是隻做秀,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行為。
於是有缺德網友發起一個網上投票:
選項一是謝大公子喜歡同性,他換女人隻是因為欲蓋彌彰,暗渡陳倉。
選項二是謝大公子不行,他換女人隻是因為欲蓋彌彰,掩飾某種暗疾。
我笑的樂不可支,隨手投了選項二。
結果因為吃瓜太嗨,忘記切號,不過還好我刪的快,就這麼一小會的功夫,謝司 珩就看見了。
我經紀人進來找我的時候,我的手機就放在一旁,裏面傳來謝司珩惱羞成怒的解 釋聲。
我淡定的一邊吃水果一邊看劇本,一邊時不時心不在焉的嗯嗯兩聲,附和電話裏 瘋狂解釋的謝司珩。
我經紀人看了我一眼,在謝司珩終於氣急敗壞的掛斷電話後,感慨的對我說:「 枳夏,還是你有先見之明,還好沒跳進謝司珩這個大坑裏。」
「挺英俊高大的高質量霸總,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唉..」他說完還不忘遺憾 的歎口氣。
我彎起眼睛無聲的笑。
今天這芒果還挺甜的。
謝司珩也挺小氣的,不過是一個投票,他竟然氣到來當面見我。
我往前走,他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
在他嘴硬開口前,我先發制人,淡淡的說:「謝司珩,你想好,如果想繼續這樣 追在我身後口不對心的追一輩子的話,你就再繼續嘴硬吧。」
「我和那些女人確實沒關係,我隻是..隻是掩耳盜鈴..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我聽懂了。
我和謝司珩這幼稚的較勁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的,在他的思想裏,好像誰先說喜 歡對方誰就輸了。
要是被我發現他從小就一直暗戀我,他就輸了。
要是他撐不住先對我告白,他就輸了。
要是他露出一點點喜歡我的馬腳,他就輸了。
輸了就等於沒面子,而在這件事,謝司珩想贏我一次。
所以在聽到我家破產時連夜趕回來。
所以讓手底下那群商學院的高材生將欺負我的公司股價做空。
所以為了掩蓋自己在我進入娛樂圈後開始接觸圈內女明星,隻是為後來要「包 養」我做鋪墊。
他一點點的借著別的藉口來接近我,來掩藏自己,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將 我越推越遠。
如今他可能意識到,他的這些掩藏、欲蓋彌彰、計較輸贏對我來說沒半分影響, 所以他終於,服輸了。
心思流轉間,其實我沒什麼可說的,他在我面前一直都跟透明的一樣,但不知不 覺,我還是問了:
「初中那會你機車後座為什麼帶那麼多姑娘招搖過市?」
「…你不是說那個偶像劇裏的男主很帥嗎?我一比一還原的。」
..行吧。
「那高中那個校花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好學習嗎?」
「突然上進學習是想和你一起上大學,後來不是兩家商量讓我們一起出國嗎?那 我還努力個什麼。」
「校花,你還說,那個校花天天纏著你問問題,你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還真沒有。
最後一個問題,我看向謝司珩,他一副老老實實認栽的模樣,我忍不住笑起來,問 「今天怎麼這麼老實?」
他歎口氣,認命的看向我:「從小我一直想贏你一次,可現在我發現,比起讓你 知道我喜歡你,輸贏和麵子都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我已經浪費太久了,林枳夏。」
我認真的看著他,他低頭垂眸看著我,眼神帶著心甘情願的笑,他問我:「我輸 了,林枳夏,所以現在我排名是多少?」
我還沒回答,經紀人突然在不遠處喊我:「林枳夏,馬上開工了。」
我回了句來了,轉身往劇組的方向走。
謝司珩跟個牛皮糖一樣黏在我身後,不停的反復確認:「所以我現在到底排名多 少啊,林枳夏。」
我朝後揮揮手,大聲笑起來:「革命尚未成功,你再繼續努力吧。」
他氣急敗壞:「我就知道,林枳夏,你玩我——」
我背對他無聲的笑。
長路漫漫,人生茫茫,不過還好,燦爛而炙熱的盛夏,已經來了。